《熾焰之魂》卷十四 最終的地方

第三二四章 後宮!腐蝕吞噬的泥沼

卷十四 最終的地方

第三二四章 後宮!腐蝕吞噬的泥沼

「琳迪?」克雷恩皺著眉大步走過去,很疑惑地說,「你在幹什麼?」
「應該不會。」桑雅的微笑在面紗下依然沒有變化,「我認為,來年陛下應該會和我在王都費爾伯格的宮殿中討論如何重建的問題。」
一周后,紅八月11號,又一個暗臨日,克雷恩麾下的純血水精靈部隊全部悄悄離營撤走,返回了水精靈王國,不告而別……
即日起,新炎王朝的統治之下,不再設置聖佑林海保護線。
「不全是,我還結合了一些其他資料上的經驗。」伊莉絲雙手捧著束腹,就像捧著自己生命的全部一樣小心翼翼,「辛迪莉對我的參考價值其實很有限,因為她自身實力很弱,所以她的手段基本全部是以隔絕為目的,儘可能隔絕胎兒對母體的影響,保護她脆弱的身軀能堅持到孩子誕生出來,選擇那個解決方案的母親,十個裡會有六、七個在生下孩子時消耗掉所有的生命精粹,撒手離去。那相當於是個犧牲自己換取孩子平安的辦法。」
伊莉絲的這個小近衛無法進行太複雜的思考,她的忠誠隨著伊莉絲出嫁,理所當然地轉移到了新王朝上。可奧蕾妮沒有,薩爾瓦斯家的另一個女兒,心依舊在艾普薩拉斯。
不需要進攻,只要給對方造成無法離開防線的巨大壓力就好。
他主要住在自己的寢殿,召入自己選擇的女伴,偶爾,還會讓來報告事務的桑雅或執勤在附近的奧蕾妮留下。
他本來想要和她在一場盡興的愉悅之後,再像此前幾次那樣,摟抱在一起,輕聲說一些曾經一起經歷的事,簡單聊一聊分別後的彼此,在記憶的交融中,讓體溫互相傳遞,得到一些他急需的溫暖。
聖佑之雨可以澆滅焚林的大火,卻澆不毀氣勢洶洶的農夫手中的利斧和鋼鋸。
她真的就像是為了走正常途徑孕育後代的女性暗裔一樣,收起翅膀,磨平爪子,藏好尖牙,平靜地退化成一個庸碌無能的母體,只為了讓雙方的結晶承載著兩者的血脈平安成長。
但他大概能猜的到。
任何一個母親都能想到,什麼都有的王宮,對孩子來說遠好過冒險者工會推薦住宿的旅店。而這,也是改變的一部分,為了那個小小的生命之芽,她已經甘願接受命運的桎梏,為此扭曲自己的人生軌跡。
「可那是個錯誤結論,我記得米海拉的故事里寫過,那說你……」
「不,她不是,可她也拿咱們的孩子沒有辦法。」克雷恩微笑著說,「你別忘了,我可是傳說中的占卜免疫體質。」
琳迪揮了揮手,讓侍女先倒退著離開,她望了一眼最後關上門的那個年輕女精靈,小聲說:「克雷恩,我那時……不覺得我需要這種東西。」
總之,在一番關於細節的拉鋸戰後,水精靈王國重新打開了兩條邊境通道,讓遷徙的民眾可以通過墮石林地進入克雷恩的領地。
他趕走侍女,關上大門,就這樣,把自己暫時隔絕在了那個香艷無比的空間里。
而她正坐在鏡子前,穿著薄紗一樣的裙子,神情緊張地讓侍女為她塗抹香粉和唇紅……
他沒有去找有繁重事務的女伴,而是在自己的寢殿,召集了工作並不太忙,也很樂意為了得到陛下青睞而在各種意義上奉獻的妃妾。
恍惚中,他的眼前彷彿看到了火神殿,看到了在火精靈頭髮編織而成的赤紅地毯上,在無數雪白的女天使的包圍中放聲大笑的弗拉米爾。
克雷恩也同意把這當作解決辦法。
一次都沒有。
如果格蕾希亞堅持嚴格管控,就和她公開主張的體恤外民包容異族自相矛盾。
這憂慮持續了著實有一段時間。
「這個紫月祭,咱們肯定能熬過去。可下個紫月祭呢?你和我,還會在這座王宮中見面嗎?」靠在堅硬冰冷的椅子上,克雷恩長長嘆了口氣。
等到一小瓶藥油全部用完,伊莉絲拿過旁邊的一個寬大束腹,裏面好像也塗著什麼東西,她穿在身上,擺了擺手,讓侍女退了出去。
但她們一個個都容光煥發,變得,像是被澆飽了水的花。
她雙眼閃閃發光,握著克雷恩的手微笑道:「我願意為此承受生產時的痛苦,不管那有多麼難過,我都一定能扛過去,我是伊莉絲,伊莉絲·瑞妮·希瓦拉·艾普薩拉,我不是脆弱的姑娘,我有能力給這世界帶來一個絕頂天才!他要麼是和你一樣的神射手,要麼和我一樣有機會成為劍聖,那是咱們的孩子,一定會比你我都更了不起!」
