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靜的來源（上）
七師姐微嘲想著，原來你不像平時表現得那般二啊。
北宮未央厲聲說道：「總有一日，要把這些叛賊統統殺乾淨！」
西門不惑恍然，連聲說道：「不錯不錯，小師弟最擅長做這種事情。」
二師兄聞言微怔，沉默很長時間后說道：「沒有必要。」
水已燒開，米已淘好，七師姐開始做晚飯。
……
……
聽著師兄們的讚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西門不惑此時亦是逸興未消，說道：「正是如此。」
沒有人指責七師姐，但她自己覺得很不安。
「今日你們辛苦了，明天換我來吧。」
北宮未央與西門不惑停了演奏，情緒卻依然沉浸在先前的氛圍中，亢奮快意與疲憊的感覺揉雜在一處，直到被重重拍醒。
「讓諸修行宗派和軍中的各武道修行者，全部來大帳。」
夕陽西下，騎兵歸營，青峽處的琴簫聲也漸漸斂去。
「為什麼？」
西門不惑苦笑說道：「那豈不是越補越糟糕？」
白海昕看了兩眼，眉頭蹙得愈發深刻，心想明天還要繼續送死嗎？
二師兄微微皺眉，問道：「怎麼了？」
四師兄不再說這件事情，因為書院後山弟子們私下議論這件事情已經議論了好幾年，卻始終沒有議論出個所以然來。
『注：回頭看凜冬之湖，就是第二卷，發現，寫得真是不錯啊。』
聽著要殺死二十萬人……北宮與西門臉上的神情驟然一僵。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書院諸人，寧
「這真是老師變的嗎？」王持問道。
二師兄指著篷外原野上，像麥田一般的密集箭枝，說道：「到處都是柴火。」
書院弟子守青峽，為的是長安城，是大唐，便是殺再多人，他們也無所謂，然而如果將來真有一日，需要他們舉起屠刀……
西門不惑沉聲說道：「諸閥子弟必須死光。」
一頓簡單的飯食結束，該休息的休息，該為明日做準備的準備。
「因為只要退出一步，便可能退更多步。」
二師兄平靜說道：「那小姑娘厲害，要打贏她也要費些力氣，能說句話便不打，自然是更好的選擇。」
篷下一片安靜。
青峽出口處響起一陣歡愉的笑聲。
四師兄說道：「我那一掌不是關鍵，十一的葯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四師兄說道：「柚子心理壓力很大，所以才會有些羞惱，那時候師兄你訓斥她，她愈發覺得委屈，所以才會對你嚷嚷，你不要怪她。」
北宮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不是還有小師弟嘛。」
四師兄說道：「她擔心你才會失態，結果還要被你訓斥，這就是委屈。」
片刻后，不安變成了惱怒，她嗔怒說道：「六師兄這爐子是用來打鐵煉劍的，溫度太高，哪裡適合做飯？」
和時而熱鬧，時而感傷，基本平靜喜樂的青峽口不同，西陵神殿聯軍營中瀰漫著挫敗與鬱悶的氣氛，非常安靜。
人們
眾人這才明白，師兄看似瀟洒轉身，實際上存的是這個念頭，不由無語。
四師兄說道：「夜裡好生休息一下。」
二師兄說道：「吃飯吧。」
西門不惑懷念說道：「還是桑桑在書院的那陣，大家吃得最好。」
不知何時，篷內的同門也走了出來，站到二位師兄的身後。
他是西陵神殿聯軍的主帥，但事實上，在聯軍里的排位連前五都進不了，難道他還敢對兩位西陵大神官，對劍聖柳白髮號施令？
……
白海昕喝了一杯酒，吃了兩碗飯，便示意下屬把食案撤走，然後他走出帳外，看著月光下的青山，眉頭深蹙，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北宮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西門不惑擦掉淚水，感動說道：「師兄，入門這麼多年，今天還是你第一次表揚我。」
給西陵神殿聯軍輸送糧食的是清河郡諸閥的民夫，那些糧食想必也是清河郡的存糧，而就在不久之前，那些都是大唐的糧食。
王持自幼愛思辯、愛花草、愛醫人，醫術不敢稱天下無雙，但所研製的藥物，卻絕對是世上最珍稀少見的品種。
四師兄轉過身來，望向南方原野間黑壓壓連綿不知多少里的聯軍軍營，說道：「我現在比較擔心對方會不會發起夜襲。」
二師兄伸手在北宮與西門的肩頭拍了拍。
他們二人來自極南海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唐人，但在書院生活了這
