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四章 80分的正義(4)

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四章 80分的正義(4)

這邊六個人坐著直升機趕到,大部隊已經隨著夏明朗上邊界堵人去了,留下接待他們的只有黑子。他把地圖指給陸臻看,原來陸臻這支小分隊的任務主要是監控一個小村莊,據說與邊境上交易的毒販子有點牽連,學員們大都露出躍躍欲試的緊張神色,陸臻趁熱打鐵把人員分配了出去,五個人佔了四角方位,還有一個可以做機動。
第一階段的刑求結束之後就是逃跑,測試學員們隨時隨地尋找逃生機會的能力,阿泰又一次打碎了所有人的眼鏡,他第一個逃了出來,夏明朗站在樓下的院子里招手,笑容很欠扁,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不露痕迹地擋在陸臻身前。
陸臻的後花園開園的時候一共來了三十幾朵花,經過現實這雙摧花辣手一路荼毒,目前只剩下寥寥四朵。
「老子瞧不上你這種人!」花襯衫唾了一口,身後的中年人著急地走過來把他拉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陸臻走過來親熱地攬著方進的脖子笑眯眯地問道:「侯爺,你剛剛想說什麼呢?」
方小進用力點頭,支著下巴問:「我說臻兒,反正最後都要玩這一出,你前面搞這麼煽情幹嗎?」
他說得斬釘截鐵,於是自然沒人再會有懷疑,十幾分鐘后,當學員們一個個莫名其妙地被人放冷擒倒,被押進那個小院時,看著被晃悠悠吊在架子上的陸臻一個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陸臻輕道:「沒想到是他,我本來以為會是阿泰,或者劉雲飛。」
靜默了幾秒鐘,宋立亞忽然說道:「衛星電話在誰那裡?我們應該先通知夏隊長。」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可能並不美好並不動人,只是不得不為。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陸臻卻覺得他什麼都聽到了。
「你小子心夠狠的。」夏明朗神色微沉,有些凝重的樣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
宋立亞嘀咕了一句,說道:「雲飛,不如你進去看看,不管遇上什麼事,及時通知大家。」
夏明朗轉頭看那道背影,依舊清瘦而修長,乾淨如竹,可是有些東西變化了,某些內部的東西。是他用一些強力的方式侵染了他。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他已經無從分辨,或者唯一確定的僅僅是,不得不為。
陸臻和曹亮在同一個方向,只有他們兩個看到了來人,遠處的山樑上急匆匆地繞出來一大隊人,看那聲勢足足有十幾匹馬,曹亮壓住聲音里的焦慮情緒:「怎麼樣?打嗎?」
「你得了吧你,」夏明朗轉過臉來:「我算是看透你了,書生翻臉狠上加三分,咱以後可再也不敢得罪你了,是吧,侯爺?」
他沒辦法讓這個世界永遠和平,正如他無法永遠保護陸臻的天真一樣。
宋立亞,師偵察營電子偵察連副連長,上尉,具有非常豐富的野戰部隊戰鬥經驗。
很少有人會求他說:再給我一個機會。
「不一樣,現在讓他們失望的是我,不是麒麟。」陸臻的眼睛牢牢盯著畫面,目光灼熱。
畫面上被定格的臉上眼神空茫。
怎麼會這樣?