說起這個,克雷恩不禁想到,隨著伊莉絲孕期的增長,她提到曾經嚮往的冒險生活的次數也在顯著下降,最近一個月,幾乎再也沒有提過。
蘇米雅上次險些被黑暗聖堂武士刺殺之後,就一直住在光衛軍團的指揮所那邊,瑪吉娜不離身地保護著她。
克雷恩揉了揉頭,一時間分不清心底湧上的情緒到底是竊喜還是失望更多,但還是輕聲問道:「那麼,咱們的約定,就不再需要考慮了嗎?」
克雷恩感覺,他的舊相識們,正在被這個王宮吞噬掉精神與血肉,咀嚼,消化,排泄出好像王的影子一樣的廢渣。
原本在深紅流星那位大總管的人脈安排下,曾有幾家大商會試圖與新王朝建立良好的友誼,以預投資的方式換取將來的權利。
「所以你選擇梳妝打扮?那下一步……你是準備學習宮廷禮儀了嗎?」
這一晚,克雷恩放開了所有的克制與壓抑,他完全按照不會讓自己頭痛的方式行動,流連在一具具香軟滑嫩的身軀間。
「那是你的錯覺。琳迪,沒有侍女敢這樣說你,沒有。」克雷恩撫摸著她顫抖的脊樑,親吻了她冰涼的唇。
新王國有無數的事情等著處理,而教徒們需要炎龍使者的蹤影來激發無窮的動力,克雷恩時常要在邊境地帶四處巡視,而身為唯一座騎,夏萊娜當然累到連在床上被騎的力氣都沒有。
「我已經預約了老師。」琳迪用手幫他擦掉唇上沾染的顏色,無奈地說,「我不能不學啊,克雷恩,莎蘭塔最近的幹勁十足,王后陛下已經召見過我兩次了,她不希望她產下孩子之前,後宮的事情會全掌握在莎蘭塔手中。」
但他沒有召來過琳迪。
奧妮婭越來越謹小慎微,和奧蕾妮的關係也在急劇惡化,克雷恩問過理由,她只是抹著眼淚搖頭,什麼也不說。
回憶的部分早已說完,分別後的記憶,對琳迪又幾乎都是痛苦。
從那之後,克雷恩就沒聽她再提起過一句和大聖堂有關的禱詞。
她跟克雷恩對望了一會兒,然後終於想起了還有件很重要的事,開口道:「克雷恩,米海拉的占卜結果呢?她為什麼沒跟著你回來?」
伊莉絲瞠目結舌,跟著笑了起來,說:「如果是我,起碼要試試看。」
他突然很想放縱一下,不是去找達妮艾露宣洩的那種,而是一個慾望充沛的國王,可以暫時拋開所有事務放鬆享受的那種。
可她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得到的如果只是一個過早夭折的嬰兒……一拳捶在宮殿的巨樹支柱上,克雷恩壓抑著心底的難過,快步離開伊莉絲卧室的門外。
庫諾依放棄了對自身強度的鍛煉,精力分成了兩半,一半投入在情報部門的工作中,另一半則拿來妝點美化自己,短短几個月,她就從一個健美強悍的暗精靈刺客,變成了柔媚撩人的暗精靈少婦。
琳迪望著他,看了一會兒,眉心深鎖,緩緩低下頭,說:「我……有壓力啊。」
收拾了一下后,他陪著琳迪吃過晚飯,就找了借口離開。
「琳迪,伊莉絲的手腳和大腿一樣有老繭,莎蘭塔作為刺客,長期走路姿勢的問題,腰臀的位置和角度都已經不正常,腳趾也扁平外翻,大家都有缺陷,沒有誰是完美的。」克雷恩總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低頭輕輕嗅著她的後頸,那裡沒有了熟悉的汗味,取而代之的是撲鼻的香水氣息,刺激生理,卻讓他的心情低落了少許,「我現在有幾十個妻妾,而我最常在你這裏過夜,琳迪,你怎麼會醜陋。比起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連我腰都纏不穩的軟弱雙腳,我更喜歡你這樣經常騎著獅鷲飛翔的有力大腿。」
可他今晚不想再留下。
「這……都是辛迪莉給你出的主意嗎?」克雷恩看著卧室里擺了滿滿一個木架子的各種瓶瓶罐罐,忍不住開口問了這個老早就想問的問題。
「你怎麼想起嘗試這種東西了?」他坐下,看著桌上擺放的,一看就是最近才精心調配出的蜜膏和唇油,「最早伊莉絲分發的那些你不是都沒要嗎?」
而作為交涉的一部分,克雷恩需要在半個月內組織軍隊對南部的弗雷姆王朝士兵展開壓迫。
即便依靠教派的力量暫時沒有出現強烈的反彈,但只要下次收穫期還是無法達到預期的產量,不要說軍用,光是這批新移民如何養活自己,都將成為一個不小的問題。
