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八章 狹路相逢(3)

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八章 狹路相逢(3)

這小子倒算是很能跑,二十多圈了,速度不快,但是很穩定。從一開始的50公里越野吐得暈天黑地,到現在,他的體能上升得很快,是個具有堅韌品格的孩子,夏明朗在心裏打著分。
夏明朗把陸臻的兩隻手絞在背上,從地上拎了起來,另一隻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等夏明朗溜達到操場的時候,陸臻正在跑道上拉筋做準備活動。
「另外,你之前失敗了三次,還有六分……」
夏明朗看到陸臻的眼底有白刃似的光閃了閃,嘴角有一絲笑,是冷笑,帶著嘲諷的意味。
只可惜如此誘人的條件,眾人沒有一個面露喜色,夏明朗挺無奈地嘆口氣:「好吧,現在來說說不過關的懲罰。」
「是!」陸臻的聲音乾脆的生硬,砸在地面上簡直會有迴音。
一聽到懲罰二字,所有破爛蔬菜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夏明朗側身避過,一手抓住陸臻的手腕一擰,便把人按倒在地:「就你這麼點三腳小貓的功夫也敢拿出來顯?省省吧。」
「是。」
注:故軍將有五危:必死,可殺也;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孫子兵法》
「隊長……隊長……你冷靜點……」方進忽然大呼小叫起來,搞得鄭楷的眉毛也一下一下地抽。
「五十圈!」陸臻毫不猶豫的。
「我不!」陸臻怒吼。
「在實際的戰鬥中,你不會一個人去沖這條路,機槍手的位置會由你的戰友去壓制。當你的任務是突擊,你就應該專註于這個任務,在實際的戰鬥中,很可能那幾十秒鐘的機會需要你的同伴用生命去爭取,而你卻在想著你對某一個敵人的個人情緒,把注意力放在與你的任務無關的目標上。」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看他一點不清高,一少校混在兵堆里,他都親近得挺好。」
「別那麼急,在跑道邊上先等著我!反正跑再快也趕不上吃飯了。」夏明朗在他背後大吼了一聲,陸臻沒停,反而跑得更快了些。
「撿起來。」夏明朗把手槍扔到他面前,然後指指自己的眉心示意他瞄準。
「報告!」陸臻出列。
夏明朗比較喜歡貓著,後背貼在一堵確定可以承重並抵擋子彈的牆上,身體介於一種似乎是在休息又隨時可以彈起的狀態。
「必死者,可殺;必生者,可虜。不怕死是好的,可我不喜歡找死的蠢貨,收起你的聰明勁和無謂的驕傲,我不需要這些。」
「真的不跪?哦?」夏明朗維持著瞄準的位置,退開一步,又退開一步,只是他每退一步,陸臻的臉色就更白了一分。
「今天的任務是……」陸臻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一字不落地複述完了整個障礙越野的內容。
「喲,老楷啊,文化人啦,埋汰人都開始用成語啦。」夏明朗笑著一肘揮出去,鄭楷同他對了一招,順勢一個側翻,跳起來撲撲身上的土,笑道:「我回去看菜地了啊。」
夏明朗走回機槍點抬頭掃了方進一眼,方進心領神會地躥過來:「隊座,您先去休息,我替您一會。」夏明朗隨手解了武裝帶,輕輕一鞭抽在方進的頭盔上,繞到工事背後去。
「報告,我第三次沒有起跑,不能算失敗。」
「鄭楷!滅了這小子,吵死人。」夏明朗沉聲道。
夏明朗挑眉看了看他,頭一偏:「回去完成你的任務。」
「方進!」夏明朗沉聲一斥,方進從背後摸上去,把鄭楷按倒在地。
居然到了這種時刻還記得叫報告,夏明朗挑了挑眉毛:「說!」
「可惜,沒子彈了!」夏明朗懊惱地看了一眼彈夾,很遺憾似的嘆了一句:「運氣不錯啊,小子,放過你了。」
陸臻覺得有什麼東西穿過那副黑色的鏡片射到他眼睛里,令他忍不住想要轉過頭,然而另一種驕傲在支撐著他,屬於軍人的驕傲,令他寧願直面也不肯認輸。