「那現在呢?還不都一樣?」方進不以為然。
潛伏了一個小時之後馮啟泰終於忍不住問道:「組長,咱們今天能看到敵人嗎?」
另外兩個人隨之附和了兩句,可憐的阿泰終於哽咽了。
陸臻同情地幫他把下巴托上去,一本正經地:「這種事不是看你想怎麼樣就是怎麼樣的。」
第一次,他在一個全新的高度,站到了與夏明朗相同的地方,看到了太多之前沒有看到過的陰影,而這些,讓他變得清醒而謹慎。
陸臻閉著眼睛。
至此,連續三天,夏明朗都覺得方進看他那眼神有點瘮得慌,至於第四天?沒有第四天了,方進被陸臻誠邀,陪著他的四朵金花搞野外生存訓練去了。
「啊!」花襯衫跳了起來。
「可不咋的!你看咱大隊長啊,現在都能這麼……啊,那拉風的,當年當兵的時候應該也老風騷了,怎麼就沒多給咱們基地勾搭幾個兄弟單位呢?」方進一本正經地支愣著下巴。
「沒事沒事,演得很好,很逼真。」陸臻上前一步安慰半抓狂的小刑警。
「誰,誰怕了?」馮啟泰著急。
「他、他他他……」花襯衫指著夏明朗,又指著陸臻,最後又指回到夏明朗。
夏明朗捏在陸臻肩頭的手指緊了緊,陸臻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一下,凝眸看著畫面:「你覺得情況怎麼樣?」
本來以為阿泰會第一個挨不過,可沒想到他一直哭,哭到天昏地暗時,什麼都問不出。
方進一愣,後知後覺后怕地把腦袋埋到爪子下面睡覺去了。
五個人,十隻眼睛,十隻耳,齊齊靜了下來,張開天羅地網。
那是陸臻自己選的路,是他不得不面對的磨難,而對於夏明朗來說,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陪著他闖過去。
「不一樣。」陸臻道:「一個被認為是歸屬的地方,是應該給人希望的。我們可以製造10倍的磨難,但不要打壓做人的尊嚴。」
畢竟是體力消耗過大,吃過了東西,幾個學員各自找了個草窩子窩下去,一個個睡得不醒人事。
陸臻咬了咬嘴唇:「不好嗎?」
陸臻胡亂抹著臉上的水跡,一邊抬腳踹過去。
從什麼時候起?
小陸少校的陰謀畫卷,就此緩緩展開。
陸臻心中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拿出身體里最後一點力量走出門,當確定他的背影已經在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之後,陸臻像是忽然間脫了力,跌坐到路邊的一堵矮牆下,塵煙揚起,迷花了眼睛。朦朧中看到有人走過來,像是從青天綠水間行來,因為氣息太熟,陸臻閉上了眼睛沒有動,感覺著一隻溫暖的大手按在發間揉了揉,滑下去,把他的臉抬起來。
方進這幾天過得太無聊,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偷偷拉著陸臻說小話,說著說著又說到了演習上,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你說說啊,你那屆是打毒販,我那屆也是,現在他們還是,從頭到尾,咱都打了五、六年的毒販子了。」
陸臻笑了:「那也是你教得好。」
陸臻和方進商量過,決定原地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再叫直升機來帶他們回基地,於是飢腸轆轆的學員們開始變著法給自己弄吃的,兔子倒是烤了兩隻,可惜手藝比起夏明朗來,那叫一個天上地下。陸臻神采飛揚地炫耀著夏隊長的成名絕技,一干小花們因為剛剛才在夏惡人手裡吃盡了苦頭,只是敷衍地陪了點笑臉。
他的,夏明朗。
「組長我敢保證阿泰就怵了,剛剛看著都快飛淚了。」因為是公共頻道大家都聽得到,劉雲飛忍不住插嘴。
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你要是想埋汰我呢,就直說。」陸臻無奈。
夏明朗沉默了一會兒,笑道:「很好,我喜歡。」夏明朗收了手倒回他的圈椅里,揮手:「去吧,就照你的意思辦!」
馮啟泰驚聲:「被組長帶進去了。」
每一朵都是好花,讓陸臻激動心動、甚至於自嘆弗如的驚艷之作,要是換了早幾天讓他選,他會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留下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沒有合適的,他會寧願一個都別留下。他不是夏明朗,說真的,他甚至沒有讓那些人在真實的戰鬥中崩潰一次並安全返回的能力。
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馮啟泰有點氣聲:「我真的不怕的……」
陸臻僵硬地轉過頭,馮啟泰已經把臉哭花,曹亮眼中茫然得好像什麼都看不清,宋立亞拒絕看他,視線始終落在地面上。
一個點的位置是由另外一個點來標記的,一個人的面目是由另外一個人來映現的。
陸臻站起來立正,把東西收好開門走了出去。
陸臻終於睜開眼睛瞪著他。
「你幹嘛?」陸臻怒喝,把那柄刀從他手上奪過。
陸臻抱著肩站在夏明朗身後,胸口的一線血口已經用敷料處理好,專用的膠條很好地止住了血。
在那個瞬間,他被這束目光所穿透,像一隻枯葉做的蝶,被人釘死在灰牆上。
「基本上都還可以,除了一個……」夏明朗遲疑。
陸臻打點起精神,尋思著要怎麼向淚包解釋這個事,馮啟泰忽然跳起來抱住了他:「組長,你騙我的是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騙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旁邊一個穿著大花襯衫的年輕人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罵道:「憑什麼?」
陸臻忽地聲音一沉:「有情況,保持頻道清潔。」
然而,那註定是他所無法擁有的天分,可是夏明朗呢?