據說,那一晚在門外等待收拾的侍女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屋裡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
他覺得有些氣悶,心底好象憋了什麼,涌不出來,脹得他胸口一陣接一陣的痛。
琳迪怔了一下,不解地回答:「陛下,如你所見,我……我在試著化妝啊。」
如果誠實面對自己的慾望,克雷恩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被拖進後宮的泥沼,沉迷而不可自拔,甚至,漸漸疏離曾經喜歡的女伴們。
但克雷恩並不太高興。
原本格蕾希亞是對魔動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但直到最後,桑雅也沒有在這一點上有半分退讓。
「我不信奉任何教派,我當然也不信所謂的自然力量。」桑雅堅定不移地說,「我只知道,當農夫的火把燒過,當藤蔓與荒草成灰,留下的泥土,即使不特意施肥,莊稼也會長得很好。在那些沉積了千百年營養的土地上,土豆、玉米、小麥可以生長得很快。如果那些總是帶來過分濕潤空氣的樹消失,農田的環境也會更近似移居者們原本在哈斯密爾大平原上的情況。陛下,那一定會帶來一場豐收,和豐收之後,必將隨之而來的勝利。別忘了,弗雷姆王朝的存糧情況,並不比咱們好多少。」
夏萊娜則整天都很累。
「我參考了很多,有中階以上暗裔夫妻選擇自然孕育生命結晶時採用的方式,有學者為了改變王族大多為了後裔不敢努力提升自我的局面而研究出的一些藥劑,還有彌幽薩歷經一千四百多年時光積累下來的不少小偏方。」她坐起來,很興奮地清點著說,「這些辦法有的能減少我在孕期的虛弱程度,有的可以讓卵膜附帶一定保護效果,有的可以讓魔力瀰漫在孕宮內,形成類似結界一樣的東西減少胎兒的能量對我內臟造成的衝擊。」
那唇被塗抹之後,有了一股奇妙的花香味道,但黏乎乎的,口感並不太好。
桑雅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陛下,您……是不是有些太顧慮精靈們的傳統了?」
這種時候,他通常會選擇去琳迪那裡。
「哦?」克雷恩皺了皺眉,「有嗎?我應該是讓元素精靈成為農夫最多的精靈王了,弗雷姆那邊的士兵不是都在嘲笑我是個耕地頭子嗎。」
她抬起頭,望著克雷恩說:「我當然不會完全按照那個方法去做,克雷恩,我也很強,我有希望活很久,咱們倆的孩子一定會非常優秀,我要儘可能作為母親陪伴在她身邊,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王子或公主。」
畢竟此次流民潮的主要推動力就是背後的巨龍之翼,這個教派在哈斯密爾大平原上秘密經營多年,近年的戰亂更是幫助他們爆發性的增加了數倍一般教眾。在這些信徒的裹挾下,水精靈王國的民眾安置制度幾乎得不到有效的執行。廣闊的林地投入大量兵力封鎖非戰爭邊境並不現實,而教徒在信仰的支撐下,可以帶著全部家產從密林中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新炎王朝領土,這種實質上的失敗,自然成為了桑雅手中最有價值的籌碼。
隨著頭痛的原因漸漸顛倒過來,克雷恩的充沛自信也漸漸被壓下,這讓他滿心迷茫,不得不為此減少了和琳迪見面的次數,他抬手托著額頭,沉聲道:「彌幽薩今天才向我彙報過,明年藍五月的收成,將直接決定之後會不會發生飢荒。可馬上就是年底了,信徒們帶來的種子,竟然還有一大半沒有找到合適的土地。」
「我覺得很難。」他低頭吻了一下妻子豐腴了幾分的手背,輕笑道,「悠奇有一次酒後跟我說過,他沒辦法結婚的最大障礙其實並不是他那難以擺脫的纏身厄運,實際上,他曾經遇到過運氣很好的女孩,連帶著能讓他過上一段正常人的生活。」
莎蘭塔大概是得到了桑雅的指點,靈狐屬天生的優勢漸漸發揮出來,也開始熱衷於掌控管理後宮的大小事務,把伊莉絲和琳迪都不願意負責的權力,一項項握于手中。
