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馬金河，虎斷軍帳
第三百零三章 餘暉
呯的一聲，染了一絲血跡的刀鋒落到地面，鐵盔翻飛在天空，高順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視線搖晃，旁邊的騎馬的人收起了兵器、周圍軍隊在合圍，無數的腳步正朝他過來、那邊還有騎在黑色大馬上的身影……視線仰上天空，飛鳥從視野間過去。
「大兄！」曹純上前見禮時，曹操正翻下馬來，看到他旁邊的獨眼的身影，手顫了一下，伸過去，一把捏住對方雙臂，瞪圓眼眶，「元讓，你的眼睛……」
「希望這傢伙能明白話里的意思。」公孫止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刀插回鞘內，對於剛才呂布說的話，他並沒有當一回事，身後護衛們趕過來，典韋、張飛也從步卒陣型中走過來，公孫止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一動不動，滿頭是血的高順。
縱橫北地，投靠董卓，又到長安，最後來到徐州，許多年來，他都未曾真正過問過身邊這位老兄弟，時常忽略，而對方臟活累活都在干，從未有過怨言，有時想這傢伙拿一天不要板著臉，或許能讓自己心裏舒暢一點。
「讓為兄看看可有受傷。」劉備笑著拍拍張飛的手臂，至於許都擅自作主之事，隻字未提，上下打量幾眼，點頭：「翼德，無恙便好。」
縱然如此，還是過了許久，他方才真正的沉
那邊，卧蠶眉一皺，鳳眼微闔，顯然對於自己受傷不願提及，劉備笑了一下，「小傷，呂布那廝反衝曹司空的大營，混戰中，雲長力敵呂布麾下二將，卻被人暗中放冷箭，傷了手臂。」
塵煙就此散去。
鳳眼斜瞄過去，關羽撇過頭，再次哼了一聲。
絕影背上，刀尖掃向前方山口和人群，掃過了張遼，停留在雙眸似要噴出火來的呂布的身影上，眼神與語氣，都冷漠的仿如冰霜。
「呂布——」
赤兔焦躁不安的刨動蹄子，背上，高大的男人望著遠方倒下的老兄弟，陡然發出心痛、不甘的喊聲，虎目有了濕紅的痕迹，這一聲里，包含了倆人生死廝殺，一起走過來的許許多多畫面，在這一刻都停歇了。
「高順——」
「不知道……」李恪已下馬，手裡翻看著凹陷下去的頭盔，隨後扔開，「就著想把刀打飛，沒收住力，希望這傢伙腦袋有華雄那般硬。」他過去探了探鼻息，抬起頭：「還有氣。」
遠遠的，身影將刀架在頸脖上，這最後的一刻，那傢伙竟然笑了，那個整天板著臉的高順終於了有不同的表情。
「下邳城下，你我再來打過！」他的聲音豪邁響亮的傳去對面。
「果然比不過那些
「哼……」關羽冷哼，呯的將青龍刀往地上一拄，鳳眼瞪開：「待尋到鼠輩，我定斬下他首級。」
旁邊李恪張了張嘴，看了一下手中的狼牙棒，轉去視線時，一道悲恨的呼聲壓抑，隨後在遠方山口間爆發開來。
……
夏侯惇尚有些虛弱，拱起手：「讓大兄見笑，被一個宵小之人暗算。」
另一邊，張飛也走到過來的劉備、關羽面前，大笑起來：「二位兄長，這次三弟可是殺的過癮了。」
「奉先，順來世再給你牽馬扛戟……了……」
「他死了？」
嘶風赤兔獸人立而起，披風招展灑開，呂布雙目通紅，抬戟也指著那邊那道身影，終於大聲出聲：「好！下邳城，我呂布等你，誓取你項上人頭！」片刻，馬蹄落下，呂布猛的勒過韁繩，調轉了方向，咬牙：「我們走！」帶著倉促過來的數千并州騎兵浩浩蕩蕩的朝山內退走。
