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紅蓮地獄
第五章 採花
「愛蓮，你願意去城裡讀書嗎？」雪晶問。
吃過晚飯後已是紅日西斜，稍微休息一下，黃昏的暮色便將小小的庭院染成了桔紅色，晚風送來嘩啦啦的樹濤聲，彷彿是從原始社會傳來的回聲。站在山坡上（這裡是院子里唯一的平地），遠眺山下，視野里除了樹還是樹，天與樹交接的地方，夕陽若沉若浮的懸在雲海里。
高翔拎著魚簍笑道：「這魚也偏心，只上小松的鉤。」愛蓮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誇小松真會釣魚，還說晚上燒一道魚湯當夜宵。
「我在山外沒有親戚，我捨不得娘。」
「只念過幾年小學。」
船到湖心，滿眼儘是紅蓮花，漫湖如血如焰，宛如火海一樣盛開著……
小松直嘆氣，苦笑道：「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看似不情願，嘴上可沒閑著，在蓮跟前猛說靈山市的種種好處，口氣活象慫恿華工去舊金山修鐵道的人販子。
釣魚歸來，小松問愛蓮有沒有上學。
小松想摘一朵紅蓮，愛蓮不準。小松納悶的問：「花怎麼會有危險？它們還會咬人嗎？」
「哇哈哈～別狡辯了，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要不要我替你去約會呢？」靈兒唯恐天下不亂。
「哦，原來小松哥哥想追愛蓮妹妹呀
「瞧你個慫人，小妹妹有啥可怕的。」辣椒恨鐵不成鋼。
愛蓮抿嘴微笑，表情有些許無奈。我想，她也不願意一輩子呆在山裡的吧。
愛蓮傾斜身移向紅蓮，突然一揮手，腕底彈出一把纖細鋒利雪亮的長刀，將蔓滕攔腰斬斷。紅蓮花發出酷似嬰兒啼哭的尖叫，蔓滕斷口出噴出深綠色的液體，隨即斷然縮回水面。
「你這麼聰明漂亮，應該繼續上學，大好的青春荒廢在山裡，可惜了。」小松說。
愛蓮微微一笑，挽著他的胳膊說：「可不就是會咬人么，仔細看著——」
大家都沒有說話，面面相覷的愣在那裡。這真的是花？怎麼看都像妖怪！
靈兒在大家的慫恿下小小的嘗了一筷子蛇肉，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自個兒吃了半條蛇。雪晶則一口不動，看來女生的膽量與年齡並沒有直接關係。
眾人都被吊起了胃口，迫不及待的催愛蓮揭曉謎底，可她卻煞有介事的提醒道：「小心哦，可別嚇著！」
小松和辣椒比賽釣魚。辣椒是個急性子，越著急魚兒越是不上鉤，一賭氣丟下魚桿大罵：「廟小菩薩大，水淺王八多，氣死佛爺我了！」回頭再看小松，魚兒剛好
紅蓮湖比起滇池來自然不夠規模，然而小有小的好處，風平浪靜，沒有顛簸之苦，環視四周，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好像在自家的庭院里一般心安理得。
水聲打破了沉默。原來是方才愛蓮拋起的活魚從天而降，恰好落進魚簍里，濺起令人心驚肉跳的水花。
靈兒和雪晶要去湖畔散步，小松本來想去，聽說愛蓮也在，支支吾吾的說不想去了。
愛蓮穿著短袖旗袍，根本藏不下兇器。
綠色的液體像油漆似的浮在水面上，腥香熏人，間中夾雜著淡紅的絲縷，像是血。斷了頸子的紅蓮花飄落在水上，失去了生命。愛蓮用槳將花盤撈上來，捧給我們看，笑吟吟的說：「沒想到採花會這麼有趣吧？」
雪晶、靈兒、辣椒、小松、愛蓮和高翔，就在夕陽迴光返照的時刻，撐起小船去游紅蓮湖。紅蓮湖就在愛蓮家後門外，兩條小船泊在岸邊，我們搭乘的是兩船中較大者，勉強容得下一行六人。另一條船更近於獨木舟，是愛蓮採蓮所用。
太陽還沒下山，月亮就出來了。月光蒼白而淺淡，清秀的近乎于不存在，夕陽仍戀戀不捨的懸在西天，看架勢似乎鐵了心賴在那裡，直到明天日出。