適應良好的妃妾們都漸漸展開渾身解數,來爭取王的寵愛。
他抱住她,溫柔地輕吻她修長的耳尖,「伊莉絲,這說明咱們的孩子很強,強到不需要被命運擺弄,強到沒有神可以指引他的方向。所以,沒有結果,其實就是最好的結果。」
那一夜后,克雷恩就很少再在妃妾的住處留宿。
此後短短一周,僅豐收號角林地中,就有近半遠古密林被毀。
「為什麼要責罰她?」伊莉絲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她是個很可靠的占卜師,比庫雷博恩推薦的那個大神官可靠得多嗎?她難道也是個騙子?」
「所以……你參考了什麼方法?」克雷恩坐近一些,吻她一下,柔聲問道。
她伸出手,握著他的指頭,微笑著說:「我相信那時候咱們的實力會比現在還要強,而且,輪迴之紀的風波一定已經過去,咱們可以放心地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比如,去北方探望一下我的哥哥,看看他那時候會不會已經給我娶了嫂子。」
琳迪的大床邊新換了一個帶有大鏡子的梳妝台。
克雷恩再一次打斷了她,「孩子有我的血脈,是我的延續,當然也會有類似的問題。正因如此,米海拉才會非常緊張,生怕是自己操作不當或是能力不足,嚇得半死,說什麼也不敢回來見你了。」
「那你現在覺得需要了?」克雷恩伸手撫摸著她塗上了一層東西的臉頰,的確看著白皙了不少,但只要指尖一觸,就能摸出那並非真正肌膚的感覺,僅有視覺效果上的細膩而已,「為什麼?」
「既然您已經有這種決心,那麼,元素精靈可以成為優秀的農夫,遠古密林,當然也可以成為絕佳的良田。」桑雅抬起眼,嚴肅地說,「陛下,聖佑林海如此廣闊,損失一些古樹,好像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伊莉絲,」克雷恩有點擔心她的精神狀態,這種狂熱的期待,一旦遇到什麼重大的挫折,將會帶來非常不利的結果,「你這樣……會給孩子帶來太大壓力的。別忘了你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成長,你的心裏是不是真的好過。」
克雷恩想了想,皺眉問道,「我沒記錯的話,琴好像給過一個雷狐們代代相傳的產婦酒配方吧?說是安胎很有效,可沒怎麼見你喝過酒的樣子。」
琴很享受王宮內的生活,她不熱愛花天,卻很喜歡酒地,她的寢宮專門挖了一個酒窖,而她待在那裡面的時間比在外面都長,有兩次甚至醉醺醺地拉著克雷恩要去酒窖里履行後宮成員的義務。
這顯然成了她心裏的石頭,讓她只有陪在伊莉絲身邊的時候才能強顏歡笑一陣,一回到自己的寢宮,就獨個關上卧室的門,關掉所有的燈,有時一整夜都難以睡著一次。
「不,只是延後而已。」伊莉絲輕輕摩挲著自己日漸飽滿的胸脯,「咱們正在建立一個王國,等到成功,等到一切穩定,等到國家的貴族、農夫全都安頓下來,等到商會和軍隊都能不出紕漏的運行,咱們可以把王位傳給孩子,然後,再去實現那個夢想。」
從中部地區移居而來的民眾在全新的環境下錯誤的估計了作物的培育方式,第一批農產品的收穫只達到了預期的三成,為了維持龐大駐守軍隊的開銷,克雷恩不得不以神恩為名徵收了一次被稱為巨龍之寶的捐稅。
※※※
他故意把話題往曖昧的方向引去,因為對琳迪這種自我信心不足的女孩,一場極致的愉悅會讓談話容易很多,他抱著她,小心翼翼往後倒去,然後,輕笑著道:「我喜歡你流著汗把我死死夾住的力度,那些軟弱的姑娘一輩子也做不到。」
儘管弗雷姆掀起的內戰就要以失敗告終,可克雷恩的新王朝根基還相當不穩,最近,境內更是出現了相當大的危機。
「是蕾希亞阿姨。」克雷恩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說,「蕾希亞堅持要讓悠奇的妻子通過她的測試才行,而對悠奇有好感的女孩子一聽說測試者其實是一頭龍后,就都犧牲愛情落荒而逃了。」
