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醒沙海
第十八章
因為,他看到了他。
怎麼可能是誤會呢?這張手術同意書上,明明是她的筆跡,就算化成了灰燼,他也不可能會錯認……
很快,他的兩個小寶貝,被幼稚園教師牽著手,帶了出來。
即使事實真的很殘忍。
齊夜簫三個字已經跟著那份愛情歸了土。
「顯然,是為了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雷·約瑟盡量說得很慢很慢,不讓自己的忿恨影響到夜簫,「估計是那個男人容不下你的孩子!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替別的男人生孩子?天底下,又有誰會像你齊夜簫一樣傻,一聲不吭,替人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顯然,從老麥嘴裏,雷·約瑟也知道了夜簫的家事。
倒是他,笑了,再次轉動輪椅,不顧雷·約瑟的阻攔,想要過去。
面具下,夜簫的臉一片焦慮。
「你的孩子……也被喬翎拿掉了……」更加艱難,更加殘忍的事實。
他只覺得胸口整個陷落了, 無知無感,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留不住了的感覺。
夜簫的唇角扯動嘲弄的冷笑。
突然,他的動作僵滯了。
他不明白,大男人的,有什麼事,這麼難以啟口?!
胸口,一切都空了。
雷·約瑟越是這樣,他越不安。
愧疚溢滿他的心間。
「雷……告訴所有人,齊夜簫死了。」冷聲,他乾脆得告訴雷·約瑟他的決定。
「那個男人自稱是你的哥哥齊喬石,已經住進了你的家……以男主人的身份……」艱難的,雷·約瑟把事實告訴了他。
單胎,心臟跳動得很強壯……
她從一輛園色的轎車裡下來,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風吹動她一身清雅的裙擺,風中的她,更加瘦弱了,羸弱到彷彿能被風輕易捲走了一樣。
那張俊美的臉親熱的親親格格的小臉頰,「我的寶貝女兒好乖!咦,給爸爸畫圖了?」那個俊美修長的 身影,親熱的將格格摟在懷裡,展開手裡的蠟筆畫,「哇,我的女兒好有天分,把爸爸畫得好帥好像!」
一夕之間,突然,他醒了。
喬石?
他的女兒,喊別人爸爸?……
夜簫唇角的冷笑僵滯住了。
夜簫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才沒讓自己可笑得當場咆哮。
卻被雷·約瑟扯住了,雷默默的對他搖搖頭。
……
轟的一聲,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靜等胸口的劇痛慢慢的淡去。
再接著,他聽到了格格非常小聲,怯然的喊,「爸爸……」
我們回家吧……
夜簫的唇角微揚,轉動輪椅,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從此以後,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齊夜簫這個人。
是啊,他真是傻……
情滅。
痛到極致,然後徹底醒來,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格格的整個小臉都憋得漲紅了。
他走向夜簫自以為的孩子們,走向夜簫自以為的 妻子。
喬翎的頭頜緊低著,睫毛在微顫,他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
淡淡的,喬翎牽過一直陰沉著臉一聲不吭的兒子的手,淡淡的輕聲說,「我們回家吧……」
將她由心上移除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迹,他轉身,乾脆得離開。
而她,沒有推開他。
所以,他是被那個「家」遺棄了?……
面具下的那張冷硬的臉充滿譏諷,「不需要,他想當喬石,就讓他當吧!」
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摟在懷裡……
她走到幼稚園門口,靜候,神情一貫的恬淡。
情醒。
但是,沒有他雷·約瑟查不出來的事情!
「對不起……那時候急著救你,沒能保住你的孩子……帶奄奄一息的你回來時,你的孩子已經……」雷·約瑟愧疚地說。
「媽咪,今天老師教我們畫畫,這是我的畫的『我的家』,你看……」她蹲了下來,順著女兒的手指展開那副蠟筆畫,「媽咪,笑得很開心的是格格 ,老沉著臉的是軒軒,這麼漂亮的是媽咪,這是……爹地……我們一家四個人在一起好開心……」
顯然,那個男人是送她過來,他是剛停好了車。
雷·約瑟推著他的輪椅,兩個男人來到了幼稚園的門口。
是他讓孩子們擔心了吧?
「好!」那張俊美的臉點頭。
搖頭,夜簫搖頭。
「你沒有家了!」雷·約瑟衝口而出的話,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
夜簫安慰自己,算算日子連三個月都還未滿,體形怎麼可能有變化呢?
不需要了,無論如何,事實上,因為「喬石」兩個字,他和他的孩子像垃圾一樣被拋棄了。
最後一句話,喬翎是對另一個男人說,不是對他說。
才會像個傻瓜一樣,一直盼著想要回家。
不過,她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母親了,居然會親自去接孩子們下課了。
另一個男人。
盼著回那個已經沒有他立足之地的家。
然後,他看見了她。
她的小腹,一點也沒有凸起。
「我也 希望是一場誤會,但是不是……」雷·約瑟沉痛的搖頭,將一張B超單和人工流產手術同意書遞給了他,「這是喬翎簽下的同意書。這張是入院手術前,你的孩子的報告,是單胎,已經有了心跳,心臟跳動得很強壯……」
兩個孩子都垂著腦袋,看起來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夜簫,你自己看吧。」別過眼,這種事,雷·約瑟始終說不出口。
他這是怎麼了?心臟,為什麼痛得像完全沒有了知覺一樣?
「要我幫你查查那個男人的底細嗎?我就不信,死了的人能說活過來就活過來!」查那個男人,雷·約瑟需要時間,因為那個男人三年前的資料檔案是空白的,很難查。
這輩子,因為那個孩子,他絕不可能再原諒她!絕不可能再把自己變成可笑的傻瓜!
他環住喬翎的纖細的肩膀。
斬斷一切,齊夜簫死了。
面具下,鮮血滴了下來。
一人領著一個孩子,他們的背影像極了美滿的四口之家,消失在一片夕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