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棟樑》越后烽煙

第356章 武田先動

越后烽煙

第356章 武田先動

如果只是這樣,吉良義時要真打算不計傷亡的攻城,別說八幡原上的那三座城砦,就是一路殺到茶臼山武田軍大營門前也不是問題,可是他實在不願意這麼做,特意讓吉良軍團拘著自己的全部力氣,就是想等一等看看其他幾個方向的戰局任何再做新的變化。
吉良水軍還散發了許多傳單,大致的意思是以信濃守護的名義號召後方的豪族地侍以及農民,全部團結起來對抗武田家的野蠻侵略行徑,承諾對他們暫時降服的舉動不予追究,免除敵占區所有領民當年的年貢以及稅賦,只要參与抵制行動的農民全部拒絕武田家的徭役加擔,在戰爭結束后就免除該戶農民三年的所有徭役。
武田家的援軍會比吉良軍團來的更早,以逸待勞且攻城部隊背靠河流心有旁騖,這攻城戰還沒打就先輸了一半,所以每一次攻城都變成失敗的結果,這種嘗試他做過很多次,一次次更換登陸地點依然沒有更好的效果。
總有人會鋌而走險搏一把,再說吉良義時也表示一定會打回來,無論怎麼說朝廷任命的鎮守府將軍,以及幕府委任的信濃守護還是挺唬人的,農民們怎麼看都覺得還是吉良家更厲害一些,再說吉良家這些年對他們也挺好,普請役都不怎麼徵發,遇到災年必然會免出當年稅務,這幾年農民們日子過的越來越好也全賴他的撫民之策。
吉良義時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們爭論,心裏暗想著:「鍛煉忍耐力和養氣功夫,為君者一定要高深莫測,切不可隨意發表態度,多問少答多聽少說……這個君主當的還真是麻煩呀!」
這支精銳的力量本是武田家負責挖金礦的山民,武田晴信用免除稅賦為誘餌招募甲斐的山民為武田家挖礦鍊金,他們不用繳納稅賦也不用負擔挖河築堤的普請役,還可以開發附近的農田自己種地養活自己,所以是個很吃香手捧的行當。
一連幾天都是傍晚出擊白天回來,把千曲川沿岸的所有村長搶掠焚燒一空,第一天夜裡在帶路黨的指引下吉良水軍客串了回刺客,輕車熟路的摸進附近的城砦里殺了不少武田家委派的城主,後來千曲川附近的城砦都加強了防範刺殺就停頓下來。
不能怪家臣團無能也不能怪吉良義時無所作為,當今天下能夠全面壓制武田晴信的人還從沒出現過,村上義清到是在上田原合戰與砥石崩里兩次擊敗武田軍,給當時還不太成熟的武田晴信兩次迎頭痛擊,從那以後武田晴信就迅速成熟起來,變的越來越難對付簡直比那些老狐狸還要難纏。
城主村上義清不敢怠慢,急忙以飛鴿傳書向旭山城求援,另一邊緊急動員城內守軍竭盡全力鼓舞士氣,望著武田信繁幾千大軍的圍攻,哀嘆道:「想我信濃總大將乃是一介猛將,何曾想過如今卻變成到守城的大將,真是造化弄人吶!我義清守城的本領也就這麼多,實在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援軍到來,不管賊樣只能咬緊牙關堅守下去,然後盡人事聽天命吧!」
在焦躁的等待中,信濃進入一年中最重要的秋收期,旭山城裡的信濃國人咬牙切齒看著武田軍大搖大擺的委派武士督促北信濃的秋收工作,那是他們的土地,現在卻被武田家堂而皇之的佔領,督促年貢徵收棟別錢等稅賦,並徵發北信濃的土著農民擔任武田軍的民夫,他們恨不得剝其皮抽其筋食其肉喝其血。
不去責怪家臣團做無意義的爭吵,家臣們有意見反饋才能了解他們的想法,吉良家臣團里其他的聲音太少,武士們大多沉默寡言或者不愛插嘴,總大將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這樣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他更喜歡聽一聽特別的聲音,哪怕說錯了也好。