金色的晨光綻放在原野，呂布的視野在前方展開，山外的世界全都是龐大密集的騎陣盤旋，八千多人的降卒合圍形成一個圓圈。
山麓間，漫山遍野的蒼翠在風
眾人自然不明白「腦迴路」是什麼意思，不過倒也聽得懂整句話里的含義，各自領命散去后，公孫止這才慢慢策馬回到臨時安扎的帳篷，典韋依舊精神抖擻的跟來守著帘子，與李恪坐在簾口喝酒吃肉起來。帳內，公孫止走進去躺到毛毯上的一瞬，困意的感覺襲遍全身，四肢無力癱軟，都懶得動彈了。
「哈……啊！！」
夕陽落下最後的一縷餘暉。
「首領接連半月操勞，如今睡下了。」閻柔如實回了一句，便沒有多餘的話。
「高順……」呂布緊了緊韁繩，輕聲呢喃。
膀大腰圓的身形哐的將巨斧丟到腳下，扶著腿坐下來，喘息了片刻，搖搖頭：「不追了，一身盔甲爬山，真他娘的費力……這群泰山賊當真厲害了，打不死我，也能累死我。」
「哦……」李恪摸不清楚首領到底是什麼意思，終
不久，曹操的中軍也陸續抵達這片剛剛落下帷幕的戰場，遠遠的，閻柔帶著黑山騎過來相迎，夏侯惇、曹純、張飛三人也跟過來。
呂布緊握方天畫戟，一抖韁繩想要往那邊奔去。旁邊，張遼伸手死死將他拉住，「不要過去，奉先！你冷靜下來，不要過去，白狼人多，過去會把所有弟兄都賠進去——」
唏律律——
「謝，兄長關心。」張飛拱手，隨即注意到一身皂袍，青帽的威猛身形，包紮上了手臂，「二兄這是怎的了？」
馬背上，公孫止轉過頭，目光嚴峻的掃過典韋、張飛等過來的將領，臉上終究有了疲憊，他朝對面揮了下手：「打完仗該讓將士們好好休息，等曹司空的兵馬來接替吧，休息的時候，還是要加派人手在周圍數里內盯緊呂布，這傢伙有時候腦迴路不一樣，說不得又殺回來。」
張遼眼裡也有濕紅，再看了一眼那邊地上的高順，已沒了動靜，沖身旁跟隨的騎兵也喊了一聲：「走！」山口的道路上，調頭朝離開的呂布快速追上去。
一道鮮血淌過額頭，眯著眼享受的看著照下來的陽光，身形轟然向後倒了下去，煙塵濺起飄飛。
說話間，曹操讓兵馬安紮下來，自己與周圍一
公孫止冷漠的揮揮手：「那就當他死了，抬走！」
張飛忽然想到什麼，指著那邊獨目的身影，「那邊曹家的夏侯惇也是被暗箭射瞎一隻眼，不過放箭的那人已被他宰了。」
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下山，尋找主力，重新回到山腳下，時間已是下午，日頭偏西了，昏黃的夕陽像枚蛋黃掛在天邊，昏色的光芒里，從西面呂縣的方向，一支兵馬蜿蜒而來，曹字的旌旗林立，獵獵作響，先行而來的是夏侯淵，正遇上從另一側下山的潘鳳等數百人，隨後合兵一處，趕往東南的原野。
旁邊石頭上，拄著寬劍休息的蘇仁之前殺過幾個人，半身都血水，追擊中又被絆了一跤，血跡沾著泥土顯得瘋癲狼狽，「潘將軍，眼下怎麼辦，還追不追？」
時間和吹來的風像是在這片天地下凝固，原野之上，被簇擁護衛的騎兵里，公孫止拖著披風騎馬飛奔出來，來到高順的身體旁，在所有人視線里，抬起了彎刀。
曹操轉過視線，看了看夕陽下的那頂帳篷，點下頭，轉身揮手：「那就讓他好好休息，我在外面等他睡醒。」
狼牙棒劃過金色的晨光，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