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他不認識對方是誰，但知道對方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潮水拍打礁石，可以拍打億萬年。
君陌手持鐵劍，站在其間。
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念力耗損過劇的原因，他的臉色很是蒼白。
蘇辰眼瞳驟縮，微諷之色瞬間變成恐懼與絕望。
鮮血四處淌流。
將領注意到，自己麾下以勇武著名的幾名校尉，正在望著南方的大營，他知道這些人和自己一樣，都在等著鳴金收兵的聲音。
柳白稍一沉默，說道：「有理。」
王持緊張地躲在打鐵爐后，不時抬頭看一眼天，似乎在祈禱什麼。
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二師兄的身影。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想都不想，提著鐵劍便走過去。
然後有風自青峽里來。
但現在，他必須找到新的方法。
王持拿著葯匣，臉色蒼白地做著準備。
才會刻意說出這句羞辱意味十足的話。
如果說柳白真的在君陌劍下受了重傷，那麼他還怕什麼？
鮮血噴濺。
他們不再咳血，因為他們已經咳不出血來。
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然後他們開始流血。
六師兄握著鐵鎚，默然站在最前方，魁梧的身體把師妹完全擋住。
這種甜香就是花香。
「儘力而行，不問前路，沒有遺憾。」
柳白每咳一聲，蘇辰的身上便多出一道血線。
即便是西陵神殿里的神官們，此時也有相同的心情——己方最強大的柳白，就這樣受了傷，就這樣離開了，那麼青峽處怎麼辦？
君陌的目光越過柳白的身體，越過那輛安靜的馬車，落在南方原野浩浩蕩蕩的神殿大軍上，說道：「我承諾過，只要我還站著，便不能有一人過青峽。」
君陌的身影，漸漸被如潮般的騎兵所吞沒。
……
北宮未央和西門不惑拿著琴與簫，站在君陌身體兩側。
悲愴的驚呼，然後是如暴雨般的蹄聲。
無數雙眼睛看著這輛馬車。
……
……
君陌看著大軍里那位將軍。
白海昕身為聯軍主帥，本不應該親自到此。
一道精純的天地氣息，從鐵篷里向原野間溢出。
不知有多少騎兵，倒在了鐵劍之下。
北宮與西門的臉色不再蒼白，雙頰泛著非常不祥的紅暈。
……
他的精神與念力，在這簡單的一掠一退間，消耗更劇。
……
一道微甜的氣息，隨著藥粉被高溫的火焰蒸發，瀰漫在鐵篷里，然後隨著青峽里湧來的北風，向著南方的原野而去。
「用一世之事，換一時之事，我確實輸了，但放在這場青峽之戰里，卻是我贏了，因為就算我只剩下半條命，依然可以守青峽，而你卻必須離開。」
王持看天一日一夜，就是在等風，等他需要的風向。
他轉身望向鐵篷下的師弟妹們，平靜頷首致意。
……
但沒有人能夠承受。
「劍聖大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看著斷臂與鐵劍，他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六師兄的鐵鎚依然不停揮動，滿地都是被爆頭而死的戰馬
但他此時身受重傷，念力損耗極劇，他很疲憊。
君陌說他重傷無法再戰，這裏的戰字，只局限在他們二人之間。
新任西陵神殿神衛統領蘇辰便是其中一人。
晨光中，只見青山多嫵媚。
君陌讓六師弟讓開，看著不遠處的他說道：「請講。」
鮮血從他們的眼睛里、鼻孔里流淌而出。
他看著身前的白海昕，揮劍。
那時他還在家鄉，有個美麗的姑娘沿街販賣一種白色的花。
這是最好的機會，聯軍方面必須抓住，所以這一次攻擊竟是由主帥白海昕親自領軍，幾乎出動了所有的精銳騎兵，志在必得。
……
蘇辰是神殿掌教大人的親信，羅克敵在荒原上被寧缺一箭射死之後，他便接替了這個位置，如今在西陵神殿地位極高，僅在兩位神座之下。
他的頭顱與身體分離，落到地面。
……
……
柳白說道：「最終你若死在那些宵小手中，實為憾事。」
「我此時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軻先生。」
他這輩子，都在做這個動作。
不時有騎兵從馬背上墮下，不時有戰馬慘呼倒地，然後被後面的同伴踐踏成肉泥與血水，騎兵不是修行者，無法用符，只能用生命硬撐。
蘇辰和座下的戰馬，變成了數十塊血肉，散落在了原野上。
他們流出的血，也帶著淡淡的甜香。
鐵劍依然在。
這與別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青峽之戰最後，便是柳白與君陌的這一戰，她相信此後甚至今後很多年，都不可能再看到這樣兩把劍的戰鬥。
