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十三章 跟我回家(4)

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十三章 跟我回家(4)

「知道嗎?每次,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我一個人睡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地亮起來,就會覺得特別不真實,好像昨天夜裡的一切都是做夢,你的樣子,你說的話都是在夢裡。有時候,晨練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你,都不敢看你的眼睛,覺得假。」陸臻說話的聲音很輕,夏明朗的手不自覺收緊,把人攬到懷裡,於是心臟靠在同一個高度上跳動。
陸臻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人,求個婚還那麼凶,我居然也會答應。」
不一會兒,夏大媽出來,看陸臻那眼神都不一樣了。當媽的都疼兒子,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哪裡還有不敬的,眼瞅著陸臻幾乎有點不知道要拿他怎麼辦才好的意思。
陸臻低頭看下去,目光糾纏在一起,像是可以從對方的眼中找到生命的一切。夏明朗的嘴角揚起來,溫柔卻極具脅迫力的微笑,他掐住陸臻勁瘦的腰用力往下壓,緩慢而堅定的楔了進去,這是最不激烈的方式,一切交合的動作都隱匿在無盡濃黑之中,一寸一分的廝磨,小心翼翼,悄無聲息,然而深入而持久。
「一年才二十天假,再被嚴隊剋扣一下,能在家裡呆幾天都不一定,一混就過去了,何必呢?」
「嘿嘿,我記得某人在半個月前才剛剛向我求婚來著。」陸臻翻過身來,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牢那雙黑眼睛:「怎麼?當時把我訓得跟孫子似的,現在又來假惺惺做好人了?」
夏明朗一直都沒有出聲,窗外,那輪紅日已經完全地脫離了地平線,放出更多的熱量。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平靜的,心臟在平緩地跳動著,可是右眼卻驀的一涼,像是有一滴水濺到了自己眼睛里,然後,又多帶了一滴滾出來,消失在枕巾上。
我捨不得。
陸臻本想說這做人自戀也要有個限度,可沒想到有些人不要臉起來那叫一個沒皮沒臉,頓時華麗麗地囧了,愣頭愣腦地瞧著他,眼神獃滯,夏明朗於是心滿意足地笑了。
「太陽快要出來了!」陸臻側身看著窗外,很興奮似的。
陸臻略微撐起身,抬起一條腿跨到夏明朗的腰際,蓋在兩個人身上的被子緩緩抬起一角,像一池靜水,緩慢的揚波,產生無數細微的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波紋,在朗月星光下曖昧的浮動。
夏明朗想想,嗯,還是這樣最好,大家都不吃虧。
夏大媽一陣感慨,越發覺得這小孩又懂事又乖巧,又甜又可心。
伊寧是兵團師部駐地,雖說建設兵團不同於普通的野戰部隊,但這城市的軍味就是比別的地方來得濃,在這個城市裡的絕大多數人也都對部隊十分地了解。
「哦……天要亮了!」陸臻十分驚喜,撐起上半身,從夏明朗身上爬過去,睡到床的另一邊,更靠近窗的那邊。
「後悔?」陸臻截了他的話:「你會么?」
夏明朗盯著陸臻看了一會兒,雙手捧起他的臉,頗為糾結地擰著眉:「你說說,老子英雄一世,怎麼就栽你手上了呢?」
「是啊,還不就是那點事嘛,你也別幸災樂禍,再過幾年你也一樣。」夏明朗老實直說,他當然不會幻想陸臻會醉到人事不省什麼都沒聽見的地步。
「是啊!」夏明朗笑得意味深長:「陪酒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沒見過太陽啊!這麼開心。」
「是啊!何必呢。」陸臻也是這麼想,可是心底里總有著極深的愧疚:「以後得對他們更好一點,畢竟你爹媽這輩子就沒有機會抱孫子了,我爸媽也沒機會了。」
驀然的,陸臻感覺到夏明朗的手臂驟然收緊,熱辣的洪流帶著新鮮的慾望放肆無忌的直闖進他的身體里,陸臻止不住的發抖,肌肉一點一點的放鬆下來,跌落到夏明朗的胸口。
夏明朗卻沒開口,輕輕往前蹭了蹭,就碰到了陸臻的嘴唇。
「嗯?」陸臻勉強應聲,把視線移過去。
這裡是家,不是宿舍,雖然他們早已經習慣把軍營當成家,可一旦回到了真正的家裡,那畢竟還是不一樣。這是一張陳舊的大床,父母就睡在隔壁,床邊的書桌是從舊屋裡搬過來的,上面還留著小時候鉛筆劃下的痕迹。