青峽出口處的陣法已成，與二師兄和各有要務的師兄弟相比，她的主要工作便是負責後勤，很是輕鬆，結果這樣都沒有做好。
「像你們這樣拚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七師姐怔了怔，生氣說道：「嫌我做得不好，就不要吃啊！」
葉紅魚站在原野上，看著走進篷內的那個背影，沉默了很長時間，眼眸里流露出有些複雜的情緒，然後她轉身走回神輦。
四師兄看了一眼王持，示意他做好準備，然後伸出手掌重重地擊打到北宮和西門的後背上，出手極重。
六師兄不像同門們如此容易感懷，他習慣思考簡單而現實的問題，說道：「柴火是個問題，要進峽采木，容易被人偷襲。」
他們是把生命奉獻給音律的雅士，這輩子便是連雞都沒有殺過，雖說今天有千余重騎死在他們的琴簫之聲下，但他們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要去做血洗屠殺的事情。
二師兄說道：「也許吧。」
北宮的身體驟然僵硬。
眾人趕緊上前，幫助六師兄一道把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卸下。
王持在菜板旁說道：「冷盤拌好了，有沒有帶芝麻？」
※※※
七師姐叫了一聲，急忙走到灶旁，一看飯已經燒糊了。
一名紅衣神官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張紙。
二師兄微微皺眉，說道：「有什麼委屈？」
二師兄抬頭看著夜穹里的那輪明月，說道：「有老師在天上看著，
書院後山諸人，此番前來青峽，做了些準備，帶足了米食和鹹菜，而且有現成的火爐，她和王持一道動手，做起來並不複雜。
既然是要扼守要道，自然是在峽里守更合適。
……
西門不惑疑惑問道：「為什麼要吃燉雞爪？」
四師兄舉著沙盤計算了片刻，說道：「如果將來要收復清河郡，至少要殺二十萬人，才能把諸閥勢力清除乾淨，才能真正把這口氣出掉。」
二師兄眉頭微挑，不悅斥道：「此言無理，無禮。」
這便是他的苦惱，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神殿大人物們的想法，不明白為什麼要犧牲那麼多的騎兵，只為了把書院諸人逼進青峽。
誰都看得出來，如果再讓他們拚命，只怕真的就要把命拼掉。
藥丸在體內迅速散化，北宮未央覺得精神與念力恢復了不少，豪情壯志復生，說道：「待好好睡一夜，明日再與他們打過。」
便在這時，二師兄走進了篷里。
西門張大了嘴，眼角微濕。
七師姐看著西門不惑像雞爪般的雙手，打趣說道：「晚上燉雞爪子給你吃。」
眾人想著先前葉紅魚在陣前邀戰，師兄只淡淡回了句你不是我的對手，便讓對方退下，紛紛讚歎師兄氣度瀟洒。
二師兄沉默片刻，然後認真說道：「以後我會多表揚你們。」
二師兄說道：「萬事必求穩妥，那便是最大的不妥。今日戰局明朗，神殿方面卻不停出動騎兵，就是想把我們逼進峽內……雖然我不知道進
北宮未央此時容顏憔悴，十指盡傷，西門不惑在身前揮舞的雙手，還保持著吹簫的姿式，看著就像雞爪般可笑又可憐。
一道清新的葯意，瞬間在他們的胸腹間瀰漫開來，先前那些煩悶躁狂的感受一掃而空，二人覺得舒服了很多，這才明白師兄為什麼要打自己。
青峽出口處的氣氛卻反而變得凝重起來，二師兄為首，諸弟子站在他身後，看著南方那些源源不絕的糧車，臉上的神情變得非常難看。
沒有人回答他們的話。
他轉身望向篷后的青峽入口，看著裏面若隱若現的石塊，說道：「如果神殿沒有準備，我們還是應該在峽里守，這樣比較省力。」
北宮未央說道：「多謝師兄出手相助。」
四師兄和六師兄也紛紛點頭，心想書院若要殺遍天下，舍小師弟其誰？
南方原野間，西陵神殿聯軍也開始收營壘灶做飯，看樣子今日的戰鬥真的是暫時告一段落，炊煙處處升起，氣氛終於變得平靜了些。
二師兄沒有說話。
七師姐忍著笑，認真說道：「以形補形。」
北宮與西門只覺一陣劇痛，胸口受震，噗的一聲吐出血來，正自惘然，還沒有來得及惱怒質問師兄何意，便被王持塞了兩顆丸藥進嘴裏。
這時候眾人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糊味。
北宮未央看著冒著糊味的白飯，嘆息說道：「老師帶著大師兄去旅遊的時候，後山里的伙食便一直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