吉良軍不動是因為他沒有找到更好的時機去動彈,現在大規模渡河攻擊大堀館一點用處都沒有,一萬三千大軍渡河沒有一個時辰根本完不成,有這個時間大堀館城上的烽火台早就燒起烽火許久了。
只要吉良義時一走就必定會帶走自己的直屬備隊,到那時信濃留守的國人軍哪裡是武田晴信的對手,兩萬八千大軍一起出動不用幾個月就能夠把川中島一帶全部吞下,然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環扣一環的陷入惡性循環,信濃、上野、越中先後失守,自家後院再陷入陸奧出羽的入侵軍大混亂里,不用兩年就會徹底完蛋,到時候越后還不是憑本事搶地盤,以他武田晴信的智謀還會怕了越中的一揆暴民和出羽陸奧的那群廢物嗎?只需略施計謀聯絡北條共分越后,就能輕易的把其他兩人踢出局。
這次武田晴信就吸取了教訓,在八幡原布下一個大陣等著吉良義時入套,吉良軍團不入套沒關係大家拖下去對我有利,只要另外三路任意有一路獲得勝利立刻就會引起連鎖反應,比如越后出現危機讓坐鎮前方的吉良軍團出現動搖,後方有難他這個主將肯定要坐不住率軍回援,這就達到他的目的了。
城外挖出來的土堆被武田軍利用起來堆到城下,似乎是打算堆出一個足以越過城牆的土坡,這白天有武田軍的大舉圍攻,晚上有金掘眾一鍬一鍬的鏟土挖地聲,軍心難免陷入動搖之中,信濃國人擔心不知什麼時候地下突然冒出一個大坑,然後武田家的武士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吉良義時沒有同意他們的要求,而是直言這麼做會把無辜的農民給逼急了,晾曬的糧食里有四成是他們一年的口糧,你們一把火燒的到是痛快舒服,那些農民沒有口糧怎麼挨過這一年,把他們逼急了闔家上下投靠武田軍,這就等於要只為讓這些國人心裏痛快一下,就必須整個吉良家為這一切損失背鍋。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此人不但有以上優點,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優點,那就是善於總結和吸取教訓,每打一場平局的戰爭就會改變自己的戰略思路,每吃一次敗仗都會變的更加難對付,最關鍵的還是心思難以琢磨,永遠猜不透他會使出什麼招式來陰你,總要時刻小心提防著他的小動作,這就很難受了。
偏偏他手下有一幫驕兵悍將誰都不服就是服武田晴信,武田信繁是最頂尖的副將,真田幸隆是最鋒利的尖刀,眾多如狼似虎的武士組成武田家堅不可摧的基盤,哪怕歷史上全盛時期的上杉謙信也拿他毫無辦法。
「說到底,還是以劣勢兵力擔任攻擊的一方壓力太大了,更坑人的是對面的優勢兵力以逸待勞,而且防守方還是以善守聞名的武田晴信,打仗只求五分勝,喊出人是城,人是砦,人是垣,人情是朋友,仇恨是敵人,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毅力,論狠辣與隱忍都是戰國一流水準,軍略籌謀各項精通,實在太困難了!」
以他的判斷,上野國的合戰多半是沒有問題的,越中一揆方面雖然危險很大但也不是沒有機會頂住,唯一的隱憂就是擔心越后內部會不會出現新的問題,出羽、陸奧的入侵軍會不會在入冬前強行奪下一座城堡,如果他們下定狠心不及後果的強攻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到,一旦破城那影響可就不一樣了。
所以這麼重的苛捐雜稅和徭役還能挺下來,就是因為他們的追求很低,在這個艱難的年代能吃飽飯就很完美,活過三十歲是一個偉大的目標,娶一個老婆傳宗接代是艱巨的使命,在這種大環境下免除三年徭役還是非常吸引人的。