舌尖激烈的翻攪,夏明朗不知饕足的舔舐,探索在陸臻口腔中可能達到的極限,卻不漏出一絲聲響。他的手粗糙而有力,牢牢的禁錮著陸臻細窄的腰,緩緩收緊,越來越用力的揉捏了起來。極緩的手法,細緻得幾乎漫長,彷彿是溫柔的,可是力道卻大得出奇,陸臻完全被固定住,不得逃脫,身體細微的抽搐著,全身的肌肉都綳到了極限,收縮擠壓,產生吞咬的力量,呼吸收緊,連空氣都一起停滯。
口舌之間的糾纏越發緊密,陸臻用熱烈的深吻來轉移擴張時的異樣感覺,夏明朗捲起陸臻的舌頭重重的吸允,陸臻受不住掙扎,床搖了一下,發出清脆的爆響,把兩個人都嚇得動作一滯。
商業區是實在沒什麼可逛的,夏明朗索性領著陸臻把他小時候上學的學校全走了一圈,小學和初中都在,倒是高中全翻新了。夏明朗站在新嶄嶄的教學樓前,很是有點唏噓,唏噓之餘,自然也忘不了吹噓了一番自己當年的光輝史:什麼萬米長跑冠軍啦,什麼校升旗手啦,總而言之就是風雲人物,三個年級的小姑娘都眼巴巴望著的主,據說當年去上課,書包都塞不進抽屜去,那裡面全是小姑娘們送的小玩意。
「嗯!」陸臻只是笑,眼睛閃閃發亮,瞳孔中有點點亮光,映著窗外的繁星。
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甚至可以不要那麼計較,忘記父母的禁忌,假裝已經得到了許可。
「別出聲,忍著點!」夏明朗的聲音啞得自己都有點聽不清,手指上帶著火,撫過另一具火熱的軀體。
陸臻被唬得一愣,連忙湊過去親親熱熱地叫阿姨,說,別聽隊長瞎說,咱們一個隊的,出任務本來就是要彼此多照應。
陸臻誇張地挑著眉。
「沒在這裏見過。」陸臻的左手在背後摸索一陣,找到夏明朗的手,固執地握住,拉到胸前:「別說話,陪我看。」
夏明朗把手臂收緊:「其實我是想說,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晚了!」
於是夏明朗也笑了,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做好人?」
「哦?」夏明朗有些愣了,意外地回身看著陸臻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渴望的光,極強烈的慾望,但與性慾無關。
這話題有些太沉重了,兩個人都沉默了良久,夏明朗伸出手,揉一揉陸臻的頭髮,黑亮的眼睛里,帶著溫柔憐惜。
陸臻笑眯眯的,說道:「我不敢。」
伊寧雖然是西北重鎮,可是相比較東南沿海的那些大城市,仍然簡陋得像一個縣級市一樣,吃過了早飯,夏明朗佯裝要幫夏大媽洗碗,陸臻坐在堂屋裡聽著夏明朗添油加醋地誇自己,什麼出生入死啦,單騎救主啦,文武雙全啦,色藝雙絕啦,整個一隋唐英雄傳,十八棍僧救唐王。陸臻聽到後來自己都奇了,嚇,這麼好一個人天上地下哪裡找?
夏明朗的父母起床都很早,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聽到房外有動靜。房間里床上躺著的那兩位,腦子裡都懸著一根名叫二級戰備的弦,一點點風吹草動便驚醒,睜開眼對上近在咫尺的臉,匆匆掃過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床的兩邊滾。
「這是你家,你的床,你家裡人專門給你……做的……」
「陸臻!」夏明朗的嘴唇貼著陸臻後頸的皮膚:「你會不會……」
地平線上暈起了紅霞,暖暖的,金色交織著紅色的光,那輪圓日便像一個新鮮的蛋黃那樣,圓圓的,潤潤的,一點點地露出來。於是遠近的建築物上都蒙了層霞光,將青灰色水泥的色澤染得分外美麗。
「是啊!」夏明朗把手錶摸出來看了一下:「才8點多。」
陸臻全身都出透了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四肢綿軟無力,夏明朗細緻地舔著他的耳垂低聲問道:「沒事吧?」
大白天呆在家裡也沒事,夏大媽就直催著讓夏明朗帶陸臻出去玩,夏明朗挺無奈地看了自個兒老媽一眼,心道,咱們這裏的市中心,搞不好還不如人家小區旁邊的一個十字街口。
「去晨練吧……大概……打拳?」既然確定了屋裡沒人,夏明朗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極靜,極靜。
「這麼早,他們幹嘛去啊?」陸臻有點困惑。
陸臻倒是興緻十足的樣子,迫不及待地拉著夏明朗上街去。
清晨時分,天空帶著青冥色的灰影,東邊最遠處靠近地平線的地方,漸漸地泛出一點點魚肚白。
夏明朗怔了怔,悶笑:「好像很差!」
陸臻仰起頭,用力咬住下唇,把所有的喘息聲都悶到喉嚨口,夏明朗把自己的手臂伸過去,貼著他耳根壓低了聲音說道:「咬吧……」
夏明朗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流轉,胸口熱得發燙。