夏明朗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按住陸臻的肩,笑道:「你有福啊,正趕上升級,看這畫面多清晰。」
陸臻呵呵笑著讓大家放鬆,解釋道:他們不過是作為預備軍去見見世面,到時候還不一定逮得著機會開槍呢!
陸臻一笑:「有點兒。」
「我哪敢埋汰你呢?從現在起怎麼都不敢了,」夏明朗的食指貼著陸臻的臉側劃下去,停到下顎處輕輕挑起來:「你說你怎麼能學這麼快呢?」
他把身上的灰撲了一下,轉身就走,作惡,會給人一種奇妙的快感,而同時更有一種如墜無底深淵的恐懼感,此時此刻,這兩種激烈的刺激在陸臻的心底拉鋸,像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折磨。經過劉雲飛身邊的時候,那個人忽然不要命地掙脫了出來,瘋狂揮過來的拳頭幾乎沒有章法,陸臻仰面躲過這一擊,腳下已經直覺地踢了回去。劉雲飛被踢倒,旋即又被按住,陸臻看著他的臉倔強抬起,一雙眼睛里血線交錯,殷紅的,好像會滴下血。
馮啟泰,來自麒麟基地的信息支隊,中尉,單純執著,體能過人,而且是天生黑客,他與01機械語言有一種精神上的互通,以至於他跟人交流的時候常常會少根筋。
曹亮,18軍直屬電子偵察營,上尉排長,技術全面,實踐經驗豐富。
「方進,過來看看,這裡有個比你還沒用的了。」夏明朗的笑聲溫和平正。
這是一個小規模的山地野外生存,四天300多公里,雖然距離不短,但是平原丘陵地帶的路況要比雨林好了太多,所以四個學員都在規定時間到達了目的地。
夏明朗,我終於體會到和你一樣的感覺了,那是不是能代表著我與你又近了一步?
