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孫》第七卷 鐵蹄燃燒,洪波掠地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由淺而深的計謀(一)

第七卷 鐵蹄燃燒,洪波掠地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由淺而深的計謀(一)

「一派胡言!」沮授鬚髮怒張,站起身說道:「啟稟主公,授以為不過離間之計,公孫止總是耍弄各種花招,置之不理還好,一旦接下,便會鬧的人心神不寧,這也是對方暗藏離間之下的攻心計謀,切莫中計才好。」
韓猛整個鬆了一口氣,拱起手,朗聲道:「是!」
韓猛趕緊低了低頭,額頭已有細密的冷汗,他連忙將自己被俘虜后綁在對方軍營旗杆下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與在座的眾人聽,尤其關於公孫止和他說的那番話,加上自己的揣測,說的更加詳細了一些。
後半夜,已近黎明時分,原野上的風並不大,斑斑點點的篝火在軍營中搖曳伏動,陸陸續續十多道人影接到召見的命令來到最中央的帥帳里,見過首位上的袁紹后,徑直分開落座兩旁,那待罪之人站在中間,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韓猛硬著頭皮咬牙拱手跪下,大聲道:「還請主公明鑒,末將也隨主公出生入死,從未有過二心,麾下將士更是忠心耿耿,拚死護送我逃出敵手,末將不想要讓將士們血白流,主公縱然要殺要刮,還請聽完末將的話。」
聽到他說出疑惑之處,袁紹原本還不在意的心思又有些沉了下來,他雖養尊處優,但並非什麼事都不在意的人,正想著,那邊還未離去的將領猶豫了一陣也開了口:「主公,末將一路返回,途中也是反覆想著這事,確實有蹊蹺才對。」
李儒望著夜空閃爍的一顆星辰,在公孫止背後輕聲的起了一個頭。
逃出敵人軍營后,他不敢投近在咫尺的易縣,害怕真如那公孫止所說的那樣,萬一文丑是他的人,自己再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於是帶著一起逃出來的幾名士卒披星戴月趕來官渡,將這條茲事體大的消息交給袁紹本人來定奪。
見到老人說出這番話,韓猛雙目通紅,呲牙欲裂:「老賊!難道我麾下將士為我而死也能作假不成!!」
手掌落在桌面,袁紹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瞪著他,出聲暴喝:「撿重要的說!」
「主公!」
作為監軍兼謀士,沮授雖然時常諫言不被錄用,但地位其實在袁紹軍中卻是比一般謀士要重的多,此時,聽到袁紹的詢問,他在首位拱了拱手:「與主公之言無二,此乃離間之計,無須過多在意,它便毫無用處。」
……
「子遠怎麼想的?」袁紹望著撫動的帳簾,一揮袍袖,轉身回去坐了下來,被之前的事一攪合,有些難以拿定主意了。
「……你們兩個廢物。」他輕說了一聲,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中間低頭站在那裡的韓猛身上,「你與文丑如何戰敗,你又如何從公孫止軍中逃脫,一字不落的詳細說出來,敢隱瞞一個字,定斬不饒!」
許攸已重新洗漱,換了一身乾淨衣袍,舉手投足間又恢復往日文士風采,袁紹看他一眼,抬了抬手:「子遠既然有異議,那你說說看。」
「主公難道不覺得公孫止一路南下太過順利?攸見證張南之敗,也親眼見到蔣義渠如何被呂布陣斬,這兩場戰事都不似作偽,可往後趙雲、呂布更是劈波斬浪的一路殺到巨馬水,途中雖有攔截,但都一觸即潰,難道我冀州兒郎如此不堪?」
「主公……唉……」韓猛拱手欲言又止,雙肩終究還是一垮,臉微微撇向右下,「文將軍第一仗輸了,退縮易縣城下固守,被公孫止用火牛陣夜襲大營,沖開了轅門……末將原本駐紮范陽,聽到那邊戰事已起,便拔營增援呼應,怎料半途又被公孫止的騎兵伏擊,軍陣還未擺開,就被衝散,末將也在潰兵當中被對方一名將領撲下馬來……說來也是慚愧,對方年紀頗小……」
「是!」
怒火點燃的瞬間,帳中氣氛都凝固了起來,許攸連忙過來幫勸,朝兩人揮手:「都住手……」空氣中,轟的一聲,兵器架陡然摔倒在地上,袁紹站在凌亂的幾柄刀劍之間,目光冷厲到了極點。
眾將離開軍帳后,袁紹皺著眉頭坐下來望著搖曳的燈火,心中對於此事其實是耿耿於懷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出這出計謀的人,此刻,跟隨在那位狼王的身邊,正望著天空星辰,盤算下一步動作。
「你找死!」韓猛怒罵,起身也拔出佩劍。
