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馬金河，虎斷軍帳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割發代首。
「湯……湯……」
呼嘯的皮鞭在空氣不斷的飛舞、落下來……人群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從外面回來，見到院中的情景，以及周圍的那麼多軍中大將，忽然心虛的不敢上前，人群後面，傑拉德察覺到有人，轉過身正看到悄悄貼著牆壁離開的妹妹。
眼下卻是跑出來，讓公孫止難做了。
不久之後，她重新走出來，托舉著木盤，小心的走到庭院前方的屋檐下，那邊噼噼啪啪一聲聲的抽打還在響，木架下面，被吊著的牽招昏厥了多次，又被冷水撲醒，胸前、腹部皮肉稀爛，整個一面粘粘糊糊，全是稀糊的血肉，甚至有粘稠的血漿混雜著脫落的小塊皮肉一起流落下來，掉到褲子上。
「真想好了？」
蔡琰的手停了一下，「會殺了牽頭領。」
小丫鬟香蓮趕緊摟緊懷中的孩童，將臉埋下來，然而……她並未聽見血肉破開的聲響，微微抬了抬視線，地上也沒有血跡，就聽咣當一聲，抬起的視線之中，行刑的刀丟在了地上，落在了公孫止的腳邊。
……
「這是給刺史準備的補湯……這下完了，奴婢又要被蹇管事罰了。」侍女連忙蹲下來去拾地上的碎片，臉色都被嚇的慘白。
尚有意識的身形掙扎著在閻柔等人攙扶下起來，顫抖的拱起手：「……招謝過……首領……往後定不會再犯。」
旋即，皺著細眉，思考著機會的走去了後院。
斯蒂芬妮端起扶手上的瓷
一縷頭髮也隨之飄落下來，周圍有不少吐出一口氣的聲響。
沾水，又抽，兩下。
「這……這恐怕不行的。」
「夫君，今日你做的對。」
「招想好了，這些日子以來俱都被那日畫面困擾，想必……想必兄弟們在下面沒人領頭，這是讓我下去給他們繼續做頭領……只是有些對不住的就是首領……」
牽招閉著眼咬牙，臉色已經慘白到了嚇人的地步，每一鞭下去，渾身都在顫抖，但他口中自始至終都未大聲慘呼出來。
他仰起下頷小撮短須吸了吸鼻子，眼眶淚水掉下來。
啪的一聲。
膀大腰圓的身影一口將它喝個乾淨，意猶未盡的舔舔嘴。
那邊的李恪領了命令，讓人拿來了皮鞭沾了鹽水，捏緊一抖，鞭子呼嘯抽響在空氣里，舔了舔雙唇，走過去，然後掄起來，噼啪一聲抽下去，皮肉翻開，鮮血都濺了起來。
眾人解惑時，刀鋒唰的落下——
這邊，斯蒂芬妮捏緊拳頭，目光明亮的盯著瓷碗放到公孫止嘴邊，然而就聽牽招的聲音傳來，瓷碗又拿開放在扶手上，公孫止點了點頭：「這種事，誰也容不了第二次，下去好好養傷，等段
「咱們漢人可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東西。」
倉促的腳步聲停在院門的房檐下，兩根巨大的木柱被搭在了庭院里，繩子垂下時，李恪帶著幾名狼騎過來，他拱手：「牽頭領，得罪了！」
說著，赤著上身走到木架下面，伸直了雙臂，深吸了一口氣：「來，上刑！」
「只是……太他娘的熱了。」又走出幾步，撲倒在地。
話語中，他把脖子露出來，綳直，望著天空有飛鳥從彤紅的視野穿過去。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嘶吼中，刀尖隨公孫止手臂抬起來，舉過了頭頂，院門房檐下，陸續也有不少軍中大將趕來看到這一幕，除了趙雲望著舉起的刀鋒，像公孫續、鄒丹等將俱都有些猶豫，不忍的想要跨出去勸說，但被趙雲伸手攔下，目光掃過他們的臉，語氣清冷：「吃過一虧的狼，才不會犯第二次錯誤。」
呯！一下。
夕陽落下了，黑夜降臨。
「蠢貨。」
他說了句，握住的妻子的手，看著搖床里的兒子，臉上難得浮起一絲笑容。
「首領，招不受罰，下面的將士們就會認為首領處罰不公……當初做的一切，就毀了！」牽招咬牙低吼：「動手啊！」
屋檐下，公孫止雙手捏著拳按在扶手上，目光冷漠的盯著被捆了雙手的身形被慢慢
「我只是覺得太累了，才一個月，就累的不想動彈，看來我真不適合當個皇帝，皇帝在這種事上應該是怎樣的？」公孫止看著搖曳的燭火輕聲問道。