啪
也許是蓮花過於妖艷，高翔看了一會兒便覺刺眼，心裏不踏實，腦海中湧出不詳的預感。
雪晶白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我喜歡愛蓮才這麼說，換成別人，跪下求我我都不肯呢，小松，別傻愣著，幫我勸勸愛蓮啊。」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啊，你就住在我們家好了，連你母親也一起來，反正房子很多。」
「沒、沒這回事！」小松臊的臉都紅了，「我們一共也沒說幾句話，瞎編排什麼呀。」
愛蓮又取出一尾魚，做出要拋出的樣子，那朵蓮花方才得了好處，這次學了個乖，不等魚出手就從水面升上來。愛蓮將魚向天空高高拋起。紅蓮像搶肉骨頭的小狗似的竄了起來，翠綠的蔓滕宛如蛇頸。
目睹這妖冶的一幕，眾人遊興全無，只想趕快划船，離開這池可怕的吃人花叢。小松捧著愛蓮送給他的紅蓮花，表情像是捧著一條活蛇。高翔眉頭緊蹙，盯著愛蓮白嫩的手腕暗想刀在何處？
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了桌，桂嫂的手藝真是沒得說。榛蘑炒肉片，汽鍋燒野雞，紅燒果子狸，還有一道當地特產名菜「椒鹽白素貞」，這道菜，上桌的時候是盛在一隻大大的銅盆里，覆以木蓋，愛蓮不忙著
湖心縈繞著奇怪的雲靄，阻斷了月光，散發著沉寂的花香。雪晶說那是古書上所說的「蜃氣」，靈兒卻堅持認為那是溺死者的幽魂。
一揭開盆蓋，果然非同小可。雪晶尖叫一聲捂住眼睛，靈兒推開椅子躲在我身後，念念有詞：「媽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船到湖心的時候，愛蓮終於被他們說動，答應回家後跟母親商量。小松得意忘形，又釣上一尾大鯉魚，氣得至今仍手持空桿的辣椒大罵蒼天無眼，「佛爺我不犯色戒，你怎麼也得給我條魚吃吃啊？哼，全怪這湖風水不好，我來給它改造一番。」說著，就要解開褲帶朝湖裡撒尿，嚇得姑娘們捂著眼睛咒罵。
雪晶也笑道：「小松，去約愛蓮吧，人家陪我們走了一路很辛苦，應該道聲謝。」
「那怎麼好意思……」愛蓮忸怩的搖搖頭。
盆里盤著一條手臂粗的白蛇，昂首吐信，栩栩如生。所謂「椒鹽白素貞」，就是清蒸水蛇佐以椒鹽。品嘗這道菜頗需要拿出一些勇氣，可是當你嘗了第一口之後，就會承認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一面
愛蓮似乎有些心動，然而並沒有立刻表態。高翔扯扯雪晶的辮子，笑道：「我的大小姐，你怎麼像人販子似的，人家在山裡自由自在的，憑什麼要去受你的剝削呢。」
紅蓮花只生長在湖心一帶的浮洲上，大家想把船滑到花叢近前去，高翔想勸他們別過去那邊……感覺那裡不安全，卻又說不出理由，只好承認是心理作用。結果少數服從多數，小船還是駛向了花叢。
從竹簍里撈出一尾魚丟向花叢，之間一朵紅蓮昂起花盤撲向那魚，一「口」吞了下去。花瓣像是夜晚的睡蓮似的合攏，魚在花心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色澤淺淡的血水從花瓣間流下來。幾分鐘后，花苞再次綻開，魚已經不見，蓮花更紅了。
「我要是不保持距離，你們還不是要說三道四，好像我居心不良似的。」小松忿忿的說。
「我替你交學費，每個月給你零花錢，你呢，有空的時候就替我打掃一下衛生好啦，你媽媽可以替我管家做飯，我會付給她滿意的工錢的。」雪晶笑著說，「我正缺少一個助手呢。」
置身花海之中，恍惚覺得血腥氣撲鼻而來，妖氣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