血雨之中，君陌不停地殺著人。
慘烈的馬嘶聲接連響起，瞬間便有十余騎戰馬重重砸到地面上。
北宮未央與西門不惑也在硬撐。
雖然已然黯淡無光，雖然劍鋒上出現了好幾處缺口。
所以白海昕才會親自率領精銳來攻打青峽。
花香不可持久，那個手持鐵劍的男人，也總有倒下的那一刻。
六師兄聽到這聲喊，微微一怔，把變形的鐵鎚擲出，砸翻衝過來的一名騎兵，然後快速走回鐵篷內。
君陌說道：「而且你都沒能殺死我，誰能殺死我？」
一個沒有劍的人，便不能再被稱為劍聖。
此時北風已至。
沒有騎兵繼續衝鋒。
聽著這句話，君陌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柳白說道：「昨日我曾經生出悔意，應該在青峽之戰一開始便出手殺死你，此時卻有些慶幸。你死前，在這片原野間散發出更多光彩吧。」
……
一名騎兵死之前，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聞過這種香味。
因為二師兄這時候需要他們。
即便是六師兄粗壯的雙臂，也開始顫抖，鐵鎚甚至有些變形。
他隨時可能倒下。
滿是殘箭血水的原野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五道極深的溝壑。
但他沒有命令下屬繼續衝鋒。
他渾身都是血污，臉色蒼白，神情卻依然寧靜。
原來花香真的可以襲人。
……
蘇辰看著車廂，說道：「明明您還有再戰之力，為何退回？」
無論是他身上帶著金色符線的盔甲，還是他不知何時悄悄握住劍柄的右手。
神殿騎兵，還在不停地向青峽發起著衝鋒。
……
那些溝壑極深，黑不見底，卻並不寬，將將能容下馬蹄。
更何況是名普通的騎兵。
他知道如果再繼續衝鋒，書院諸人最終必定守不住青峽。
夫子登天，嚴重影響了柳白和佛宗這些修行強者的士氣，劍聖柳白親自出手也沒能殺死這個男人，也讓聯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問題在於，西陵神殿聯軍的士氣此時卻極為低落。
清風來到打鐵爐上。
隔著重重幔紗，葉紅魚看著那輛離開的馬車，沒有說話。
柳白終於咳痛快了，說道：「走吧。」
鮮血狂飆，蹄斷首級飛。
但向青峽衝來的騎兵數量太多，他剛斷一臂，身受重傷，雖在黑潮之中如礁石不退，卻無法阻止潮水漸漸上漲，淹沒礁石。
……
……
他看著君陌說道：「所以我不接受投降，死吧。」
騎兵漸退，青峽之前終於出現一片平整的地面。
木柚看著那些騎兵有些扭曲的面容，雙手微微用力，折斷手中的羽箭。
西陵神殿點燃了火把，繼續攻擊青峽。
沉重的鐵鎚，準確地砸到戰馬的頭顱上。
琴弦染血，簫管滴血。
整整一夜時間過去。
琴簫之聲越來越弱。
他們想要提韁再戰，卻沒有勇氣。
大河決堤，洪水泛濫。
木柚卻極為憤怒。
柳白說道：「劍傷再重也能好，斷臂卻不能復生，我此時不能再戰，只是一時之事，你沒了握劍的右手，卻是一世之事。」
秋日漸漸西移，寒風越來越寒。
……
君陌身後響起腳步聲。
風勢漸驟。
左手無名指上系著一圈紅繩，被鮮血打濕，有些發緊。
君陌說道：「當年你挑戰南海劍神，明顯不是對手，當時的你為什麼不退？」
只聽得嘩啦一陣亂響。
戰馬速度極快，勁風撲面而至。
正向馬車迎去的劍閣弟子，聽到這句話，怒目回視。
北宮與西門臉色蒼白，不停咳血。
「你現在就是一個殘廢。」
無數火把映照之下，黑夜彷彿白晝。
過了很長時間，馬車裡始終沒有傳出柳白的聲音。
風起風息，花香漸散。
……
他看清楚了。
君陌看著她眼睫毛上那顆淚珠，伸起左手在傷口處輕拂而過。
柳白看著渾身浴血、手提鐵劍的他，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說道：「我有幾個問題。」
他從懷裡取出早已備好的藥粉，雙手顫抖撕開，灑到爐火之上。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轉頭，他把自己的頭轉了下來。
比如此時的他。
……
五道溝壑，恰好圍住了青峽的出口。
白海昕看著青峽處，微微蹙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沒發現自己的頸間多了道血線。
木柚的臉色越來越憔悴。
希望最終變成失望，讓有些人感到難以理解，甚至產生了懷疑。
黑壓壓的潮水，變成了安靜的大海。
他們都知道，即便柳白身受重傷，但只要此人揮劍，離開鐵篷后的他們，依然是死路一條，但他們仍然沖了過來。
……
……
……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片羽毛，在水面上浮沉，瞬間飄掠至數十丈外。
