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屍蟲鬼爪
第五十八章 方丈的客人
「你是日本人？」徐華聲平靜的問著。
「徐警官，你知道神一郎么？」鬼爪冷不丁的突然問道。
「徐警官，老衲確實沒有殺人，那天晚上在什剎海王府家中作客，從廁所里出來回到客廳時，才發現王董事長父子倆已經斃命，他們應該是老衲如廁時所遭到的毒手。」無欲老僧在一旁極力解釋說。
「他的全真派玄天氣功十分厲害，不過剛剛進行了腸道吻合手術，功力肯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徐華聲嘿嘿的介紹說。
費叔當年能夠從一頭豬修鍊到紫魔，自是聰明過人，他豈能不明白鬼爪的心思？於是意味深長的呵呵一笑，並不言語，讓這日本老頭自己琢磨去吧。
「警方怎麼知道他離開飯店後去了八寶山，難道一直有人在跟蹤么？」鬼爪詫異道。
「據市局案情通報，初步懷疑嫌犯是一個出家人，法名『無欲』，不知你們可認識此人？」徐華聲乾脆直接說破，看看他們都有何反應，以便確認潭柘寺的僧人有否有牽連其中。
大殿內，檀香裊裊，燭光下，蒲團上趺坐著兩僧一俗三個人。
「鬼爪先生，五十年了，你的飲食還是未加任何改變啊。」方丈老和尚說道。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徐警官竟然點點頭，嘴裏說道：「你一個出家人應該呆在寺廟裡才是，跑到王府去喝什麼酒嘛，難怪會惹上麻煩。」
「徐警官，您是相信老衲無辜的了？」無欲老僧面露喜色，他身居西山古剎多年，對警方多少還是有些畏懼。
「神一郎……」徐華聲沉吟著，費叔在努力搜索著宿主過去的記憶，須臾
「徐警官，你說那個叫『犬伏師』的日本人死了？」鬼爪見氣氛緩和了，於是漫不經心的說著。
神一郎肯定已經死了，連同那兩隻「式神」，他究竟遭遇到了什麼？其臨出發時曾專程前來和歌山拜訪，儘管神一郎三緘其口，但鬼爪心裏很清楚，他此次借弟弟神次郎屍體被盜一事到中原，其實也想暗中打探尋找《彌生遺書》殘卷。
方丈此時開口說：「阿彌陀佛，兩位不必意見相左，此乃各有因果之故，明日大家便要離開本寺……」
※※※
「無欲？」天智詫異的目光投向了無欲老僧，看樣子似乎並不知情。
鬼爪端坐在蒲團上，並不言語，牽扯到中國警方，作為日本人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鬼爪微微一笑，伸手擰開玻璃瓶蓋，拎出一隻兩寸多長的綠色蚱蜢。但見他輕啟雙唇，伸出舌頭先舔了舔汁水，然後將蚱蜢腦袋咬掉慢慢的咀嚼著，口中喃喃的說著：「這些腌制過的蟲兒畢竟不及活體鮮美，有一股化學防腐劑的味道，現在真是想念和歌山的天然青蟲壽司和瓢蟲湯啊。」
徐華聲立刻聯想到了犬伏師，此人武功不弱，碰巧出現在京城，莫不就是那晚劫獄的同黨？
「白雲觀觀主虛風，江湖人稱『五行追蹤客』，他現正在301醫院三樓外科病房的322號房間住院。」費叔有意將鬼爪引向虛風道長，張局長對其已經有所懷疑，自己能把水攪渾最好，給這個討厭的
「丟失了？」鬼爪暗自吃了一驚，劫獄的那天夜裡，他發現了一位女警官又將犬伏師送回了秦城監獄，而且此人武功極高，並不在自己之下，因此當時才未敢輕舉妄動。
「那麼這位先生呢？」徐華聲又轉向了清癯老者，方才在殿外已經偷聽到了方丈稱其為「鬼爪」，這很像是日本人的名字。此人沉著冷靜，不動聲色，是他首先發現自己在外面偷窺的，其武功應該不在無欲老僧之下。
「沒錯，部里專門派了個高手監視並保護他，此人是最後見過神一郎的人。」
「八寶山殯儀館，不過今日午間不慎丟失了。」
「你就是無欲？」徐華聲故作驚訝狀。
「你為什麼不報警呢？」徐華聲質問道，但語氣已然較為柔和，王董事長父子的被殺與我費叔何干？那是宿主徐警官的事兒。
「我不吃豬肉。」徐華聲厭惡的瞥了眼食盒內的醋溜肥腸，感到有些噁心。
原來疑犯老和尚竟然就是無欲老僧，徐華聲心中暗自吃驚，他不是在苗疆盤古峰上的么，何時來到了京城殺人？而且還破戒喝酒吃肉，竟然還是豬肉，足以令費叔大為光火。
「嗯，老衲有所耳聞。」天智方丈答道。
「虛風道長的脖子細長，腦袋瓜兒又小又扁，模樣就像只螳螂，很好辨認的。」費叔儘可能的提供著情況，能夠借這個鬼爪之手除掉虛風道長當然最好呢，或者起碼也弄他個殘疾。
「據聞白雲觀的全真派武學十分了得，不知這位虛風道長的功力如何？」鬼爪試探著問道，知己知彼，心中才有定數
「那麼屍首現在何處？」鬼爪又問。
「不過這位犬伏師已經死了。」徐華聲再次試探，眼睛餘光注意到了鬼爪面頰上的肌肉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犬』在日本是冷門的姓氏，姓犬山、犬養的都已經不多了，『犬伏』則更是少見。」鬼爪冷冷答道。
