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二十三年聽蟬聲
只有夫子才看得到她眼睛最深處的那抹惘然和恐懼。
就在那一年，夫子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所以看到余簾在山道上緩步走來，瞬間突破洞玄境，晉入知命，掌教大人沒有任何驚訝，直到她的氣息繼續提升……知命境巔峰！
看上去就像是由數根枯柴搭在一起的玩偶。
他要練一種魔宗無數代來，都沒有人練成功的絕學。
「熊初墨，你這個死矮子有什麼資格站得比我高？」
書院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大師兄朝聞道而夕入道，一天時間便從不惑連躍兩級晉入知命境，二師兄初悟十四日便不惑。
夫子對小女孩說道：「一切都是外象，這殼子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秋風漸盛，黃葉落。
……
大師兄和二師兄微笑不語。
當時魔宗覆滅，西陵神殿滿世界追殺魔宗餘孽，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她沒有自保的能力，她不知道要怎樣度過今後的二十三年。
掌教笑聲漸斂，喝道：「你真以為有實力戰勝我？真是可笑至極！」
明明輦上的身影是那般的高大偉岸，但她卻說他比自己還要矮。
……
……
不要說修行界里的人，就連寧缺和別的同門，有時候都會忘記自己還有這樣一位師姐。因為她實在是太安靜，太容易被人忘記。
「觀你矮小如女童，說話的口氣倒是不小。」
卻像是在低頭俯瞰一隻螞蟻。
夫子沒有等她開口，說道：「跟我回書院吧。」
「有什麼好怕的呢？」
「林霧！」
滿
他是百年間，魔宗最天才的人物。
因為她曾經用過一個名字，叫林霧。
……
值此危難時刻，大師兄安排書院同門奔赴各地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卻把她留在了書院里。
西陵神殿掌教大人的真身，沒有幾個人見過。
……
……
余簾此時已經走到巨輦之前，看著幔紗里那個高大的身影，微笑說道：「你比我還矮，有什麼資格嘲笑我？」
直到最終，他成功了，然後也消失了。
掌教大人的聲音顯得愈發不安，寒聲道：「你……究竟是誰！」
掌教大人終於變得神情凝重起來，但聲音依然顯得威嚴自信。
掌教大人震驚憤怒的厲嘯聲，還在書院後山里回蕩不安。
掌教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知了知了，它們知道了什麼？
……
隨著入門的弟子越來越多，她開始被稱作三師姐。
道門也有很多天才。葉蘇年紀輕輕便勘破生死關，葉紅魚不屑於和陳皮皮爭奪晉入知命境最年輕者的名聲，以極大毅力極明徹的道心，把自己的修行境界強行壓制在洞玄境數年時間，直至圓融才在雪崖上隨意踏過那道門檻，和此時的情況差相彷彿。
余簾看向天空，說道：「夫子堪為萬世師，況我一人？」
掌教很不適應天光。
書院後山有十三名弟子，最不起眼的便是三師姐余簾。
但掌教大人以及
他收了幾位學生，年紀都比他大。
……
掌教依然難抑震驚之色，說道：「你雖為妖孽，但畢竟也是一宗宗主，何等樣身份，居然會改換門庭，拜外人為師，真是無恥！」
女教授平靜坐在東窗畔描簪花小楷，一坐便是很多年。
此地四季皆春，並沒有真正的秋天，隨著蟬聲響起，便到了秋天，有秋風起兮，黃葉落下，因此這蟬是秋蟬。
他選擇走一條沒有人走過的道路。
「二十三年蟬！」
那個小女孩粉妝玉琢，可愛至極，但眼神卻平靜至極。
出現在萬山蟬鳴之中。
書院後山在修行界里一直很神秘，三師姐余簾更是低調，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西陵神殿知道得多一些，也只知道她是洞玄境的強者。
話音落處，書院後山里響起無數蟬鳴。
「昊天賜我神力於人間牧羊，萬丈光芒之前，即便你那兩位師兄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你今日即便展露真正實力，也只能成為祭品！」
而滿山蟬鳴中，余簾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然還在往上提升，瞬間之間越過五境之上那道高高的門檻，一片空明！
小女孩有些笨拙地把雙手放到腰側，微蹲行禮，很是羞澀。
「你居然變成了一個女人！」
其餘的同門都是各自領域的絕世天才，只有她好像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她很少與人們交談，而且很少在後山裡面獃著。
余簾從袖中
窗外蟬聲陣陣。
掌教大人看著幔紗外那個稚美的少女，說道：「道門尊敬夫子，看在你老師的份上，交出陣眼杵，我饒爾等三人不死。」
