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柯笛遺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決戰前夜
「她還待在主公那兒，老拐實在是過不了那份兒寄人籬下的日子，所以才偷偷溜出京城來找你們……」宋老拐解釋說。
「是啊，不過『拉拉屯』拉拉好幾十里，有好些個屯兒呢……」閻老爺子回答說。
宋老拐嘆息了一聲：「蠱人從不露出他的真實面目，不單單是老拐，連作子與羌婆子兩人也都從未見過其真容，估計只有上屍阿呵知道。」
「真人不露相，可見其志向高遠。」胡不歸沉吟道。
寒生掐指一算，說：「七七四十九日的中陰身即將屆滿，她應該也快要醒過來了。」
有良愣了下，隨即沉吟道：「俺倒是仔細查看了他的雙瞳，並未發現異常，仍舊是蠕頭蠻的影像。此人雖然相貌生得猥瑣，但在川南僰王山中，不眠不休的尋找墜橋的邢書記與可兒，可見其也是個重情義之人。」
「宋老拐，你可曾見過蠱人的真身，他究竟是誰？」寒生問道。
是夜，胡不歸來到有良的房內，見身旁無人，於是悄聲說著：「小兄弟，你不覺得宋老拐這個人有些蹊蹺么……」
寒生皺起了眉頭，不解道：「中原人才濟濟，眾多有識之士必會加以反對，因而未必能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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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老爺子聽到了熟悉的鄉音，也喜不自禁的張嘴露出了同樣的黃牙，老家黃龍府的井水中含高氟，因此當地的老百姓牙齒通常都呈黃色，醫學上稱之為「氟斑牙」。
聽完胡不歸的話，寒生點點頭，說道：「虛風道長也有所懷疑，正在同我談及此事。如果宋老拐真是蠱人派來的卧底，事情
果然，邢書記呵呵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嘛，本書記代你說了，這是老拐媳婦羌婆子的臭腳丫子味兒。」
「何時？就他一個人么？」虛風接著問。
「是三峽，」有良在一旁突然說道，「現在京城正在召開全國兩會，要表決修建長江三峽工程的議案，此事為蠱人所必得，因此心無旁騖。」
宋老拐心下思索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樣子最容易贏得對方的信任。
「就是興建長江三峽大壩，攔腰斬斷中華民族賴以繁衍生息的『水龍』母親河，從風水上來說，稱之為『破局』，必將貽害萬年啊。」虛風解釋說。
閻老爺子心中一喜，搖晃了下脖頸，發出幾聲「咯咯」脆響。
兩個老頭隨即聊起了黃龍府，噓長問短，原來都是解放前離開的關東老家，之後都沒有再回去過。
「爹，你們一個屯的？」閻隊長詫異的問道。
「嗯吶，萬金塔拉拉屯的宋老拐。」那人先是一愣神兒，隨即自報起了家門。
「我們現在一同去見朱寒生。」有良領著胡不歸來到了寒生的客房內，見虛風道長也在場，兩人的面色都很嚴肅。
閻老爺子父子倆走出山門遛彎兒，雪域高原的景色雄奇瑰麗，與湘西大為不同，兩人興緻勃勃的欣賞著落日餘暉下的太子十三峰。
當夜，老祖隻身一人偷偷地離開塔巴林寺，帶著寒生的口信兒，直奔梅里雪山而去。
「蠱人會是被什麼重要之事拖住了呢？」寒生
邢書記呵呵笑了起來，羌婆子的臭腳丫子在黃龍府遠近聞名，這事兒以前就聽宋老拐提起過。
但凡屍蟲奪舍，若宿主為死去的中陰之身，因其神智已經受損不全，故而奪舍成功后，思維也同樣的混亂不清，就如同客家嬤嬤和老太監鋼炳等人那樣。但如果是奪活人之舍，則可以保留宿主原先的記憶，神智並無異樣，九蟲吞噬兩會代表以及京城權貴們的元神便是如此。
宋老拐聞言暗中一驚，急忙搪塞說：「姑姑，老拐整天和羌婆子睡在一起，難免不沾上她的臭腳丫子味兒。」
「有。」他肯定的點點頭。
夕陽西下，塔巴林寺的鐘聲響了，紅衣女尼們開始做晚課。
這時候，突然山門處有人高聲喊道：「來人可是宋老拐么？」
「你是黃龍府那旮達的？」閻老爺子親切的問道，說的也是家鄉話。
「孩子，都是爹連累了你。」閻老爺子眼圈發紅，悵然嘆息著。
這時，山道上風塵僕僕的走來一人，約莫年近六旬，身子乾癟骨瘦如柴，長著一隻酒糟鼻，相貌醜陋。
虛風道長的心中卻頗有些疑惑，這個宋老拐原本已經投在蠱人的門下，但不遲不早，恰好在決戰前夜跑來了塔巴林寺，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閻老爺子激動莫名，一把抱住了宋老拐，熱淚盈眶：「原來你也是……」
宋老拐隨即也一擺腦袋，頸骨發出同樣的聲音
宋老拐抬頭望去，見邢書記與可兒正在往這邊走來，於是趕緊迎上前去，口中親熱的叫著：「姑姑，姑父，可想死老拐了……」
