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第三卷 申城風雲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道主義

第三卷 申城風雲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道主義

那個法國人巴斯德據說是個內科實習醫生,精研微生物學,但姚遠非常懷疑他的身份,這小子不過二十多歲,很年青長得有些瘦小,麵皮白白凈凈的,說話娘里娘氣的,姚遠甚至懷疑他是法國皇宮裡的太監。不過他的診症很准,姚遠親自看了他的診療之後,才答應讓他一起去的。
姚遠冷冷一笑說道:「張妖頭,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攀上天地會來保命么?你不提天地會還好,你忘了當年你是如何背叛天地會,投靠清妖來殺戮自己原來兄弟么?你還有臉提天地會,你的頂戴花翎就是靠著昔日兄弟們的血染紅的!還有羅大綱羅大人,你在廣西追剿羅大人的時候,可曾顧念過故人情分?少說廢話,來人把他們全部收押,好生看管,押到蘇州給西王發落!」
張國梁此人姦猾,死到臨頭他忽然說起早年他在江湖上的外號,又提起當年他也是天地會的人,還說出他和羅大綱有交情,只希望長毛賊里有天地會的人或是有羅大綱的屬下,只要有天地會或是羅大綱的人在,張國梁自信能忽悠得這些人網開一面。
克利福德正色說道:「姚,雖然我也不喜歡那個娘娘腔的法國人,但是他的話有道理,假若這些人死在你的私刑下,只怕你上司那裡也交代不過去吧。」
雒魏林召集了不少「志願者」,他們當中其實很多都是不大情願前往的英軍人員,有測繪地圖的,有測量水紋資料的,反正無關的人員多過了醫護人員。法國那邊也收到消息,也派出了一支醫療小分隊準備前往。
「姚,你必須馬上停止這種野蠻的行徑,他們已經放下武器投降,是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了,你不能讓人虐待他們。」雒魏林揮舞著手臂,義正言辭的說道:「上帝會原諒他們邪惡的靈魂,你不能濫用私刑。」
張國梁被押下去后,姚遠回頭對趙七等水匪抱拳道:「多謝各位好漢相助,否則這賊妖頭又跑了。各位好漢請隨我等一同前往蘇州面見西王,西王自有厚禮相謝。」
雒魏林這個傳教士很複雜,作為一名醫生,他遵循了醫生的天職,在中國救死扶傷,建立醫院。但做為傳教士,他和麥都斯又曾今引起了青浦教案,成為英國壓迫滿清的藉口。雖然他的一生很矛盾,但聽了蘇州的疫情之後,他二話沒說就準備和姚遠一道前往蘇州。英國領事館也覺得這是個深入內陸的好機會,文翰勛爵發揚了「國際人道主義」精神,號召在上海的英國人到蘇州去幫助苦難的中國人。
那清將正是滿清廣西三江協副將,咸豐帝親自賜封霍羅琦巴圖魯勇號,江湖外號大羊頭的清軍悍將張國梁!
雒魏林此人生於利物浦,早年在倫敦蓋氏醫院學習,1843能成為英國皇家外科醫生學會會員。曾任利物浦一家診所外科醫生,1838年被倫敦會派駐中國。1839年底到廣州,加入中華醫學傳道會。此後斷續在澳門的醫院工作,同時在廣州學習漢語。1840年5月,他回到澳門,和前此不久來到澳門的合信醫生、戴夫醫生共同管理醫院。8月,他到舟山為中國人開辦一所醫院。1842年前往香港,管理醫學傳道會設立的醫院,至1843年春。6月重返舟山,又前往寧波視察,回舟山後在那裡從新開辦一所醫院。11月和來到舟山的麥都思一同到上海,1844年在上海老城東門外開設上海第一家西式醫院——中國醫館(今仁濟醫院前身)。
可沒想到那個討厭的法國人巴斯德似乎看出姚遠的心思,又踏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姚,他們犯罪應該給予審判,在沒有審判之前,他們都是無罪的。」
克利福德也說道:「姚,這種做法很不人道,也很不紳士,你該制止你的手下。」
趙七也抱拳回禮道:「姚將軍客氣,都是江湖豪傑,對付這些貪官污吏,咱們是從來不含糊的。在下久仰西王大名,也想去拜見,那咱們兄弟就叨擾了。」
雒魏林自從上次見到清軍的暴行之後,就知道這個國家的正規軍甚至比土匪還可怕,姚遠的話極有可能是真的,這樣的人的確不能讓人同情,雒魏林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所以他不打算再和姚遠爭執下去,以免被姚遠趕回上海,當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后說道:「上帝會裁決一切的,姚,我只希望他們的慘叫聲能夠消失,我的同伴都很害怕。」
三個洋人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姚遠好不容易才通過王利賓的翻譯弄明白,三個洋人是在抗議自己手下虐待清軍戰俘。