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是!」
「公孫止曾說過,當年他被主公圍困冀州,原本家眷難逃,還是文將軍放了一馬,末將在軍中也聽到過一些言論,說文將軍頗為欽佩公孫止在北地殺胡的壯舉,而上個月,唯獨張、蔣兩位將軍敗亡,到了文丑面前,趙雲、呂布卻不再繼續前行,等到公孫止來后,又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敗陣,先是韓榮、韓瓊一死一失蹤,后又丟了本陣,如此嚴密的軍寨說破就破,而文丑卻是一身無損的逃過一劫退回易縣……」韓猛屈膝跪在地上,眼眶濕紅,「……末將接到消息趕去,半道就被伏擊,對方哪裡是廝殺一夜的軍隊,一個個比我麾下兵馬還要精神抖擻,這前因後果聯繫起來,難道就沒有半點貓膩?可憐我部下士卒被屠殺猶如羊羔……」
呯——
他站了起來,前方諸人也俱都起身。
袁紹眯起眼帘,看著說完話的韓猛,嗓音低沉:「……縱然公孫止兵少,你想要逃出來,哪有這般容易?哼!不過是粗鄙至極的離間之計,也能讓你心驚膽顫,當真丟人!」
重重的說了一句,他目光轉向那邊幾位謀士,「公與、子遠怎麼看這事?」
頭顱重重的磕在地面,聲音悲戚:「還請主公主持公道!」
袁紹神色稍緩,但仍由怒氣,負著雙手微微側開看著旁邊的燈火,帳中其餘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關頭誰也不方便開口,安靜了一陣,那邊聲音低沉傳來:「你說。」
「主公且慢!」謀士席位中間,許攸陡然出聲插入話題,「攸一路南下,也算見證了公孫止是如何突破三路的,其中未必沒有蹊蹺!」
側位上的沮授也贊同這樣做法。隨後,袁紹點點頭:「子遠思慮周詳,此事就這麼做,我也不信文丑會做背我之事,但兩軍交戰,任何事都不可疏忽,諸位將軍回去后嚴加監視麾下部將,若有異動,立即抓捕看押起來,不過與曹操的戰事也不可放鬆,只要擊潰曹軍,就算那公孫止有天大的陰謀,也難以撼動這場勝負了。」
許攸思慮片刻,撫須說道:「公孫止向來狡詐,此事不得不防,以韓將軍之前所講,若是文丑都能生出異心,那主公此刻軍中說不得也有他的人……」此言一出,眾人臉色頓時大變,連忙起身要表忠心,被袁紹擺了擺手:「都坐下,我還沒到那般猜忌的心胸!」這邊,許攸點頭繼續講道:「攸並不是懷疑在座各位將軍,但難免你們當中麾下部將沒有公孫止的人滲透,所以此事暫且按下,暗中提防就是,等到公孫止一來,這些人肯定會有作亂嫌疑,到時候一舉擒獲便是。」
「夠了!」
眾人齊齊拱手領命。
「你也覺得?」
「此乃我帥帳,豈是爾等打架鬥毆的地方,都給我滾出去——」
「那麼,待天亮,再攻曹軍,早日拿下白馬——」
「兵力不及之下,當以計策輔之……」
他還在說的時候,對面長案后的袁紹重重的拍在桌面,暴喝了一聲,驚人的聲音打斷了帳中還在持續的話語,光影中的身形唰的站起來,猛的揮手:「文丑乃我麾下親信之人,又是軍中頂梁大將,如此話語中傷,再言者斬——」
「這個時候,你該是在范陽才對……怎的出現在此地?!」這是袁紹見到被親衛帶入帳內的身影時,語氣凶戾的說出第一句話。
「韓猛!你敢辱罵我父……」武人席上,沮鵠猛的跨了出來,鏘的一聲拔劍在手,怒目而視:「……休怪我一劍殺了你!」
兩人怒目對視一眼,憤然收起兵器齊齊朝主公拱了拱手,轉身大步走出了帥帳,袁紹怒氣未消時,許攸上前道:「沮監軍說的不無道理,但韓將軍之言,也句句肺腑,不像作假。」
沮授、郭圖、逢紀,以及軍中各個將領入帳后見到韓猛的瞬間,也怔了一下,對方原本在北面與文丑抵禦公孫止的騎兵,此刻出現在這裏,多少是知道一些事態了。前方披著外袍,負手走動的三軍之主,停下腳步,盯著火光好一陣,臉上神色也隨著火光在變幻,半晌,袁紹坐回長案。
聲音響亮震動大帳。
「末將堅信確有問題!」韓猛跨出半步,再次拱手:「趙雲、呂布雖猛不假,可終究兵少,何能有如此魄力,能讓沿途關卡猶如觸物即崩?末將為何半途突遭伏擊,若是公孫止真正廝殺了一夜,如何會有力氣再戰一場?分明就是以逸待勞等我入伏才對,還有巨馬水,呂布是如何知曉韓榮會夜……」
話語頓了頓,「當然,若是沒有則更好,到時,主公只需騰出一隻手來,隨時將那頭狼摁死就好。」
「嗯,我也怎麼想的。」袁紹沉吟片刻,點點頭,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戰場廝殺,勝敗在所難免,公孫止及他麾下兵馬常年廝殺,堪稱天下精銳,能突破我布置在北面三道防線,倒也在情理之中,韓將軍不用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