「簡單吧!」夏明朗笑得十分誠懇:「一次過關的人,今天就可以休息了,輕輕鬆鬆把今天要賺的分數賺著,就能去食堂領份好菜,算我請。」
「沒有!」陸臻幾乎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吼。
夏明朗藏在墨鏡背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哦,認輸了?」
雖然在那個時刻,夏明朗還不知道,他會有多值得。
必死者,可殺;必生者,可虜。
「十分,鄭楷,幫他劃掉。」
然而話音未落,夏明朗的身影忽地一矮,陸臻下意識地開了第一槍,但槍口前已經沒有目標。他沒有撈到機會開第二槍,夏明朗一手抄住了他握槍的手,手指卡到了扳機扣里,另一隻手橫肘撞上陸臻的胸口。
「把你的腿彎下去,但是……這裏……」夏明朗用力戳一下陸臻胸口:「不要屈服!」
夏明朗又交待了兩句,便由鄭楷帶隊,把這幫蔫菜葉子給拎走,只是方進押后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伸手在脖子上作勢划拉了幾刀,輕聲笑道:「好歹給人留口氣,別整死了!」
第二次,陸臻直接從起跑點上躥了出去,一刻不停地在奔跑中變幻身形,同時舉槍回擊。
陸臻身體一僵,但馬上起步出發,奔著操場而去。
夏明朗看到陸臻一直緊繃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的鬆動,忽然笑了,高聲道:「陸臻!」
陸臻悲憤震怒的眼睛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夏明朗遠遠地向他揮一下手,迷彩遮陽帽被他折得像個禮帽那樣拿在手上,在空中劃出華麗的弧線,他鞠躬致謝,動作優雅,像個十足的無賴。
陸臻整張臉埋到塵土裡,嗆得咳嗽不止。
陸臻一頭霧水,卻還是機械地舉起了槍,眼神卻在一瞬間平添了幾分淬利,手中有槍的感覺畢竟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當這把槍的槍口正對著此刻你心裏最痛恨的人,即使明知道這槍里已經沒有子彈。
「不想扣分啊……」夏明朗的神色越發的溫柔可親:「也行,誰讓我這人心軟呢,那麼一分十圈,五十圈!給你個機會,把這五分給賺回來,你選哪個?」
於是他又笑了:「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報告,因為在實際的戰鬥中敵人的子彈不會只跟在身後。」
「明朗,你今天下手夠黑的啊!」鄭楷陪著夏明朗一式一樣地貓著,隨手划拉地上的土。
「報告!」
「是!」陸臻後退一步,回到隊列。
夏明朗已經把墨鏡拿了下來,眯起眼睛看天空刺目的太陽,陽光從他擋在眼前的手掌的指縫裡漏下來,凝成一片薄薄的光刃,把他的瞳孔切割成兩半,一半是亮的,另一半是純黑。
陸臻踉蹌著退了兩步,憤怒地抬起了眼睛,卻沒有反駁,因為,這是事實,陸臻無法去反駁一個事實。
夏明朗沒有說話,笑容漸漸地收斂。
「你沒錯!好,現在,向大家複述今天的任務是什麼?」
靠一把突擊步槍對抗一名機槍手,這樣的較量並不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然而,此刻的局面卻有些太不公平了,陸臻從平地上起跑,沒有隱蔽沒有屏障,夏明朗躲藏在工事中,角度絕佳。
「因為……」陸臻忽然一頓,啞了下來。
「沒錯,這槍里裝的不是實彈,不過,這個距離,子彈會從你的頭皮里咬進去,嵌到你的頭骨里。不會死,會很疼,你有沒有感覺過彈片摩擦頭骨的滋味?我能讓你提前體驗。呵呵,你好像不太相信這槍里真的有子彈。」夏明朗槍口一偏,一顆空包彈打在泥土上,砸出一個小坑,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槍口已經轉了回來,繼續抵在陸臻的腦門上。
「你敢!」陸臻忽然吼道。
不等鄭楷動手,方進自己捂牢了嘴,貓到一邊。
這是一隻才剛剛起飛的鷹,夏明朗很高興可以在他人生路上幫他加一把勁。
「您所在的機槍位算不算可以炸毀的火力點之一?」