有良聞言總算是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看來的確是走火入魔，只要挺過了中陰身期限，就會自然好起來。
禪房內，燃起了酥油燈，寒生、有良、虛風道長、邢書記以及胡不歸和翁大師在靜靜的聆聽宋老拐介紹蠱人的情況。
待到近前，閻老爺子與其打了個照面，竟有似曾相識之感。那人也止住了腳步，疑惑的目光仔細的端詳著他。
「什麼《水龍斬破局圖》？」寒生還不清楚此事，疑惑的目光瞅著虛風道長。
「前輩，若果真如此，眼下正是藍月亮谷即將與蠱人決戰的關鍵時刻，宋老拐的突然到來，必定是懷有險惡用心……」有良不禁愕然道。
「小建的情況怎樣？」有良心中牽挂著師父的女兒，於是急著詢問。
「這個嘛，實在有些難為情……」宋老拐嘴裏支支吾吾的，表情顯得很是尷尬，沒想到黃伏蟲固有的糜蟲氣味兒竟然能帶到宿主的身上，但他知道會有人出來替他進行掩飾的。
「老爹，其實我早就干膩了，官場之中，爾虞我詐，買官賣官，拉幫結派，像楊衛東那樣溜須拍馬的小人反而得勢，實在不是正經人能待的地方。」閻隊長忿忿的說道。
「屍蟲？」有良驀地一驚。
胡不歸淡淡一笑：「你的陰眼看得見邪祟以及附體之物，但唯獨卻對奪舍無能為力，他身體內透出的絕非如邢書記所言之臭腳丫子氣
「咦，怎麼就你一個人，羌婆子呢？」邢書記問道。
可兒笑吟吟的走上前來，驀地一噤鼻子，詫異道：「老拐，你多少天沒洗澡了，怎麼身上有股怪味兒？」
「你們已經見過面了？」邢書記微笑著望了下閻老爺子。
胡不歸點點頭：「蠱人老謀深算，事事搶佔先機，因此不得不防啊。」
黃伏蟲乃是九蟲之首，在大洛莫結界中浸淫千年，統領眾屍蟲，其智商也是相當高的。
「你們是遊客么……」那人揉了揉脖子，咧開嘴巴一笑，露出兩排黃色的氟牙，竟然是黃龍府的口音。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蠱人著實是可惡，送回來一隻廢壺還當作是人情，簡直目中無人，太狂妄了。
「貧道擔心的正是如此，」虛風沉吟著，「蠱人此刻並未與宋老拐一同前來，說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脫不開身，而且確信我們絕對識破不了宋老拐的真實身份。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看來他這次是疏忽大意了。」
「你可知小建因何而發病？」虛風試探著問道。
宋老拐又搖了搖頭：「具體是哪天來就不清楚了，只是聽他說鬼壺已經還給了有良，這樣子對藍月亮谷也算是給足了面子，他會抽空前來拜訪谷中高人隱士。」
「老閻，你不會是這兒……」宋老拐伸手在脖頸處比劃了一下，試探著說道，「有點問題吧？」
胡不歸心中冷笑不已，他斷定，這絕不是人類臭腳丫子的汗酸臭味兒，也非森林中的動物氣息，
「老夫乃千年赤狐得道，而狐能識各種動物的體味兒，這是人類所望塵莫及的，因此絕不會看錯，這個宋老拐已經被某種屍蟲奪舍了。」胡不歸鼻子不屑的哼了聲。
虛風苦笑了兩下：「貧道在京時聽聞，三峽工程可行性研究的十四個專項論證報告中，有五個報告專家組拒絕簽字，佔三分之一。隨後便把反對者排擠了出去，贊成者拉進來，一切皆往有利的方面論證。所以，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了。」
宋老拐再次搖搖頭：「老拐也不知道，都是阿呵一直不眠不休的在照看著她。」
「蠱人是否有前來滇西北的計劃？」虛風不動聲色的問他。
「小建姑娘雖然還處於昏迷之中，但身體絕對是在逐步的好轉，現已恢復了原來的容貌，就像是在沉睡之中。」宋老拐據實相告。
「貧道終於明白那幅《水龍斬破局圖》的真實含義了……」虛風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老拐啊，你來的正好，藍月亮谷正準備與蠱人進行一場決戰，本書記現在立刻帶你去見寒生，講一講有關蠱人的情況。」邢書記高興的說著，領著他走入了塔巴林寺。
「宋老拐，你身上的氣味兒又是從何而來？」胡不歸鼻子嗅嗅，其原本是深山老林里的千年赤狐，對各種動物的氣息極為敏感，目光疑惑的瞅著他。
「嗯吶，我們如今又多了個同類。」宋老拐詭異的一笑。
眾人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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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我也是拉拉屯的……」閻老爺子高興的上前緊緊握住宋老拐的手，心中頓感異常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