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預約死刑

「我得留一手。這娘們兒耍了我，她說我的對手全是無能之輩，可我不是瞎子，知道變色龍徽章是什麼意思。」

「按照規定，我們必須在場。」

高翔注意到西貢人目光閃爍，額角淌落大粒汗珠。殺手是一門唯利是圖的職業，不能指望他們具備視死如歸的革命情操，面對赤裸裸的暴力，西貢人唯一的選擇只有乖乖合作。

「我不管！非宰了他不可——」靈素仍不解氣。

靈素強忍怒氣，掏出鑰匙打開手銬。

「那你還敢殺人？」

「這裡有三個人，足夠了，小靜可以幫忙作筆錄。」高翔說。

高翔一言不發，打開筆錄本給他看。

「你對他寫念……這樣真的可以殺人？」靈素半信半疑。

西貢人起來活動四肢，裝腔作勢的說：「辛苦你們大半夜，實在不好意思，日後若有機會重逢，我會好好招待各位。好事做到底，弄輛車送我去機場，不算過分的要求。」

「謝謝你的誇獎，接下來談談合作罷。我可以收回全部的接吻蟲，並且提供錄音帶和那女人聯繫電話，但是你們得讓我完完整整的離開這兒。」

「你沒有寫明具體的死亡方式……」

高翔在記錄本上寫寫畫畫，臉色平靜。「我答應你的條件。你不過是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殺了你，世界不會因此變得更好，放了你就好比放掉一個屁，還能替監獄省幾個窩頭。」

無論靈素還是西貢人都料不到他會輕易接受條件，兩雙眼睛吃驚的注視著他。

西貢人端起靈素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剩下的水抹在頭髮上，用手一絲不苟的梳理好，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審訊室。三十分鐘后打來電話，告知錄音帶和幕後主使人的電話號碼藏在外套腋下夾層的暗兜里，在他被捕后已經收入證物檔案室。

「別做夢了，你將在監獄里磨爛屁股。」靈素不屑的冷笑。

靈素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情報部採取指紋和血液標本，從ANOLE龐大詳盡的資料庫（俗稱黑名單）中找到他的履歷。

「署名叫做Ω，這當然只是一個代號。我們通過一次電話。」

「每一個陰謀家都是膽小鬼，不敢親自動手殺人，以為全世界都跟他一樣心懷鬼胎。」

高翔盯著靈素的眼睛，平靜的說：「我說了算。」

「你是個瘋子。」

特警們面面相覷，想不通靈素打什麼主意。

「僱主的身份你了解多少？」

西貢人目光閃爍不定，迅速把握這一微妙的變化，譏諷道：「你們兩個，究竟誰說了算？」

「呵呵，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挺性感，我錄了音。」西貢人狡猾的舔著嘴唇，猩紅的舌尖宛如爬蟲的信子。

此人姓名不詳，參加過中越戰爭，戰後成了職業殺手，綽號「西貢人」。曾受雇於東南亞各國的反政府武裝，因在泰國軍事政變中涉嫌謀殺政府高官遭到通緝，在東南亞黑道混不下去，遂偷渡前往美國，從此銷聲匿跡。

西貢人臉色蒼白，避開靈素的逼視低聲咒罵。靈素聽不懂越南話，但是用腳趾也猜得出絕非好話，秀美的手掌閃電般落在西貢人頭上，硬生生撕下大把帶血的頭髮。審訊室里竄起一聲凄慘的嚎叫，西貢人血流滿面。

蟲師有氣無力地坐在特警審訊室的鐵椅子上，蠟黃的面孔被檯燈照得愈顯憔悴，搜取藏在身上的毒蟲，暴露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孱弱可憐的中年男子形象，哪裡還有絲毫殺手氣質。瘦得活像一具骷髏，倘若擺在醫學院課堂上，教授可以直接拿他當教具上骨骼解剖課，被井水沁透的雙排扣軍大衣粘在身上，儼然尺寸過大的包裝袋。

「好個狡猾的老狐狸！」靈素抓起茶杯摔得粉碎，氣得眼睛發紅。高翔若無其事的安慰道：「用不著生氣，笑到最後才是真的勝利者。」

「設定越詳細，發生的概率就越小，只要結果是死亡，何必在乎方式，反正他就要離開靈山了，也許是走在路上被車子撞死，也許是不小心掉進地洞摔死，我可不希望他如期趕上飛機，那就意味著全機艙的旅客將給他陪葬。」

不久前，他收到一封委託郵件，賞金高達兩百萬美金。在他接受任務之後，一百萬頭款隨即存入賬戶，顯然主謀人有著意味深長社會地位甚至政治地位，在金錢方面毫不拖泥帶水。郵件中沒有說明細節，顯然對方需要他先做出承諾才肯進一步聯絡。

「少廢話！趕你們走就是擺明了不想按規定辦事，難道非得說出來我要對那個滾蛋動私刑你們才明白！」靈素轟走閑雜人等。

「欺騙是一回事，任務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覺得暗殺靈能者很有挑戰性嗎？」

「用不著費事，他正在死去。」

「他的聲音有什麼特點？」

西貢人面部肌肉抽搐，擠出一抹陰冷的笑容：「報應？報應值多少錢一斤，老子可不是被嚇唬大的。不要試圖跟蹤我，不要耍花招，乖乖在這兒待著，三十分鐘後接我電話，你會得到想要的東西，再見了，美女！」

「我有一張方便活動的華裔面孔，而且會說中文。」

「你能相信嗎？在紙上判處西貢人死刑只需要99點靈能，完成寫念咒殺的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手中的不是筆錄冊而是《死亡筆記》。」

靈素氣得咬牙切齒，心有不甘的咒罵：「你會遭報應的！」

高翔把安靜攬入懷中，遮住她的眼睛。兒童不宜的畫面少看為好。

西貢人絕望的呻吟著，嘴唇蠕動，說出靈素想要的答案。他是通過互聯網受理刺殺業務，這個秘密網路只有殺手圈內人知道。西貢人在圈內的口碑不錯，他殺人不用槍不用刀，沒有人知道他如何輕而易舉的取走性命，破解森嚴的警戒。神秘感對於殺手至關重要，他由此得益匪淺，業務蒸蒸日上。

「這麼做有違殺手規矩，你不怕遭到報復？」

「為什麼找你？」靈素問。

「不懂你在說什麼……人人都『正在死去』，難道我要等到他壽終正寢？」靈素沒好氣地說。

——命數已盡的靈能殺手西貢人離開特警審訊室，為狡計得逞而自鳴得意，卻不知道死神已然降落在他的肩上，靈山市成為他生命的終點站，一切惡果將在這裏償還……

「喂！喂！你胡說什麼啊，難道就放他一走了之？」靈素大為驚怒。

「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想說點什麼，要麼是遺囑，要麼回答我的問題，你的證詞不會作為呈堂證供，我也不會替你指定律師，因為死人不需要辯護。」靈素並非裝腔作勢，她的冷酷早已通過目光刺穿西貢人的心臟，「明白？OK，第一個問題，你的老闆是誰，如何取得聯繫。」

西貢人哈哈大笑，舉起帶著手銬的胳膊：「把這玩意摘了吧。」

靈素看完西貢人的資料，冷冷的說：「兄弟們回去歇著吧，接下來的事我一個人搞定。」

「我答應你。」高翔突然打斷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