驚呼聲起。
青峽前的琴簫聲越來越亂。
這夜死了太多人。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有無數種方法。
六師兄再次舉起鐵鎚，迎向下一個敵人。
柳白看著十余丈外的場景，什麼都沒有做。
王持精神微安，像填堤般在他的傷口上傾倒著傷葯，準備包紮。
但他認為再恐怖的強者，剛剛被砍掉一隻手臂，都會虛弱到極點，這是西陵神殿聯軍最好的機會，必須把握住。
鋒利的箭簇射中他的胸膛，只在黝黑的肌膚上留下幾個小白點。
只傳出了一聲咳。
他們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甜香。
君陌身體微晃，臉色更白。
有十余枝冷箭射來，他面不改色。
他們知道這是陣法的力量，必須儘快殺死那名主持陣法的女子。
聯軍騎兵沒有提速，緩緩駛向青峽。
而且柳白的劍已經斷了。
馬車漸漸遠離，君陌收回目光，望向自己的左手。
數十騎越過那道漸漸黯淡的鐵劍，來到青峽之前。
他們忌憚恐怖的琴聲與簫聲，而那個最令他們感到恐懼的男人已經重傷，所以他們可以刻意放緩速度，就像移動的群山般碾壓而去。
六師兄舉著鐵鎚，警惕地盯著十余丈外的柳白。
然後他望向身邊的下屬。
……
天地氣息不安，寒風勁吹。
青峽前，鐵劍再現。
不停有騎兵倒下。
有一名騎兵勇敢而幸運地越過那五道溝壑，衝到了鐵篷前。
守青峽的書院弟子，和攻擊青峽的神殿騎兵，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王持一直在看天，脖頸早已酸痛無比，但他卻沒有什麼感覺。
柳白身受重傷，血入肺葉，咳聲里都能聽出他的痛苦與難受。
他的目光繼續下行，落在斷臂上，落在鐵劍上。
蘇辰的眼睛里露出一絲微諷之色。
君陌說道：「一條手臂換你重傷無法再戰，怎麼看都是值的。」
柳白說道：「千年唐國，不及修道途中一瞬。既然如此，那麼除了自身，我們還能看重什麼？」
『注：這一章沒法分，只能一路寫下來。我寫得很歡喜平靜，這句話是寧缺過青峽時便想好的，這就是我喜歡的二師兄，如青山。』
但始終沒有聲音。
鐵劍的劍柄被他握在左手裡，依然威武無儔。
但鐵劍出現，依然代表著死亡。
……
柳白問道：「開始時我給過你機會，你為什麼不退？」
木柚拿著針，準備替君陌止血，但手顫得有些厲害，看著他的斷肩，她覺得彷彿是自己的手臂被砍斷一般，很痛。
他忽然想到柳白退走的那一瞬間。
古琴上的弦被大師兄修好了，洞簫被
君陌單手執劍，站在青山之前。
但他依然是那個世間第一強者。
……
……
君陌揮動著鐵劍。
忽然，他大喊了一聲。
不知是誰開始，也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騎兵，馬蹄微響，離開被血染紅的青峽，向著南方而去，然後越來越多的騎兵沉默離開了青峽。
木柚的頭髮蓬亂不堪，念力已將枯竭。
咳聲繼續從安靜的馬車裡響起。
潮水般的騎兵之中，已經看不到鐵劍的寒光，只有不停飛起的殘肢與鮮血，證明那個握著鐵劍的男人還活著，還在戰鬥。
然後他抬頭望向青山。
但他們知道二師兄還在戰鬥。
那個畫面在他眼前快速回放，然後變成極緩慢的無數畫面疊加。
黑壓壓的騎兵開始衝鋒。
他從來不會給人一種威猛的感覺。
因為所有人都已經心寒，都已經絕望。
他舉起左手，鐵劍在青峽之前召喚秋風。
……
忽然間，他對書院之所以強大，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夜漸漸黑了。
數千騎兵在青峽前停下，鋒營距離鐵篷已不遠，正是一次衝鋒最合適的距離，而且如果琴簫聲響起，騎兵們隨時可以下馬步戰。
一聲咳，一道血。
看著漸漸離開青峽的萬千騎兵，他手中的鐵劍終於緩緩落下。
因為青峽還在。
蔚然深秀，是用來形容山林的詞語。
……
君陌說道：「有理，所以不退。」
劍閣弟子來到馬車旁，護著馬車向軍營外走去。
一匹戰馬的前蹄，踏進溝壑里，頓時被前沖的巨大力量折斷。
西陵神殿卻並不滿意，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才能通過這道青峽，更沒有想到劍聖柳白出手，都未能畢其功於一役。
看著那輛緩緩駛回的馬車，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四師兄舉著河山盤，雙臂顫抖，臉色蒼白，他知道書院此時面臨著最大的危險，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但他卻無法幫助師弟和師妹。
……
是世間最強的兩名劍者之間的對話。
