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奇緣》第七集 Ω戰爭

第三章 發條人生

第七集 Ω戰爭

第三章 發條人生

「哪來那麼多廢話,在我們心理醫生眼中,每個人都有精神病,區別只在於程度不同。」
「六月一日。」
「能讓你心情開朗,我也很有成就感呢。」高翔笑著說,「你應該多交一些朋友,有機會介紹我妹妹給你認識,你們倆的性格中和一下就太完美了。」
「就不饒!」話雖如此,到底還是心軟了。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得前仰後合。高翔對著鏡子一看,發現右邊的耳朵紅紅的,比左耳大了一圈,看上去很不協調。
「哎喲!不要咬、耳朵掉下來啦——」
「找死啊!」
安靜沉默半晌,悶悶不樂的說:「我知道自己懦弱自卑,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更害怕惹人討厭,所以只想一個人藏在角落裡。」
「可憐的弟弟,姐姐給你止痛……」若蘭雙手環抱高翔脖子,抬頭含住紅腫的耳朵,溫柔啜吻,彷彿從果實從中吮吸甜蜜的漿汁。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若蘭的想象力過於豐富。她對傳統的治療方法不滿意,發明了許多新奇的療法,很需要一個樂意為科學獻身的實驗品。不管安靜是否擁有如此崇高的覺悟,落到她手裡,小白鼠的命運算是註定了。安靜逆來順受慣了,隨便她擺布也不生氣。高翔就沒那麼聽話了,抱怨道:「你給小靜治病,何必捎帶上我?」
聽到如此刻薄的嘲諷,若蘭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抓住他的耳朵往死里扭:「臭傢伙!總有一天我要割掉你那根氣死人不償命的舌頭!」
安靜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彷彿空氣稀薄難以為繼。
高翔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連聲說:「好姐姐,饒了我吧——」
「恨的要死。我巴不得這個世界上認識我的人統統死光,聽到你有那麼多的家人和朋友,我都替你覺得厭煩,你處在這樣吵鬧的環境里居然能心安理得的活下來,可見你是一個很能忍耐痛苦的人,我羡慕你的好脾氣。」她刻意讓語氣保持平靜自然,以便讓高翔理解自己說出這番話經過了深思熟慮,而非一時的偏激。
安靜收聽的是《檄~帝國華擊團》,一首很容易讓人感到精神振奮的歌曲。結束以後若蘭問她是否有什麼感覺,安靜搖頭說,「沒有特別的感覺。」音樂播放期間她的腦電波沒有明顯躍動,說明情緒根本不受影響。
「小靜,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被人誇獎我是很開心的啦……可是我並沒有病啊。」
不同的音樂會在大腦中引起不同程度的刺激,進而產生聯想,引發回憶,影響情緒,腦電波經由裝在耳機中的電極傳入分析機,揭示出他們細微的心理變化。
若蘭點點頭,把測驗紙遞給他看。所謂墨跡測驗,就是讓患者觀察白紙上毫無規則的墨水痕迹,說出潛意識中引發的相關聯想,從而確定精神方面的問題。測驗的結果固然有一定標準可供依循,但患者的聯想千奇百怪,不可能一一列出,所以更多時候需要依賴醫生自身豐富的心理學經驗來作出恰當的判斷。從這個意義上講,心理醫生和占卜師的工作性質非常相似,難怪佛洛伊德認為精神分析是原始巫術在現代社會的延續與發揚。
看完電影,若蘭趁熱打鐵給安靜做墨跡測驗。所有測驗結束以後,若蘭去分析標本,留下高翔陪伴疲憊不堪的小姑娘。
「已經檢查過了,兩邊都很大嘛……」豐滿的乳峰隔著薄薄的衣料壓在身上,兩邊觸感同樣渾圓豐潤。
「什麼病?」
「你不試著跟人交流,就會變得越來越孤僻,其實大家在一起說話玩鬧很開心的。」
結果證明安靜對畫面的認同感遠遠超過音樂,這與她熱愛繪畫的天性異曲同工。在眾多的電影剪輯之中她尤其喜愛《潘神的迷宮》和《天使愛美麗》。兩部影片風格迥異,但共同點在於女主角都熱衷異想天開,試圖從瑣碎乃至殘酷的現實生活里發現屬於自己的奇迹。
高翔對若蘭的治療方法不以為然,與其挖空心思剖析安靜的所思所想,不如幫她更好的融入社會生活,心病還需心藥治,她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朋友。
「沒有人值得我那麼做,而且我不想說違心的話,做違心的事,更不想變成那種自己討厭的人。」
若蘭振振有詞的說:「小靜獨自進行心理測試很容易情緒緊張,影響測試結果的可靠性,倘若身邊有一位美少年有難同當,就會放鬆很多。」
安靜接過藥瓶,用羹匙服下大約十毫升分量的阿菲米納鎮定劑。若蘭知道這藥水極辣極苦,看她大口喝葯,舌尖感同身受似的發麻。安靜面不改色,好像喝下去的是白開水。過了幾秒鐘,鎮定效果發作,眼皮發沉,便回房間睡覺了。
高翔閉目聆聽,耳畔傳來富有磁性的憂鬱音樂。這是電影《畢業生》的主題歌《寂靜之聲》。放完音樂,高翔摘下耳機,告訴若蘭心情有些惆悵。他的腦電波誠實的反應出情緒變化,舒緩而平穩,好像平靜的海潮。
「社會無處不在,你不可能逃避的了。」