陸臻有些釋然地想著。
陳默點點頭,夏明朗手臂一張,勾著陸臻的脖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里,花襯衫正爬在架子上面解繩結,冷不丁打眼看到陸臻嚇得差點從架子上掉下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
夏明朗做猥瑣奸詐狀笑:「有沒有一種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興奮感。」
馮啟泰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組長??!!」
「我想要的士兵是會在我叛變之後,踏著我的屍體繼續前進的人。」
劉雲飛,後勤出身,通信工程的碩士,偏硬體,機械之王。
或許吧,陸臻疲憊地閉上眼睛,他覺得很累,好在,還有夏明朗,讓他可以暫時閉目。
陸臻聽得一愣:「這個……不合適?」
軍人的血性與豪情。
「已經通知過了。」陸臻乾脆地回答。
「組長,我們應該先通知夏隊長。」宋立亞急道。
方小爺眨巴著眼睛,神色複雜難言,陳默眯了眯眼,安靜地看著那三人你來我往。
「哎,怎麼哭了?」夏明朗笑道。
經過了入隊儀式之後,陸臻的信息組裡正式變得熱鬧了起來,與往常新兵入營時不同,因為官方引導得好,新老之間的氣氛融洽得特別快,讓大家都恍然有點忘記了一中隊的傳統,那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最後一關。
陸臻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剛剛讓他們給扣了,我不想死,只能搭你們進來。」
「嗯,是這樣的,」陸臻鎮定了一下神情,壓低了嗓子,「侯爺我知道你對我們倆這種關係有點誤解,其實吧……」陸臻故意用一种放肆的目光盯了夏明朗一眼,萬分輕佻地說道:「隊長那人,還是很適合拿來寵愛的。」
天亮的時候夏明朗用衛星電話通知他一切順利,陸臻把四個學員叫醒,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有個臨時的實戰任務,夏隊長決定帶大家過去開開眼界,聽他這麼一說,眾人臉上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一個個嚴肅了起來。
「他帶那麼多人過去,還截不住一幫毒販子?」劉雲飛忍不住插嘴。
夜闌人靜,陸臻藉著微茫的月光看著那些年輕而富於朝氣的臉,心裏忽然有點捨不得,他本來就是極易和別人結下情份的人,而現在這四個人,於他而言,意義則更加不同。
本以為劉雲飛過剛易折,可是沒想到他就是可以硬到底,似乎折斷了也無所謂的豁出去似的豪邁。
你會怎樣?
陸臻看著天上的繁星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馮啟泰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手指著陸臻,張口結舌:「你,你你你……」
「你這毛病……」陸臻感慨:「得改。」
當他立志要做一個正確的人,當他開始寬容這個世界,寬容所有人,寬容殘缺的命運,當他學會站在任何人的角度看待事物,當他不自覺地超脫,變得居高臨下,他於是也就失掉了自己的參照物。
陸臻是組長,他說得滴水不漏,沒有人有異議。
劉雲飛收了槍悄然潛入,幾分鐘后,耳機里沙沙地一響,陸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帶著急促的氣聲:「我在村子里發現了毒品,找到接應的人了,剛剛跟他幹了一架,大家都進來,西南邊第三家,門口有很大一叢竹子。」
陸臻頓時有些瞭然,夏明朗一向有急才,可能他臨時又改了劇本,讓一切看來更真實,這樣也好,陸臻譏諷地笑一下,冷冷的:「那又怎麼樣?」
方進額頭開始冒汗。
「就憑他們現在人在你手上。」陸臻忽然惱怒,他有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發泄,他偏過頭,視線冷冰冰居高臨下地罩過去,鋒利的目光簡直能戳死人:「我現在跟你們一條船,不放你們走,我自己也不安生,還需要我再解釋一下嗎!」
但幾乎所有人都在發誓:下一次,我會再來。
「我們兩個頂不住的。」陸臻道:「把另外三個算上也不行,那些人都是境外的雇傭軍,馬上有重武器,幾個毒販子還不值得我們拚命。看樣子,隊長他們沒截到人。」
夏明朗蒙住自己的眼睛,如果可能,他也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軍人,戰場飛著和平鴿,所有的槍口都插滿了花,像陸臻那樣乾淨而高傲的孩子,一輩子都看不到醜惡與鮮血。
「我知道,只要是你覺得應該的事,你都狠得嚇人。」
陸臻與夏明朗面面相覷,有時候盲目的信任也是一種能力,與虔誠的信仰很相近。
夏明朗極聰明,夏明朗是複雜的,然而,他也是單純的,近乎天然。
方進被那明亮的笑容所迷惑,一時脫口而出:「我想說最毒婦人心。」
方進用力點頭。
「我……」陸臻一時之間倒猶豫了:「我認為這是應該做的。」
「通常單純的人,都會比較無畏。」
陸臻聽得一囧,笑道:「誰讓咱們嚴頭只有何老大一個過命的兄弟呢?他要是還認識什麼特警大隊大隊長什麼的,咱們也能撈點城市反恐的任務哄哄人。」
「不一定,1%的可能,100%的準備。」陸臻道。
頻道里一時安安靜靜,只有細微的電流的沙沙聲。
我,又是否準備好了呢?