看著那輛緩緩駛出軍營的馬車，神殿聯軍的人們神情非常複雜，有些敬畏，更多的卻是對此後的惘然無措與恐懼。
他們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四師兄盯著河山盤，沉默不語。
柳白繼續咳嗽，聲音漸大。
除了舉著河山盤的四師兄，書院其他的人全部從鐵篷下沖了出來。
真正的猛士，哪怕只剩下半條命，也要于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馬嘶漸起，騎兵再次整裝待發，然後像流水般分列行出聯軍軍營，在原野間匯合，變成平靜卻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潮水，湧向青峽。
即便是魔宗的強者，都不見得能避開他的鐵鎚。
手指輕拂，淚珠落下，數道精純的天地元氣就像是最美妙的醫道聖手般，在他的斷肩上覆了道無形的網，血水瞬間止住。
但他是真正的猛士。
「每個人的承諾，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決定殺死這個人。
四師兄左手離開河山盤，噗的一聲吐出血來，他卻毫不理會，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一張符紙，用盡念力把那張符紙變成一縷清風。
……
真的可以殺人。
只聽得喀喇一聲，馬首頓時爆裂，鮮血迸射。
戰馬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濺起一蓬煙塵。
怎樣才能殺死此人？
他已經殺死了敵人的主帥。
……
※※※
無數的鮮血濺飛到高空之中，然後落下，就像一場血雨。
當然他為此也做了極縝密的準備，身周有數十名強大的軍中武修，又有近衛持大盾警惕，並不擔心會被那道恐怖的鐵劍殺死。
六師兄用最大的力量抽動著風箱。
柳白靜靜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沒有想到在兩敗俱傷的時刻，對方居然看出了自己在追索什麼，說道：「你也應該看重才是。」
柳白嘆息一聲，說道：「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最終還是沒有殺死我，此時想來，便是我也不禁有些替你不值。」
琴簫之聲已經響起，泉水叮咚。
風漸疾。
他的身旁到處都是屍體。
一名南晉將領看著眼前這幕慘烈的畫面，忽然覺得非常疲憊。
所以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白海昕。
君陌說道：「為何要看重？」
柳白身受重傷，手中無劍。
柳白與君陌一戰，兩敗俱傷。
……
料青山見他應如是。
他們低頭操琴吹簫，神情專註認真。
王持已經從打鐵爐後站起身來，看著夜穹喃喃說著些什麼。
神殿騎兵里響起幾聲厲喝，然後繼續衝鋒。
六師兄站在篷外最前方，緊握著沉重的鐵鎚，手臂上的肌肉快要把衣衫撐破。
六師兄舉起鐵鎚，砸了下去。
然後他飄然而退，落在原先的地面上。
青峽之前這場戰爭，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
青峽之戰至此，書院弟子和道門強者或死或傷，局面僵持緊繃，到了最艱難的時刻，但大軍在南，誰都能夠看到最後的結局。
桅子花的花香。
蒼鷹在青天之上戰鬥數日數夜，羽毛脫落，血跡淋漓，尖喙磨損，疲憊不堪，看似將死，但也不是螞蟻能夠戰勝的對象。
蘇辰面色如霜，因為他此時真的很憤怒，很失望。
這一夜所發生的故事，那些堅持，很難用言語去敘說清楚。
……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那輛安靜的馬車走去。
木柚站在鐵篷檐下，手裡拿著數根羽箭，看著如潮水般衝來的騎兵。
有時候也可以用來形容一個人的氣質與容顏。
……
白海昕掀起面甲，看著不遠處的青峽，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看著那道鐵篷，如霜般寒冷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至於蘇辰那種蠢貨，死便死吧，她現在更關心的是之後的餘韻，她很想知道，如今只剩下半條命的君陌，還能撐多長時間。
因為他的眉宇間生出一道血線。
清晨來臨，天光卻依然黯淡。
無人敢攔，無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在眼神里流露出任何質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