高翔不能理解她幼小的心靈里怎會充滿如此病態的仇恨,苦笑道:「你現在還小,可以過離群索居的生活,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將來你總要上學,工作,結婚,生子……」
「不要。」安靜固執的搖頭,「這些我統統都不要,一個人獃著就好了。」
「她的確乖巧聰慧,但從來不把這些優點用在正確的地方——」提起妹妹,高翔就一肚子苦水。
高翔知道這是狂躁症發病的徵兆,試探的問:「你不喜歡聚會?」
「依我看,你也有病。」
「我要治好她,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是上帝賜給我的使命。」若蘭雙手捧在胸前,眼中洋溢著聖潔的光輝。
「不要就是不要,我討厭熱鬧的場合,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我就頭疼,恨不得拿一把衝鋒槍對著那些大笑大吵的傢伙掃射。」
「你把生活想得太簡單了,事實不可能如你所願。」高翔竭盡全力開導她,「就算你像魯濱遜那樣生活在荒無人煙的孤島上,能夠避免和人打交道,但仍然無法避免與人類文明打交道,你的吃穿住用,不可能靠自己的雙手解決,就算這些你都能避免,別忘了你也是人類的一員,只要是人就有交流的需要,你可以不理睬全世界,但你無法對自身的孤獨與煩惱視而不見,無論生理的還是心理的。」
高翔無言以對,感慨萬千的說:「如果把成長比作一架上滿發條的鍾錶,你的那座鐘在某一天突然停止了,所以你不想長大,不想面對更複雜的現實,只想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遠當個孩子。你不願意承認這樣的自己,因為這會讓你覺得很幼稚,很丟臉。你就是你,永遠不會變,你沒做錯任何事,正如停擺的鍾錶仍舊是鍾錶。相比別人的指針周而復始在錶盤上兜圈子,停下來想一想二十四小時之外的傳奇,未嘗不是聰明之舉。」
「真巧,兒童節!生日那天來我家吃晚飯好不好?我會邀請許多有趣的人一起給你慶祝,我老媽,我妹妹,辣椒和小松——我的同學兼死黨,林醫生也會去,還有別的姐姐,總之很多人,絕對夠熱鬧!」
「臭小子,敢不敢檢查我那裡是否對稱?」
正說話時,若蘭拿著一疊測驗紙和藥瓶進來,「小靜,該吃藥了。」
「聖女情結。毛姆先生說得好,『高貴的女人委身於無可救藥的無賴,往往並非像她們所宣稱的那樣出於愛情。她們自比耶酥基督,幻想忍受惡徒折磨,勸其改惡從善,從而完成一次精神上的洗禮。歸根結底,她們最愛的是自己的虛榮。』」
「抑鬱症,狂躁症,被迫害妄想狂,反射性強迫症……想得到名字的精神病症她身上全有,活脫脫一個病態心理展覽館!」儘管早有準備,看罷測驗結果后高翔仍不免吃驚。
安靜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激動,柔聲道:「謝謝你陪我聊天,現在感覺好多了,很多想法,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幫我說出來,讓我覺得很舒服。你真的很會安慰人。」
若蘭改變音樂風格,從流行音樂一直到古典音樂,全都嘗試遍了,始終無法觸動安靜,而另外一部儀器則顯示出安靜的靈能波動維持在一個平均的基準上,彷彿被一層透明的硬殼包裹,音樂難以滲入她的內心。
「墨跡測驗結果出來了?」
奇妙的觸感從耳根傳來,靈活的舌尖安撫了灼痛。高翔擁抱著若蘭豐滿的胴體,滿懷酥軟馨香,舒服的快要融化了……呻吟道:「若蘭姐,聽說出類拔萃的人身上多有異相,有人耳朵不一樣大,有人眼睛一大一小,還有人兩隻乳房大小不同,你既容顏端莊又兼出類拔萃,一定身懷不為人知的異相。」
安靜倔強的說:「我沒辦法同時跟兩個以上的人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別人的問題。更煩人的是,如果沒有話題,就會陷入啞場和沉默,雙方都會很尷尬,然而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搜腸刮肚尋找根本不感興趣的共同話題更痛苦了。與其敷衍別人,我寧可一個人獃著。」
「你太敏感了,其實你跟別人一樣正常……」
安靜靦腆的說:「你妹妹準是個乖巧聰慧的女孩子,怎會跟我這樣的人做朋友呢。」
「不要。那樣別人會把我當成怪物。」
若蘭不懷好意的說:「我再幫你扭一下左邊的耳朵,讓它們對稱起來好不好?」高翔堅決搖頭,表示不需要一對招風耳。
到了醫院,若蘭帶兩人去她專用的治療室。房間不大,布置得好像現代版土耳其皇宮。天花板好像色彩斑斕的萬花筒,牆上掛著華貴的壁毯,正對面擺著高檔音響和投影機,很符合若蘭一貫奢靡綺麗的風格。
「你不用說話,坐在一邊聽別說說笑,同樣會很開心。」
音樂測試的失敗沒有讓若蘭灰心,決定進一步強化實驗,在聽覺之外,加入視覺刺激。於是高翔和安靜一整天都泡在治療室里看電影。電影的風格與內容是用心挑選過的,既有純粹感官刺激的恐怖片,也有寓意晦澀的文藝片。
「為什麼不能走出來?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大更精彩。」
安靜和高翔並排躺在舒適的軟椅上,戴上耳機聽音樂。
「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別人也沒道理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