「放棄吧!你殺不了我的。」夏明朗的聲音隨著槍聲一起送過來。
剛剛的一場變故敲山震虎,把所有的菜鳥們都給震了,秩序好得不像話,一個個不要命似的狂奔猛衝,陸臻一次性完成了任務,當然方進的槍法不如夏明朗那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屬於陸臻那賬面上也沒幾分了。
「別跑這麼快啊!我話還沒訓完呢。」夏明朗一伸手攔住了人:「這隻是你今天最重要的錯誤,現在來談點次要的,我剛才讓你跪下的時候,為什麼不跪?」
「起來。」夏明朗把人放開,隨便踢了一腳,陸臻只是機械而木然地立正。
「你做了一個愚蠢的判斷,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局面下挑釁我,完全沒有勝算的決定,而最重要的是,這跟你今天的任務沒有半點關係,解釋一下你這樣做的理由。」
可是等陸臻開始跑的時候,第一次,夏明朗直接在起跑點上送他上了西天。
陸臻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認定了,他會開槍,這個瘋狂的傢伙,反覆無常的小人、暴君!他一貫以踐踏別人的理想與希望為樂,宣揚著他的強權,他的快感,他的暴力……
夏明朗作勢欲踢,方進自然躥得像豹子一樣快,一溜煙地往前面去了。
鄭楷的眉頭動了動,心想沒聽說今天食堂有準備什麼啊,他詫異地看了夏明朗一眼,見看不出什麼苗頭來,便只能去看方進,方進沖他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陽光燦爛得幾乎可以把地面照出白光來,當然同樣燦爛的還有夏明朗臉上的笑容,而與之相對應的,便是菜幫子們緊張而陰鬱的表情。
陸臻收拾好自己的槍,準備重新回到起跑點。
然而,沒有等他這一瞬間的恐懼滑過腦海,陸臻看到夏明朗的食指微動,扣動了扳機。
他完全沒有勝算。
來不及了,陸臻在心中絕望地悲鳴!
「到!」陸臻條件反射似的出列。
「架勢挺足嘛。」夏明朗上前一步,貼近槍口,正色道:「記住,管好你的槍,你要殺我。」
「心疼啦?」夏明朗嘻笑。
太聰明的人,容易輕率,因為一切成績都得到得太容易,可惜真實的戰場殘酷而平等,子彈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學歷就繞開路走,用輕率的態度面對生死,越是無畏越會送命。
陸臻拚命往後仰倒,但是,來不及了,從他看到開槍到運動神經做出反應,那一瞬間的時間差足夠一枚子彈穿過空氣射進他的身體里。
夏明朗沒有太欺負人,幾下點射,送他再入輪迴。
「是人都會怕死!」無論如何,陸臻的聲音都還算得上鎮定。
「那小子不錯,我挺喜歡的,念那麼多書還這麼經操的我第一次見。」
「報告,我要求放棄擊殺您的任務。」
「昨天,讓大家好好休息了一下,沒有緊急集合,也沒有50公里越野,為什麼呢?就是為了讓大家養點體力,來好好陪我玩個遊戲。」夏明朗站在一架重型機槍的後面,大聲地向他面前的菜鳥訓話:「遊戲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個400米越障,一路爬過那些個鐵絲網(電網),牆墩子(4米),泥巴溝(深2米),七七八八的樹樁什麼的,順帶炸掉四個火力點,兩排流動靶,最後,把那個小土房子給我轟了你們就過關啦!」
這隻是眼睛一花的功夫,如果有人在這時候眨了一下眼,那一定會詫異,為什麼上一秒鐘槍還在陸臻手裡,下一秒形勢完全倒轉:夏明朗貼在陸臻背後,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持槍,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你小子,你這話算不算感同身受啊?不對……應該怎麼形容來著……」鄭楷努力思索:「切膚之痛……還是心有戚戚然啊……」
「為什麼?」
「知道你今天錯在哪兒了嗎?」夏明朗的聲音低沉,陸臻只覺得一邊耳朵嗡嗡地響,卻還是固執地堅持:「我沒錯。」