他其實不喜歡這些變化,所以他一直都很慶幸,琳迪還是一如既往。
奧妮婭只是單純,但並不笨,那麼,發現姐姐的雙重身份,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
所以這種時候,他只能跟琳迪聊聊,才能好過很多。
而那些新伴侶,反而都過得不錯。
他擔心,甚至可以說是害怕,琳迪也被王宮腐化,變成一個讓他覺得陌生的女人。
但就在上個月底,風精靈王國對南下出境的商隊開始徵收大額過路稅,以此要挾克雷恩透露魔動弓的技術秘密。
「可孩子……」
桑雅走後,克雷恩坐在床邊,伸出手替下了一個侍女,把那黏乎乎冒著一股刺鼻氣味的藥油幫忙塗抹在伊莉絲的小腹,用掌心反覆搓揉,直到藥油全部滲透到皮膚裏面。
他一共叫來了九個,沒有舊相識。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表面功夫起了作用,和格蕾希亞的交涉整體上還算順利。高等精靈議會實際上已經滅亡,曾經的聯邦法令也已經沒有國家還在遵守,而即使搬出當年的規定,從議會實權上,元老院殘餘核心彌幽薩、伽爾勒與亞菲茲都在克雷恩的朝中任職,對水精靈王國來說,並不是容易自圓其說的情況。
「那只是個故事,實際上,那就是和占卜免疫基本等同,沒有太大分別。」克雷恩淡淡道,「所以前一個大神官想靠占卜決定我晚上在哪兒留宿的當晚,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個騙子。」
克雷恩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皺起眉,緩緩道:「你是說,要把領地內的古林,也開拓成耕地?」
「不是,你經常來找我,我當然很高興……畢竟,現在喜歡你的女人那麼多。」琳迪抓著他的手,撫摸著指根的繭皮,緩緩說道,「我是覺得,在你的後宮里,我實在是……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克雷恩嗯了一聲,抱緊她,從她肩上,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自己眼裡的悲傷。
所以克雷恩匆匆走進琳迪的寢宮后,就情不自禁地呆楞在那裡。
上次抱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聊天的話題就已經是這座王宮裡發生的事。
獸靈在孕期會失去變身能力,而且,也禁不起劇烈的體力消耗,因此,夏萊娜不得不成為克雷恩後宮中唯一一個被要求避孕的女伴。她為此糾結矛盾了好一陣子,據說還在半夜去跟王宮馬廄的母馬坐著聊了幾個小時。
「那是什麼阻礙了他?」伊莉絲好奇地問,「難道嫌棄他是傭兵嗎?可咆哮之狼在女孩子心目中很受歡迎的啊。」
「因為她羞愧,不敢面對王后陛下的責難。」克雷恩馬上做出了非常輕鬆的口吻,笑道,「所以我罰了她一個月薪俸,讓她先滾回去了。我看,她應該把精力從小說漫畫創作上多勻出一些。」
儘管之後的一個多小時,克雷恩覺得自己已經從各方面全方位多姿勢地「說」服了琳迪,但當他下令讓侍女把多餘的東西從梳妝台上撤走,只留下一些對皮膚和發質有好處的保養品時,她還是抓著胸前的被子,露出了有些惆悵的表情。
「但那總比四處流浪要強。」她終於還是說出了心裏的想法,「我不能那麼自私,克雷恩,我不能為了自己的那點期望,就讓孩子生活在沒有乳母,沒有侍女,沒有一個小近衛陪著一起長大,沒有優秀的老師來授課的環境下。我不能讓孩子也去當一個風餐露宿的冒險者,那根本不叫生活,只能叫生存。」
「什麼壓力?」克雷恩乾脆把她拉過來,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誰會給你壓力?琳迪,我最近來找得最多的就是你,你……是因為這個有壓力嗎?」
