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蹤

「不，我是想回到湖上去。」靈兒說，「我想弄清楚，那些紅蓮花到底是怎麼回事。」

靈兒偎依在她懷裡，斷斷續續的說：「我也睡不著，雪晶姐，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蓮花咬魚的場面，好嚇人哪……好像做夢一樣……今天晚上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呢……」

「那還等什麼，快去吧！」

「放心，我不會讓她發現的啦。」

「才不呢，我可不是你的部下，休想命令我。你最壞了，每次有好玩的事都一個人獨吞，丟下我不理不睬的……」

桂嫂立刻做出反應，揮動竹篙將木桶撥至跟前，撈上小船，運回湖堤。如此反覆多次，將水面上的木桶全部堆在岸上，扯來許多茅草遮掩，而後駕船返回湖心。高翔按耐不住好奇心，潛行到堆放木桶的地方，冒險查看桂嫂從水裡到底撈出了什麼東西。

「誰讓你來的？快下去！」高翔壓低嗓音怒吼。

小船泊在湖心沙洲邊上，桂嫂手扶竹篙，仰望天心，似乎在等候什麼……不多時，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圈圈漣漪，緊接著，數只木桶浮出水面。

高翔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桂嫂竟然在販毒！轉念一想，孤身居住在這荒山野嶺里的美貌少婦，如果不是從事見不得人的活動，反倒不正常。

「你倆在船上說話我都聽見啦，他讓你哄著我跟辣椒先回來，自己去偷窺小松和愛蓮談情說愛，對不對？」

兩人躡手躡腳的走下竹樓，側耳聆聽，桂嫂的房間里悄無聲息，樓上隱約傳來辣椒單純的鼾聲。這個單細胞的傢伙倒會享福，天塌下來也照睡不誤。

桂嫂把箱子裝上船，朝著源頭溯流而上，在河水與湖水交匯處拋了錨。邊境駐守所佇立在河口，那是一個碉堡般的建築，橫跨河流兩岸，阻斷了中外邊境的唯一交通樞紐。

「喔，老哥你好不害臊哦，偷親雪晶姐！」靈兒大呼小叫，羞得雪晶臉頰飛紅。

雪晶坐在竹樓里，心事重重，床上，靈兒已經熟睡了。雪晶提著鞋子，悄悄下樓，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問道：「雪晶姐，你要去找我哥哥？」

靈兒頂著一個灰灰的鞋印，抱著樹榦小聲抽泣，慢慢向下滑。雪晶在下面接住她，仰頭問：「高翔，下來，說說你看到什麼了。」

「靈兒，你也留下。」

木桶就是普通的酒桶，上面鑿開了許多筷子粗細的小洞，洞口尚殘留了些許溷濁的白湯。沾了一點嗅嗅，沒有氣味，一嘗便知是鹽。掏出匕首，切開一隻木桶，從半溶的鹽湯里撈出一隻裹在塑料口袋中的方盒，撕開邊腳，白色的乾燥粉末傾瀉出來……

愛蓮還要去樹林里采月光蘑菇，小松當然同去。雪晶認為這種時候電燈泡理應迴避，拉著靈兒要回家，高翔和辣椒只好充當護花使者。

高翔知道妹妹不甩他，只好對雪晶做工作：「潘雪晶，我以特警小隊負責人的身份命令你原地待機！」

天還沒有黑，月亮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天頂，眯著彎彎的眼睛俯瞰滇南大地。湖水上承朦朧天光下接田田碧荷，彷彿航行在煙波縹緲的夢境里。

「咱們還是回去吧，」雪晶忐忑的說，「已經很晚了……」

高翔不由失笑：「正常人這時候應該說『千萬別去冒險』吧？你這丫頭，真是精力過剩。」

「別害怕，靈兒會陪著你的。」

一片烏雲遮住了月光，湖光黯淡了許多，朦朧的恍若海市蜃樓。湖心一片火紅的植物，像凝滯的血塊粘在鏡面上。高翔回到停船的地方，意外的發現有人在那裡。

「我不是害怕，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桂嫂知道我們跟蹤她會生氣的。」

雪晶一愣，顫聲問：「你怎麼知道他沒回來？」

「難道她想偷渡去境外？」高翔自言自語。正納悶的時候，下面有人扯他的褲腳。低頭一看，靈兒笑呵呵的小臉兒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嫵媚。