燈火暖熙的在屋內搖曳，孩童的聲音咿咿呀呀的在搖床里張牙舞爪，蔡琰給孩子換過了尿布過來，在靜坐閉目的夫君頭上輕柔的拿捏。
仰頭就戮的身形抖了抖睫毛，聽到刀落地的聲音，低下頭目光落到光芒中的身影上，牽招渾身微微的發抖，聲音有些哽咽的喚了一聲：「首領……」
擦了下嘴，潘鳳將瓷碗還給對面微微張嘴，怔的發不出聲音的女子手中，瀟洒的轉身大步離開，與門口返回來的典韋檫肩而過時，打了招呼道別，卻是多看了對方几眼，典韋皺著眉瞪他，「看個鳥。」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割發代首，許你將功補過。」低沉的嗓音中，公孫止轉身回到大椅那邊坐下，旁晚的風掀起袍擺的一角時，他目光投去吊著的身影，隨後閉上，「死罪免了，但活罪必須受下來，三十鞭子，一個都不能少，李恪，行刑。」
瓷碗落在地上打碎，裏面的湯水也灑了一地。
那邊，牽招也說不了太多，只是虛弱的點了下頭，就被閻柔等人帶了出去。公孫止揮
金髮女子趕緊將手中包裹的一包東西藏在身後，搖頭：「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去看東方的醫匠，這是他們給我的葯。」
「……招師從何大將軍府長吏樂隱，後來先生死了，招也師成回到家鄉，不久投了袁紹，想從微末奮起，不想給先生丟人，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只是沒想到卻是如今害了這麼多兄弟殞命。」
她說的不是漢話，對哥哥解釋了一遍后，快步朝廚房那邊過去，至於庭院中的行刑，對她來講，並未有多大的吸引力，轉過拐角，有身影撞了過來。
聽到牽招說出這樣的話，閻柔咬著牙撇過臉去，一腳跺在地上，其餘如潘鳳、典韋等人也俱都嘆了一口氣。當初那日若非貪功冒進，中了大秦人的埋伏，張楊等數千人也不會殺出欄柵救他，累的死了幽燕步卒六千人，這批人才投公孫止並未多久，一萬多人幾個月就去了小半，按罪過，當時就得砍牽招的頭，如今已是公孫止轉移了視線，原本讓他養好傷，再尋一場戰事將功抵過，將這罪悄然抹去。
此時，屋檐下，斯蒂芬妮端著參湯過來，「公孫，這是剛剛我看到廚房有溫的湯，很好喝，給你盛了一些過來。」
正忙著幫忙收拾的斯蒂芬妮眸子閃了閃，嘴角弧出笑容，「那廚房還有嗎？讓我來吧，這樣蹇管事不會罰你了。」
椅子上，公孫止睜開眼，望
潘鳳笑著往外走出一段路，搖了搖頭，「娘的，首領家裡的參湯後勁可真大，有些太補了……看到典韋都覺得眉清目秀的。」
「你去哪兒了？手裡拿了什麼？」
「……以後還是讓正兒來坐吧。」
隨即，揮了揮手，後方有狼騎過來將他背上的柴禾取下扔到地上，牽招抬起頭望向屋檐下坐在大椅上的身影，躬身：「首領，招害死眾多兄弟，心中難安，今日自願領死，只是辜負了首領的栽培。」
他牙關森然動了動，看著彤紅光線里吊著，繃開雙臂的牽招，提刀走了過去，對面，牽招正對著西面，西陲的殘陽直射讓他眯起眼睛，看不清過來的首領是什麼樣的表情，聽到話語傳來，只是笑了笑。
「沒關係，你告訴在哪兒，我去再盛一碗，你找個地方躲躲。」斯蒂芬妮乾脆利落的將碎片拾起放到托盤裡，拿在手中將侍女推搡著離開這裏。
「刑畢！」李恪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旁邊報數的狼騎喊完最後一聲時，他方才停下來，手中的皮鞭上全是血，水盆里的水也染成了紅色。閻柔連忙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傷葯與李恪一起將半死不活的身影放下來，趕緊敷藥，纏上繃帶。
府邸中，斯蒂芬妮還拿捏著空碗，愣在原地，顯然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怔了片刻，她揉了揉臉，看向身後的房門，「就不信找不到機會，辛虧多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