在日本戰國時代,農民就像耐受力超級強的植物或者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六成年貢不怕,種地另外要交段錢,住房要收棟別錢,按人頭要收人別錢,城下町里居住要收間別錢,養牛要收牛別錢,有穿要收帆別錢,出門要收關錢,還有山手、川手、浦役、津料、節料等多種稅賦,這些小強一樣的農民硬生生能挺下來,還要忍受天災人禍的打擊真不愧是小強一樣的存在。
金掘眾的加入使得守城的情勢變的十分危急,金掘眾在城外不遠處的角落裡選好位置,然後立刻行動起來準備利用日夜不停的挖掘,挖出一條通往海津城內的地道,這給城中的兵士以極大的壓力,同時武田軍祭出絕招,兩百挺鐵炮突然從城下冒出來,給毫無防備的城上守軍造成極大的傷害。
那兩路入侵軍很有可能選擇堅守下去,憑藉城砦的依託四處掠奪糧草渡過嚴冬,第二年一開春不用耕作的兩路入侵軍四處騷擾春播會對越后的農業造成極大的危害,同時對越后的民心以及人望的損失都是極大的。
武田晴信的用心越深,吉良義時就越不敢胡亂動彈,這個節骨眼上調撥三五千人支援上野、越中亦或是鎮守越后都是毫無意義的,那點援軍起不到量變的作用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長尾景虎與山本時幸都是那種不打沒有把握合戰的人,他們覺得可以頂得住就不會要援軍,如果頂不住給那點援軍多半也夠嗆。
這一手很快就給武田軍帶來麻煩,人夫役徵發的工作很不順利,對抗武田家的地侍農民越來越多,但這些城主都不敢輕舉妄動,吉良水軍的幾次襲擊給北信濃地區的守將蒙上一層陰影,大家小心翼翼的行動也不敢大肆處置這些地侍,最後連那些被徵發過來的農民也連夜逃回鄉里避難,徵發人夫役的事也被攪黃了。
免除敵占區當年的貢賦屬於不要錢的人情,反正今年的賦役都被武田家收取了,浪費這個人情還不如白賣給農民們反正又不花一文錢,鼓動農民抵制武田家的加付的軍役、普請役以及其他徭役換來未來三年免除所有徭役看起來很吸引人。
因為從事的工作性質緣故而被特別編為一個單獨的「眾」,只需要在打仗的時候隨著武田軍出征,通常是負責安營紮寨或者挖掘修造的一些工程任務,用在攻城上就成為一支非常厲害的工兵部隊。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在九月下旬秋收結束收來的年貢全部入倉儲存的時候,吉良水軍趁著傍晚光線昏暗乘船逆流而上,襲擊沿途的土倉搶劫糧草,吉良水軍的任務是能搶的糧草全部搶走,搶不走的一把火燒掉,反正不是燒老百姓的糧食,農民看見吉良水軍的行動也樂觀其成。
一群信濃國人求到吉良義時那裡請求吉良水軍趁機出動,一把火燒毀佔領區正在晾曬的糧草,最好是趁機燒了附近的城砦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以前他到不覺得武田家的家督有多麼難對付,有第二次川中島合戰的印象打底,對這個甲斐之虎的感官也就是一般般而已,名聲大智謀高心思深手段狠,但碰上戰無不勝的吉良軍團就像紙老虎一戳就破。
武田信繁方面的進展很順利,既然吉良軍團的沒有過來攻擊和騷擾,索性就讓他由假攻城的誘餌變為真攻城的偏師,以真田幸隆為先鋒率領六千大軍輕鬆的圍住海津城猛攻,這次他的準備工作十分充分,派上武田家的培養已久的金掘眾。
要知道無論是日本古代還是中國古代,每家每戶沒有特殊情況每一年都要服徭役的,這種大規模徭役從秦始皇修長城就開始延續下來,直到兩千多年後的新時代來臨才宣告結束,苛捐雜稅不一定逼死人,徭役可就不好說了,服徭役期間隨時可能餓死、凍死、過勞死、被武士殺死,戰爭中被敵軍殺死等各種千奇百怪的死法。
日本國土狹長人口一直都不多,應仁之亂時期才六七百萬人口,即使再多的戰亂和天災他們也無法掀起大規模農民起義,最多就是類似農民起義的土一揆,也不過是請求德政令免除債務和當年的稅賦,更進一步就是要求換來守護使不入的權力,給自己更大的自治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