「所以,那位新土精靈王,恐怕很難熬過今年的紫月祭了。」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桑雅柔聲總結道。
克雷恩托著下巴,盯著桑雅的眼睛,沉吟道:「你知道……這樣的命令會有多大阻力嗎?」
水精靈的企圖其實非常明確,塔薇作為軍團總帥,已經召集了大規模主力,在土精靈王都俄索拉斯北部紮營,從大量補給和軍備輸送的動向來看,女王陛下已經對相持的局面失去了耐心。
那次失敗的刺殺中,蘇米雅被莎蘭塔的部下犧牲性命保護下來,面對那三具冰冷的龍神教信徒屍首,她在只點亮了一塊晶石燈台的停屍間里,整整一夜都沒有出來。
星曆1010年紅八月4號,暗臨日,炎之王克雷恩在御前會議上強行頒布了一道幾乎驚動整個聖佑林海的命令。
最初的抗拒被強行突破后,接受了命運安排的瑟琳諾也迅速成熟起來,作為暗精靈永遠的競爭者,她毫不猶豫地調整心態,進入到爭寵的節奏中,讓克雷恩好好體會了一下什麼叫聖潔的魅惑。
伊莉絲沒有懷疑什麼,她欣喜地笑了,回吻著克雷恩的耳朵,柔聲道:「那你可要趕快安慰一下米海拉,別讓她再因為這種事愧疚了。我還挺喜歡她時常來找我聊天呢,也不要罰她的薪俸,她在這裏辛苦了好長時間,應該額外給一些獎金,就從我的寢宮這邊出吧。」
參加的九名妃妾,之後在各自的寢宮足足休息了三天。
至於從流入民眾的主觀意願上,格蕾希亞想要徹底壓制則更加困難。
「我沒用她的辦法。」伊莉絲搖了搖頭,「那種酒的效果我問過,是通過一些具有抑制效果的藥劑來遏制胎兒的潛能增長,克雷恩,雷狐是神獸,她們和異族結合生下的孩子依舊是神獸,她們根本不用考慮孩子的潛能,神獸生一次孩子很不容易,她們當然願意犧牲掉一點孩子的實力。可我不願意。我要讓咱們的寶寶帶著最好的天賦出生,他有你這樣強大的父親,我這樣強大的母親,他沒理由不成為聖佑林海最強大的精靈。如果是女兒,那就是最強大的水精靈,如果是兒子,那就是最強大的火精靈。」
後續的移居者依然在不斷遷入,戰亂中逃亡而來的人們,並不能每一家都攜帶足夠多的糧食,一雙雙手在帶來生產力之前,首先是一張張需要餵養的嘴。
她攥緊了他的指頭,帶著幾分難過,輕聲說:「這裏充滿了年輕的女精靈,克雷恩,你沒發現嗎,就連剛才出去的兩個侍女,都比我漂亮得多。我沒有成熟的身段,我的身上都是肌肉,我沒有細膩的肌膚,我身上到處都是傷疤,連臉上都是,我知道,我知道我在這裏,對你很重要,可我……可我真的壓力很大,我現在恨不得總是呆在射手營地里,我在王宮裡走動,覺得每一雙眼睛都在嘲笑我。蘇米雅走後,我連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我只有你,可你……不是只有我。我最近都產生了幻覺,我總認為我的侍女在偷偷嘲笑我,說『你瞧那個女人類,又丑又乾癟,仗著曾經的關係霸佔了陛下那麼多時間,結果呢,連個孩子都孕育不出來』。」
不僅是因為孩子的命運,也因為伊莉絲的遲鈍——以往這種小騙局,根本瞞不過目光銳利的她。
她抓著自己的頭髮,苦惱地說:「我還要照顧魔動弓的訓練,我整天在騎獅鷲,我的大腿老繭變得更厚,我今天洗過澡后,侍女問我要不要在大腿上塗抹一些藥油來消掉那層厚皮,我……我才意識到,克雷恩,你最近來的時候,一直面對的是這麼一個……醜陋的女人。」
「陛下,成王者,本就要破開一切艱難險阻。統治萬民,不是光靠所謂的神力就可以的。」桑雅微笑著說,「而且,您已經有了破開這種阻力的基礎。咱們的國度,精靈已經是少數。」
可他能感覺到,王宮正在讓一切都發生變化。在他一點點找到曾經的自我同時,他身邊熟悉的同伴,卻都漸漸變得陌生。
紅八月3號,風臨日,出使艾普薩拉斯長達兩周的桑雅終於平安歸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伊莉絲兌現了她的承諾,她以克雷恩軍務繁忙為由,戴著王冠重新坐到了議會廳的上位,在克雷恩巡視邊境的日子里,從程序上接管了決策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