「滾吧滾吧!」夏明朗故意惡狠狠地嚷道。
這下子,整個試訓人員一片嘩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陸臻沒說話,只是笑意又深了點。
「不錯,今天大家的分都扣了不少,再這麼下去,過不了幾天,我就可以休息了!列隊,目標食堂,給自己整點食吃,今天晚上好好睡!」夏明朗到最後曖昧地眨了眨眼,那雙黑眼睛里射出來的光,絕對是不懷好意的,然而拼死拼活了這一天下來,所有人的臉都已成了一副菜色。食堂這兩個字代表了他們此刻的最高夢想和最美幻境,以至於任何別的辱罵恐嚇都被無視了個乾淨。
「什麼叫無謂的犧牲?告訴我什麼叫無謂的犧牲!你這個怕死的孬兵。」夏明朗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軍人,跪下來求我,求我放過你,我會考慮不開這一槍。」
「是不錯,我也挺喜歡的,大隊長欽點的:這茬兵,就算是只能留一個,也得把他給我留下嘍!」夏明朗活靈活現地學著嚴大隊的腔調,忽而口氣一轉:「可留下了,他的命就在我手上了,總不能看著他去送死吧。還有他那股子清高勁,不煞煞他,隨便亂使,過剛易折,早晚要吃虧。」
「你今天打了我一拳,當然啊……沒打著,本來想就這麼算了,可是這樣一來,我這教官的臉就有點掛不住……」夏明朗挺誠懇地看著他,像是真的在與他商量著什麼:「不如這樣吧,扣五分,給我個面子。」
我想對你更負責一點,看著那道身影在艱難卻堅定地前進,夏明朗臉上有一絲隱約的笑意。
雖然個性略有浮躁,好在內心博大,即使爭強好勝卻也可以在盛怒中控制自己的情緒,勇於發現並改正錯誤。是個難得的具有懷疑精神卻不偏執自我的人。
「你沒喊報告。」夏明朗的聲音里有點懶洋洋的不耐煩。
夏明朗猛地在陸臻的腿彎里踹了一腳,陸臻膝頭一酸,支撐不住地跪倒。
「那就別浪費我的子彈!」夏明朗槍口一橫,一排子彈擦著陸臻的腳尖砸在地面上,濺起的碎石子幾乎劃到了陸臻的臉上。
「因為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別的地方,比如說,挑釁我!」夏明朗把人放開,隨手往前一推。
「那麼,跑啊!」
時間,像是忽然停止了一般,整個訓練場上,三個教官,二十多名學員,在一瞬間凝固了自己的動作,臉上露出驚愕莫名的神色。
「不為什麼,因為我高興!」夏明朗笑眯眯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個特權,來打我,如果你有這本事。」
我可以靠我的技術殺掉狂言生死的人,用我的勇氣俘虜貪生怕死之輩,只有珍愛生命並鄭重對待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勇士。
「賀喜你!你不用死了!」夏明朗笑得十分惡劣:「這個距離剛剛好,我要你一隻眼睛,作為你藐視我的下場,在這麼遠的距離,很像是流彈哦!」
等所有的爛菜葉子都腌得透了,所有的懲罰都做完了,基本上也快到飯點了,夏明朗一手拎著記分冊,大搖大擺地從他的藏身之所走出來。
「可你是軍人,軍人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當衝鋒號響起,是生是死都要往前沖!」
可是當他重重倒地,眼睛下意識地閉牢,腦中卻忽然閃過一絲詫異:沒有槍聲?
夏明朗拍拍手裡的機槍:「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敵人,是你們完成任務的阻攔者,我這把槍會隨時追著你們,中槍的部位則喪失運動能力。鄭楷會幫你們判斷什麼時候你就算是個死人了,所有被打死的,扣兩分,500個俯卧撐300個仰卧起坐,然後參加下一輪。直到你跑完全程,或者,直到你徹底被扣成負分。」
「報告!即使是軍人,也應該要避免無謂的犧牲。」
陸臻的額頭上起了一層虛汗,只是咬牙在挺,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是!」陸臻咬牙,額頭上暴出青筋。
他會開槍!