「現在人齊了,能把我放了吧?」陸臻慢悠悠地說道。
如果可能……
宋立亞的聲音冷硬:「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解釋,我需要知道理由,這場荒唐鬧劇的理由,你們想怎麼樣?讓我們學會不再相信任何人嗎?」
陸臻猛然停了下來,那個句子是如此的熟悉,彷彿來自於他靈魂的最深處,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而直接被宣告在了陽光下。
陸臻忽然偏過頭,視線掠過人群落到夏明朗的眼底,那雙眼睛漆黑明亮,隔著遙遠的距離清晰地映出他的臉,像是一面鏡子!
「我知道你們需要一個解釋。」陸臻道。
於是當夏明朗把陸臻修正好的演習方案拿給方進他們看的時候,小侯爺憋紅了一張臉急切地瞧著夏明朗,夏明朗隊長平靜地回望:「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還是別說了。」
「合適,太合適了。」夏明朗感慨萬端:「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最後一關讓他們怎麼過,我還以為做人做到我這份上已經算可以了。沒想到啊!陸少校果然是讀書人,腦子裡裝著上下五千年,二十四史的謀略,想出來的招就是比咱們這種粗人精妙。」
「為了讓你們害怕、憤怒、絕望、痛苦,感覺最崩潰的瞬間,然後告訴自己那不過如此,知道自己怕什麼,然後才能克服。對,當我們站在一起,穿著同樣的軍裝,為彼此生死,我們是戰友,我們彼此信任彼此依賴生死與共,但是我想請大家永遠不要忘記我們為什麼會站在一起。」陸臻忽然覺得四周極安靜,連風吹過林梢的聲音都絲絲入耳,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說得每一個字,擲地有聲,清亮通明。
馮啟泰嗯了一聲,鼻音有點重,拖著,孩子氣的味道,陸臻於是笑道:「怕了?」
方進抓抓頭髮走過來:「臻兒,別怕,第一次都這樣,哈哈,我當年硌得我晚上都不想睡覺,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壞人。」
陸臻看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麻煩,把這些人儘快處理掉,要不然,我會很難做。」
陸臻嘿嘿一笑,飄然而去。
「何隊手下的人嫉惡如仇。」陸臻笑道,眼神意味深長。
「可老大和我說的不是那麼回事啊!!」花襯衫驚慌失措地看著陸臻。
「放我走,我有能力把緝毒警騙開。」那些目光太過刺眼,陸臻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身後一個中年人用當地的土語吆喝了一聲,花襯衫拿匕首挑斷了繩索,看著他的眼神極為鄙視,陸臻心中剛剛騰起一陣疑惑,眼前已是白光閃過,花襯衫橫握著匕首切了過來。陸臻直覺往後閃,刀鋒擦過胸口一點點,入肉一兩分,滲出一線血痕。
夏明朗笑眯眯的:「介紹一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而另外兩位畢竟資歷深,很是理解的樣子,神色間只有嚴肅,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變化。
隨行的心理醫生還是原來那位,聞言說道:「是不是看別人被打比自己挨揍還難受?」
陸臻用一種探究的目光與他對視,當你相信我真的已經背叛了你,你最信任的組長,最親密的戰友……
相似的場境,四台電腦,四個畫面,刑求。
方進嘴巴大張,下巴直接掉了下來。
夏明朗看到他胸口的傷,指尖湊上去沾了點血:「怎麼搞的?」
陸臻捻了捻指尖上的血,苦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看來我是體驗派的。」