「高翔，我剛才看見桂嫂划船出來，這麼晚了她到湖上去幹什麼？」

「不嘛，我就要上去！」靈兒鼓著粉腮，奮力向上爬。

「我也去！」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異口同聲。

高翔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對她說：「雪晶，呆在這兒別動，我到前面看看，馬上就回來。」

高翔撇撇嘴，狡辯道：「別說得這麼難聽好不好，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她。你想，一個婦道人家半夜跑到野外遊盪，萬一遇到野獸怎麼辦。」

不能不承認桂嫂——以及她的毒品交易同夥——的智慧。把毒品封入木桶，注入食鹽，而後在境外投入河中。一開始桶比水重，自然會沉入水面以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漂過邊防所，進入中國境內，隨著時間的推移，鹽溶於水，桶的質量逐漸減輕，到達一定程度后就漂上水面，被負責接應毒品的桂嫂發現，打撈出來。數百公斤毒品就這樣穿越國境，神不知鬼不覺的飄至紅蓮湖上。

是桂嫂。她還是白天的打扮，手持帶鐵鉤的長竹竿，登上獨木舟，朝著湖心駛去。既不像散步，也不像是去打魚。很好奇她這麼晚了還出門做什麼，便沿著岸邊追蹤，藉著樹木遮掩行蹤。

「那倒也是……」雪晶很勉強的點了頭，拉著我的手說，「千萬別冒險，早點歸來。」

「誰讓你不許人家去呢！」靈兒埋怨道，「如果換做我，只要遇見有趣的事情，管它危險不危險，絕對是要湊一腳的，你現在是替我出征，絕對不能臨陣脫逃。」

高翔落在最後面，眼看前面幾個人說笑著走遠了，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悄無聲息的原路退回，決心弄清楚那些咬人的蓮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遵命。」雪晶百不情願的回了一個軍禮，和靈兒相比，她要溫柔乖順的多。

高翔瞪了妹妹一眼，「就你怪話多！」低頭鑽進灌木叢，沿著湖堤追蹤桂嫂。

「放心啦，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河岸附近有一顆大樹，高翔爬上去向下俯瞰，視野陡然清晰許多。

雪晶送了口氣，回身把稚氣的小丫頭摟在懷裡，柔聲道：「我睡不著，就在樓下坐坐，好妹妹，快睡吧。」

高翔把妹妹攬在懷裡，悄聲說：「傻丫頭，你去了，誰來保護雪晶？她連回去的路也認不得，你放心留下她一個人在這鬼地方？」靈兒最愛逞能，如果說雪晶留下來保護她，肯定不答應，反其道行之，則恰擊中她的弱點。

「可那也不好啊……這樣做是侵犯他人隱私，太不道德了。」

「我也覺得很古怪，你和靈兒呆在這兒，我跟上去看個清楚。」

「想家了？」

「小聲點，別吵醒桂嫂。」

船到湖心，桂嫂拿竹篙撥開花叢鑽了進去，將兩隻箱子提到船上。咬人的紅蓮花圍上來，她見怪不怪，數條黑影從她身上迸射出去，將花藤悉數斬斷。亞熱帶茂密的灌木叢遮住視線，看不清楚究竟是何武器。

高翔心裏暖融融的，親親她的臉頰，柔聲說：「儘管放心。」

「哥，讓開一點，我也要上去！」她雙手雙腳緊夾著樹榦，笨拙可愛的樣子活象一隻小熊貓。

「唉，你們兄妹真是一樣的脾氣。」

高翔踩她頭頂，威脅道：「快回去，摔破腦袋我可不管。」

雪晶越發擔心高翔，正沉吟時，靈兒突然說：「我想回去。」

「那好吧……哥，你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千萬別錯過驚險的鏡頭，快點回來講給我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