「跑吧,還等什麼呢,跑完,我好去吃飯。」夏明朗在主席台的邊上坐下,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開始抽。
「這招,格鬥課上應該已經教過,如果你剛剛選擇跪下來而不是愚蠢地硬撐,至少還可以拿這個對付我。」夏明朗掰過陸臻的脖子,貼在他耳邊沉聲道,槍口從額角滑下來,貼到耳側,熾熱的氣息和鐵器冰冷的感覺交錯在一起,長久地留下了痕迹,包括夏明朗當時所說的每一個字:「我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傻瓜拿槍頂著你的腦袋,會不一槍崩了你,而只是想讓你跪下來給他磕個頭。不過萬一要是走狗屎運碰上了這種傻子,我求你千萬去給他磕這個頭,然後,把槍搶過來。」
「你是不是很怕死?」夏明朗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起來,湊到陸臻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吹進他耳朵里。
「你怕死是嗎?啊?」夏明朗忽然從機槍位跳下來,隨手拔出身上的手槍,一槍抵在陸臻眉心:「你很怕死嗎?」
「這樣跑,那是送死!」
當最後一名學員以一種相當慘烈的姿態完成了任務,倒在一邊繼續完成他們積攢下來的那成百上千個俯卧撐和仰卧起坐時,鄭楷也得閑溜到夏明朗旁邊去同貓。
夏明朗愣了愣,有些愕然:「哈,挺有想法啊,回答是,不算!」
「說!」夏明朗滿臉的不耐煩:「就你話最多。」
「那好,現在就去吧!」夏明朗頭一偏。
這下子連鄭楷都變了臉色,急道:「隊長……」
第三次,當陸臻手足發麻地回到起跑點上,夏明朗忽然開始發威,密集地掃射,連續不斷的子彈在陸臻面前豎起一道牆,一道不可穿越的牆,陸臻試了幾次,不能寸進。
「你完成任務了嗎?」
事實上,當遊戲開始后的情況是:當別人跑的時候,夏明朗的子彈就像鞭子一樣跟在他們身後掃蕩,空包彈打在地面上,激得塵土飛揚,只要稍稍慢了一步,便會被一槍打在腿上,夏明朗再順手送他們一槍,送上西天去。
陸臻沒出聲,只是嘴角的咬肌綳起了一條線。
「報告!為什麼?這不符合實際情況。」陸臻不依不饒。
陸臻愕然地抬頭,眼中有無法掩飾的震驚。
金烏落沉,暮色四合,整個基地變安靜了下來,遠處的人們都列著隊往食堂去,操場上只有一個灰黃色的身影在奔跑,枯燥地奔跑著。
「是我的錯!」陸臻忽然道,聲音平靜,字字清晰。
當然更重要的問題是:此刻拿著機槍的人,是夏明朗,而端著步槍的那個,是陸臻。
「廢話!他要真酸成那樣,我還能看上他嗎?他就是太聰明了……」夏明朗有點無奈:「聰明人喜歡相信自己,想太多,腦子容易亂,分不清主次,生死一線,有時候單純點反而好,」
「哈!」夏明朗笑了:「不錯,反應挺快啊,對,四分,鄭楷啊,划吧。」
這十分扣得,我都為你冤啊!方進撇著嘴,一邊把子彈掃得更急了些。
陸臻馬上拔腿開跑,只聽見背後有人在嚷著:「哎,我說,別停啊,什麼時候停了什麼時候算數,就算是爬也給我爬下去。」這話忒狠,像鞭子似的一抽,陸臻又跑得快了些。
陸臻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忽然像一發炮彈似的從地上彈起來,一記重拳揮向夏明朗。
那會是個值得的孩子。
「你應該明白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如果完不成,我要扣你十分。」
夏明朗坐在主席台的邊沿,一條腿屈膝抱在胸前,另一條腿便這麼晃晃蕩盪地垂著,陸戰靴早就被拔了下來,扔在一邊。挾煙的手擱在膝蓋上,偶爾抽一口,裊裊的藍煙模糊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