極輕的聲音含混不清,從夏明朗喉嚨深處出來,帶著潮濕熾熱的氣息。黑暗中只看得見一雙火熱的黑色眼睛,半眯著,像野獸般熱烈的眼神。
夏明朗靜靜地看著他,可眼神已經亂了。
「應該的,陸臻同志!就當哄你老丈人開心了。」夏明朗挑眉,用手肘碰他一下。
房外的動靜一直很輕,過了一陣,只聽到大門一關,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可是……」陸臻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想做!」
「哦?」陸臻一愣,一時有點無法把8點多與天還早聯繫到一起去。
「天還沒亮呢!」陸臻看著窗外,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天空像潑了墨一樣的濃黑。「昨天,你媽跟你說什麼了吧。」
沒有任何動作,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幾乎是靜止的撕扯,結合處絞扭擰壓的廝磨,時間凝固了,只剩下快感一格一格的往上積累。
陸臻埋頭算了算,嗯,好像這麼叫,他不吃虧,夏明朗那邊已經回過味來:「噫?你應該叫我爹什麼好?」
「我們,就這麼一直瞞下去嗎?」
陸臻張口就咬上去,狠狠的咬緊,咸腥的味道充滿了口腔,被咽下喉嚨,於是感官越發敏銳起來,意識卻朦朧,不知身在何方,模糊中聽見有人在叫:「陸臻……」
陸臻側身轉過來,眼睛里落了滿天的星子,笑著聲音壓得極低:「我們再說會兒話吧,就這麼睡過去了,多浪費啊!」
這地方實在太特別,不接吻還好,一接吻,只覺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了,腦子裡瞬間就成了一片空白。夏明朗的動作極輕,像夜風拂過,溫柔纏綿。這是一個醉人的夜,足以令人沉醉,可是當陸臻把自己貼身的迷彩T恤從頭頂上脫下來時,還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家裡房間隔音怎麼樣?」
「我當然不會!」
一路溜達著,到最後逛得有些累了,兩個人買了點羊肉串、幾張餅,逛到城郊隨便找了個小坡地坐了下來,吃吃喝喝的,也別有一番風味。
「靠,你還有沒人性啊?我昨天喝得差點就掛了。」
四野寂靜,任何一點點細微的聲響在這樣的午夜聽來都顯得如此鮮明,四唇膠合在一起,只聽到低低的喘息聲。
陸臻搖了搖頭,合上眼緩慢而深長地呼吸。
想要一起看到日出。
「我就是理,還講什麼講?你敢不答應?」夏明朗舔著牙尖,露出像荒原上的狼那樣的笑容。
伊寧地處邊陲,天上的星都要比內地亮幾分,照得房間里四下閃著微光。
「我覺得還是在家裡陪陪老人來得好,下次再見面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叫爹!」陸臻迅速地接話,一臉正直。
陸臻忽然明白過來,其實他沒想說什麼,只是在叫他而已,他於是低頭抱住了夏明朗的脖子,嘴唇嚴絲合縫的貼上去。
夏明朗覺得心疼,多麼卑微的願望,在平常人看來幾乎是不值一提的願望,而在他們,卻成了一道連想都覺得最好不要去想的障礙。然而卻意外地實現了,於是如此輕易地就滿足了,真心實意地滿足了,因為從來沒有渴望過可以得到更多。
天,在一開始的時候總是亮得很慢的,黑暗一點一點地退去,慢到人肉眼所不能察覺的地步,可是卻總在人失去耐心,幾乎要放棄的瞬間,好像一下子,天就亮了。
「算了……睡覺吧。」夏明朗無奈地拍一拍陸臻的臉,翻過身去,深呼吸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
「有時候我會想,要是可以一起睡到天亮就好了,在一起,看著太陽升起來,多真實的感覺,然後確定一切都不是個幻境……我本來以為這種事是不可能會發生的,想不到這麼快就成真了。」陸臻的聲音很沉,有太多感慨:「有時候想想,老天真的待我不薄!原本永遠不會實現的夢,幫我圓了一個又一個,不應該再有什麼不滿足。」
直到過了很久,夏明朗才想明白,那其實是他左眼裡流下的淚,越過鼻樑,落到另一隻眼睛里。
夏明朗順著陸臻光滑的脊背往下摸索,手指挑到褲子邊沿,陸臻會意,蜷起膝蓋讓他把內褲褪下去,兩隻腳蹬踹了幾下,把衣物踢到床角。赤裸的身體貼得更近,緩慢的摩擦,感受彼此的熱度。
「時間不夠啊!」夏明朗挺遺憾似的:「要不然,可以帶你到北疆裏面去玩,可好玩了!有戈壁石子灘,還有草場,還可以去我大姐那兒看看,阿拉爾,產棉花的地方,看不到邊的棉花田,保證你這輩子都沒見過。」
陸臻笑得喘不過氣,看著夏隊長站在操場上指點江山。北國邊疆,冬天特別的冷,大團大團的白霧從嘴裏噴出來,臉凍得紅通通的,像某種水分充足的水果。
「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