陸臻潛進村裡,幾分鐘后另外四人聽到耳機里咔的一聲,劉雲飛著急追問,對面安靜無聲,頓時大家就有些慌了。
「曹亮。」
馮啟泰頓時鬆了口氣,劉雲飛年紀輕有點不服氣,嘀咕了一句,陸臻按住他肩膀,笑道:「慢慢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自然之子的感覺。
陸臻臉都快抽了,拍著方進的腦袋笑道:「侯爺啊,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嚴頭沒事老整你了……」
好在那個孩子有足夠的堅強,即使白璧微瑕,仍然不改玉質,何止……他甚至走得比他想象的更快更堅定。
沒有回答,只有憤怒。
就像陸臻所說的賤民,那些工作骯髒而污穢,卻總是要有人做,所以賤民根本一點都不賤。
「小生人品純良,對這種為非作歹的事沒有快感。」陸臻嚴肅的。
「怎麼?」夏明朗笑眯眯地逗他。
因為單純所以能執著,不會用太多花哨的想法與理論去編織這個世界,所以才最貼近自然,所以勇敢無畏。
「我希望你們的將來不會後悔,而我的未來也不會有悔恨,我希望你們能在我這裏儘可能地受到磨練,體會什麼叫絕境,什麼是瀕臨崩潰,才能夠對未來發生的一切意外都有心理上的準備。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你們失望到放棄自我的地步。我希望你們是堅定不移的戰士,你們的忠誠與信仰向著祖國與人民,於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動搖你們的根本,我希望,假如有那麼一天,我真的背叛了曾經的誓言,你們會踏著我的屍體繼續前進……」
「以後專心點。」夏明朗嘆氣,顧左右而言他,招呼著陳默:「跟裏面聯繫好了嗎?」
夏明朗有點感傷,心酸的味道,終於,他們有了共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陸臻把最後剩下的四個人一字排開,生死之地,你們是否真的準備好了呢?
讓白璧染血,染得好,叫沁,染得不好,叫瑕。
這一期選訓的學員還剩下的已經不多了,看來看去不過那幾份資料,背都能背出來。之前每一個離開的學員,陸臻都會親自去送,連夜列印成冊的訓練成績和教官點評捧上去,總是能毫無意外地看到那些鐵打的漢子在一瞬間淚流滿面。
「你們以前攝像頭的像素太低了。」陸臻沉吟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問了:「還要多久?」
你會絕望嗎?
或者唯一的幸運在於他們還有彼此,還能相互理解,彼此體諒。這讓他想到了他曾經的遺憾,至少此刻,他這一生最驕傲的成就,最為難的痛苦,他的愛人,是會懂得的。
他的鏡子。
陸臻哦了一聲,嘴巴張成一個O。
不過接下來兩位卻沒讓陸臻這樣順利地過關。雖然有方進和夏明朗的雙重保護,陸臻還是被劉雲飛打到一下,那個憤怒的青年像一頭獅子那樣火爆而瘋狂,至於宋立亞,他的憤怒則顯得更為平靜而深刻。
然而,那終究是不可能的。
陸臻說這句話的時候強迫自己睜大了眼睛,平靜得幾乎有些陰冷的目光掠過一張張震驚到漠然的臉,陸臻不自覺咬住自己的下唇,心很痛,是那種沉重的痛,好像有氣錘砸在胸口,又悶又堵。
「碰到了當然能截住,可能是消息走漏了,這麼長的國境線,販毒的都是本地人,比咱們知道從哪裡能過境。」陸臻沉吟了一下:「不能放他們進村,萬一他們狗急跳牆綁架人質就慘了,你們先頂著,我到村子裏面看看,找個打伏擊的地方。」
亞熱帶潮濕的陽光明亮而粘重,陸臻看著那一雙雙火光灼灼的眼睛,輕輕咳了一聲。
幾天之後,陸臻寫出了一份秘密計劃交給夏明朗,夏明朗看完之後神色極為複雜,定眉定眼地盯著陸臻的臉瞧了半天,感慨:「你小子也忒狠了點。」
「去年你整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吧。」陸臻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