姚遠點點頭說道:「是啊,走路還一扭一扭的,真是個娘娘腔。」
克利福德還是有些不明白姚遠的話,他出身優越的英國貴族家庭,來中國只是出於好奇,似乎不明白姚遠的這種仇恨是哪裡來的,正想出口接著詢問時,只見那娘娘腔的法國人巴斯德又從船艙里跑出來說道:「那幾個清軍士兵暈倒了,我給他們看過,他們身上都帶病,患上的很可能是霍亂!」
好在姚遠不是傻子,他親自甄別了一下英法友人的「醫療隊伍」,把那些渾水摸魚的人踢了出去,他回給英國人和法國人的話就是,太平軍的船隻要運送藥材,不夠太多的人乘坐。最後只有五名英國傳教士醫生和三名法國教會醫院的醫生跟隨姚遠前來蘇州。同時姚遠把上海能夠收集到的藥材和教會醫院的藥品全部搜羅一空帶上,他帶著這些物資和人員先走,讓李璇璣繼續採購藥材,做為第二批物資發運。
船上的太平軍兵卒一擁而上,把張國梁等幾名清軍俘虜押下船艙看押,太平軍兵卒深恨張國梁,一路上打罵羞辱不斷,引得船上那些洋人駐足觀看起來。
原來太平軍兵卒把張國梁等人帶到船艙去后,深恨張國梁的兵卒把張國梁幾個清兵好一頓毒打,張國梁等人連連慘叫不止,雒魏林等人聽到聲音查看后,馬上要制止,但卻被太平軍看押兵卒攔住,雒魏林等人和那些大頭兵說不清楚,只得找到姚遠來投訴。
那個小個子的法國人巴斯德皺著眉頭說道:「姚,你在說謊,我看到的是,幾個人都沒有反抗了,你的人還在毒打他們!」
姚遠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說道:「這個當然可以。」這小子想著把那些清妖的嘴堵上打就沒問題了吧。
這幾個洋人中有英國傳教士雒魏林、法國醫生巴斯德、英國藥材商人克利福德。當天姚遠接到西王的信函之後,不敢怠慢,他馬上找到教會的傳教士雒魏林說了蘇州爆發瘟疫之事。
姚遠眨眨眼睛說道:「我手下的兄弟不會濫用私刑的,那些清妖一定是不老實,想要反抗,所以才會被打的。」
重新啟程之後,姚遠剛想回自己的船艙去,忽見幾名洋人帶著墨海書院的通譯王利賓圍了過來,幾個洋人甚是激動,七嘴八舌的嘰嘰咕咕一通說話,讓聽不懂洋話的姚遠一頭霧水。
張國梁昨夜突圍,給蕭雲貴玩了一手虛虛實實,以許乃釗為誘餌,最後又捨棄了自己的兵馬,僅帶數十名親信將校抄小路突圍,竄至運河邊他們劫了一艘商船,便想順著吳淞河行至上海。老奸巨猾的張國梁知道廣東水師一定會赴援上海,只要他們能到上海就能逃出生天,南下太湖轉道杭州,雖然也是條生路,但路途太遠,難免生出什麼變數來,所以他鋌而走險,走了去上海這條路,卻沒想到陰溝裡翻船,栽在一夥水匪手下。
姚遠愣了一下,跟著放聲大笑起來,笑得他直不起腰來,好像巴斯德說的話是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巴斯德似乎從沒經歷過這樣的羞辱,他漲紅了那不大的小白臉,一雙大眼睛充滿了羞憤之色,跟著大聲怒道:「姚!你是個無賴!是個沒有紳士風度的流氓!」說完之後扭頭跟著雒魏林回船艙去了。
姚遠這才有些聽了進去,他摸著下巴想了想,的確想要張國梁死的太平天國中人不在少數,但西殿的軍規極為嚴格,要是張國梁死在自己的私刑之下,的確難以向西王交待,假若西王還想從張國梁那裡問些什麼軍情,自己送一具屍體回去,豈不是壞了大事?思慮一番之後,姚遠吩咐親衛下船艙去,讓看守的兵卒停手,不要再毒打張國梁等人。
姚遠臉色難看起來,他冷冷的說道:「你們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是清妖的張國梁張妖頭!他從廣西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屠殺我們的人!而且張國梁本人極俱跋扈,他和他手下的兵卒沿途肆擾無辜百姓,搶奪財物,褫人衣履,姦淫婦女,強佔村舍,瀕行則焚毀,可以說是壞事做盡!我只是打他一頓算是輕的了!」
親衛走後,姚遠回頭對克利福德說道:「我會讓手下停止私刑,但你不明白這當中的仇恨,我親眼看過張國梁手下的兵卒把一家家無辜百姓殺光的場景,他們甚至屠殺我們受傷被俘的兄弟,比起那些痛苦來,這些清妖此刻受的苦楚還太輕了。」
當下姚遠邀請了趙七等數十名水匪一同起行,趙七等自駕著張國梁的那艘大船跟隨其後一同往蘇州滸墅關而去。
張國梁見抵賴不過倒也硬氣起來,大聲喝道:「爺爺我就是江湖人稱大羊頭的張國梁,早年爺爺在天地會和羅大綱一起落草的時候,你們這些娃子還在吃奶呢!」
另一個克利福德也是個年青人,他不是醫生,但他是個藥材商人,他無償捐助了一批藥材和藥品給太平軍,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姚遠要帶他一起到蘇州看看。
姚遠好不容易才停下大笑,克利福德摸著鼻子說道:「這個法國人可真奇怪。」
王利賓是墨海書院的學者,他和雒魏林共事多年,這次是做為通譯跟隨雒魏林一起前往蘇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