「瓢蟲中當以七星瓢蟲口味最佳，星少者略有苦澀，星多者穢氣較重，大自然賦予如此美食，普通人根本無此口福享用。」鬼爪頗不以為然。
《彌生殘卷》肯定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他似乎能夠感覺得到。
「嗯，經過屍檢，證實王董事長父子二人是死於吸毒過量。」徐華聲說道，此番既不能與老和尚為敵，而且還要套出他與鬼爪之間究竟有什麼瓜葛。
中間的老僧一定就是潭柘寺的方丈了，不知道他和無欲老和尚是什麼關係。
「哦，歡迎來到中國，前不久我還見到過一位名叫犬伏師的日本人呢，你們的名字都很怪啊……」徐華聲彷彿不經意的脫口而出。
「不是，偷窺者乃寺外之人。」鬼爪淡淡說道。
右邊的清癯老者身穿灰布長袍，眼眶深陷，雙眸黑亮，兩條長眉如蚰蜒般的翹起。
「殿外之人可以進來了。」鬼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瓶子，打斷了方丈的話頭。
「老衲潭柘寺方丈天智，請問警官這麼晚來所為何事？」中間的老和尚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單掌合十，客氣的問道。
無欲老和尚鬆了口氣，既然是死於吸毒，便與自己沒關係了。
※※※
無欲老和尚料想這位徐警官乃有備而來，於是呵呵一笑承認道：「老衲便是
「老夫是天智方丈的世交，迄今已有五十多年未見面了。」鬼爪搶先答道，他知道方丈這人迂腐厚道，從不打誑語。
難道又是水沼和蜘手乾的？這兩個人非要在犬伏師身上找出《彌生殘卷》的下落，恐怕是枉費功夫。假如犬伏師在此之前已經得到了殘卷，應該早就跑回東京摩道院里修鍊去了，根本不會逗留在中原。
鬼爪點頭默認了，但並未吭氣兒。
「沒錯，屍體足足有四百多斤重呢。」徐華聲答道。
徐華聲知道暴露了，於是大踏步的推門而入，伸手掏出工作證晃了晃，然後說道：「我是公安部刑事偵查局的徐華聲。」
「可能是小沙彌吧。」無欲老僧並不在意。
這個鬼爪一定與犬伏師有關，他心中十分肯定。
鬼爪心裏十分清楚，神氏家族的兩隻祖傳「式神」相當厲害，在日本列島陰陽道中赫赫有名。按理說，「犬神」和「犬鬼」的法力應該在中原罕有敵手，怎麼會突然就一起銷聲匿跡了呢？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線索。
左邊是一位枯瘦的老僧，身披黃色袈裟，手中持一瓶紅星二鍋頭，「咕嘟」喝下去一大口，然後筷子夾起一段豬肥腸扔進嘴裏，吃得嘖嘖有聲。
「非常感謝徐警官的善意與幫助，只不過……」鬼爪不動聲色的說著，他是頗具心機之人，對方將本屬於警方的機密向陌生人和盤托出，卻不能不引起他的疑惑與警惕。
這次來到中原，鬼爪始終在追尋神一朗的下落，日本領事館一直得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自其下飛機住進北京飯店，
徐華聲知道自己被有良打回原形后，功力盡廢，與普通人無異，絕不可與這些人交手，仍舊是以徐警官的面目出現較為妥當。
「這人是誰？」鬼爪問道，這可是一條非常有價值的線索。
「沒錯，神一郎飛抵京城的當天就失蹤了，至今音訊渺茫，老夫這次前來中國就是為了尋找其下落的。」鬼爪答道，間接的解釋了自己中原之行的目的。
「方丈有禮了，」他拱拱手說，「我是查案來的，前不久什剎海發生了一起命案，王董事長父子被害，京城裡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想必天智大師也聽說了吧？」
「嗯，神一郎離開北京飯店后曾經去了八寶山殯儀館，接下來的行蹤就不甚清楚了，部里也努力的尋找過，但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天智點點頭，說道：「鬼爪先生還是當年滿洲事變的時候見過的，一晃都五六十年了。」不過，他還是說出去了。
「此人相貌是怎樣的？」鬼爪繼續問道，看來這位徐警官人不錯，簡直是有問必答。
「當時又無旁人在場，老衲怕被牽連到其中，所以才自行離開了。」無欲老僧的辯解蒼白無力。
「瓢蟲么？」無欲老僧嘿嘿一笑，「老衲持戒數十年，現在才感覺到豬肉的美味，蟲類又有什麼吃頭，呵呵。」
「徐警官，您這麼辛苦，連夜查案，還沒用晚飯吧，要不要一起吃點？」無欲老僧面現討好之色，自從屍變之後，他身上早已經沒有了佛門高僧的品行，也不再誦念佛號了。
正中的老和尚面目慈祥，額中一粒黑痣，猶顯端莊，正微笑著看著兩人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