他聽到了蟬聲，隱約猜出了一些什麼，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
夫子搖了搖頭。
當時陳皮皮聽得悠然神往。
她明明抬頭望著輦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不是他不擔心書院會被偷襲，也不是像寧缺和皇後放棄賀蘭城那樣的心理，而是他相信只要三師妹在書院，那麼書院便會安好。
她很不起眼，不問世事，世事也不來問她。
但這老道士長得很有特點。
所以他才被稱為世間最神秘的兩個人之一。
輦上出現一名容貌很普通的老道士。
他的臉上流露出驚慌的神情。
好大一場霧。
……
輦上有萬重紗，與許世一戰沒有盡毀，破書院棋局而無損傷，然而在片片落下的黃葉前，顯得那般脆弱，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
掌教大人忽然安靜。
當時余簾也在場。晚上她為老師煮了碗青菜面。
她就是傳說中的二十三年蟬林霧。
安靜的書院後山里，忽然響起一道蟬鳴。
笑聲震動重重幔紗，回蕩在幽靜的書院後山里。
他是魔宗歷史上最年輕的宗主，也是最後的宗主。
他很矮，比八九歲的男童還要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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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冬雷般的嘯聲，卻壓不住滿山秋蟬鳴叫。
他的聲音寒冷而洪亮，就像是深冬的雷鳴。
夫子曾經對他的弟子們說過這樣一番話。
天書日字卷上也是如此記載。
余簾淡然說道：「我一直知道你是誰，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都說你我是修行界最神秘的兩個人，如今看來這種說法實在可笑。」
小女孩明白了，抱拳施了一禮，氣度瀟洒。
他盯著幔外的青稚少女，緩聲說道：「你是誰？」
幾年後，書院多了一位女教授余簾。
雖然說書院二層樓按照入門時間排序，但大師兄和二師兄是何等樣的人物，在爛柯寺秋雨里力壓佛道二宗的天下行走，逼得世間第一強者劍聖柳白不敢出劍，她又怎麼可能是弱者？
……
……
碎紗飄拂而去，輦上再無餘物。
無數片黃葉，落到巨輦之上。
她，就是二十三年蟬。
掌教的聲音十分凝重，甚至隱隱透著一絲不安。
一道極為冷冽的聲音從她唇間傳出。
他繼續修行。
蓮生大師，一心一意想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她沒有求夫子。
松樹下的五師兄和八師兄有些吃驚，又有恍然之感，對視而笑，然後向著余簾施禮，悄然離開崖坪。
……
「你居然藏在書院里！」
但他的父親是死在蓮生的手中，所以他平靜地拒絕了這個機會。
夫子滿意地點點頭。
余簾是書院三師姐，僅在大師兄和二師兄之下。
因為他無人知曉的俗家姓名，被余簾
余簾微諷說道：「昊天都能變成女人，我為什麼不能？如果連外象都看不穿，我又怎麼修二十三年蟬？如果現在是葉蘇站在我身前，他就不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生死關都能勘破，自然能勘破這些末節。」
這，就是西陵神殿掌教大人的真實模樣。
她天天坐在舊書樓二層樓的東窗畔，安安靜靜描著簪花小楷，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她的興趣，她自然也很難引起別人的興趣。
此時他的真身終於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看著那名稚美的少女，不可思議道：「你怎麼變成了一個女人？」
……
夫子說得很隨意，彷彿她本來就是書院里的一個人。
從那天之後，夫子有了一位女弟子。
……
掌教大人終於醒過神來，看著輦外那個少女，一道極凄厲憤怒的厲嘯，從他枯乾的雙唇間迸出。
因為她有她的驕傲。
他很瘦，比飢荒年的災民還要瘦。
從那一天開始，他成為了修行界最神秘的人物。
極西乾旱之地有一種蟬，此蟬匿於泥間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洪水至，方始蘇醒，于泥水間洗澡，于寒風間晾翅，振而飛破虛空。
顯得那般可憐，又那般可笑。
余簾的氣息驟然變得冷漠，稚嫩精緻好看的五官上，彷彿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霜，顯得極為神秘，又有極高傲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