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天血地
第三章
夏明朗挑眉毛，一字一字地蹦出來一句話，殺氣騰騰的：「你想閹了他？」
「可我總是會追上你的啊，我說不定還會比你爬得高。」陸臻垂著眼睛。
徐小花捂著嘴，臉嗆得通紅：「沒沒沒，沒事……讓辣椒給嗆著了。」
「行了，陸臻同志，一將功成萬骨枯知道不？你說這和平年代你也不盼著點好，成天盼著打仗你這算什麼呀？」夏明朗痛心疾首，一邊脫衣服溜下床去關燈。
「隊長，你真的不介意？」他仰著臉笑，眼睛發亮。
夏明朗一看還真是，索性再推：「那去我床上睡。」
「幹嘛？那是老子有魅力，你妒嫉啊？」陸臻下巴一挑，驕傲！
陸臻按了按太陽穴說：「侯爺，你說個意思。」
可能，那是因為，夏明朗沒有自卑感！
「那不是一個種！」
陸臻的呼吸漸緩，夏明朗收拾好心情推一推他：「去自己床上睡。」
「哎喲，發財你咋就這麼命苦呢！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長這麼大都沒跟姑娘親熱過，就得讓人給閹了……」方進撲過來抱著發財的脖子不撒手，發財兄不明就理，哈皮地舔著方進的手背。
陸臻順勢握住他的手，攥在手裡握了一會才開口：「隊長，你很介意這個嗎？」
陸臻驕傲到一半，忽然發現發財咋咋呼呼的好像是有點兒不大對，再低頭一看，囧了，扯了扯夏明朗的袖子說：「你兒子……呃？！」
陸臻撐在他胸口眉開眼笑：「老子年底要升銜啦！到時候就跟你一樣啦！」
阿泰釋然，哦，我就說嘛，原來是開玩笑的。
陸臻的眼睛雖然不算小，可還是在與方進的互瞪中敗下陣來，夏明朗兩眼望天，嘴角憋笑。
陸臻一愣，感覺到方圓百米內敵視的目光。
夏明朗戳陸臻的腦袋：「那麼多書白念了啊？最後跟我整一樣你好意思嗎？爬不到將軍就不要你了！」
「就憑我是你領導。」夏明朗指指衣架，兩杠兩星的常服里罩著兩杠一星。
「那默默你有沒有過女
黃昏，食堂打鈴通知各中隊準備收隊開飯，夏明朗集合之後原地解散，都是職業軍人了，也沒必要吃個飯都得喊著號子正步排隊，發財在操場邊上一看到人散了，馬上撒丫子躥了過來。
阿泰抱著肩，很認真地犯愁，末了，言詞懇切地看著陸臻說：「組長，挺可憐的，真的！」
方進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睹狗思人傷情傷已，心想小爺我也二十好幾了，年歲也不小了，連漂亮姑娘的手都沒拉過呢！你說這鬼地方啊？方圓百里的連個適齡母耗子都沒有，摧殘人就算了，連狗都不放過。方進這麼一想，頓時就有了一種同仇敵愾的心，大有看著你能幸福，我也算欣慰，假如我的悲劇不可避免，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得到圓滿的意思。
夏明朗把他拉過來順一順毛，說：「你小子心思真重，成天不知道想什麼。」
夏明朗很霸道，驕傲又霸道，他習慣做領袖，像頭狼，任何不被他控制的人與事都會引起他的警覺，彷彿身邊的一切都應該要跟隨他劃下的軌跡。
陸臻說得淡然：「我的事也不用全讓你知道呀！」
阿泰小小聲地炫耀說：「我有女朋友。」
發財舔到一半猛然發現人沒了，心中頓時老大失落，抱著陸臻的大腿蹭來蹭去的，亦步亦隨……
陸臻愣了一會，反身把夏明朗撲倒：我咬死你！！
夏明朗也不反抗，笑著說：「你小子以下犯上！」
陸臻囧得整個人僵掉，再怎麼覺得這事其實挺正常，公狗發情本來就抱著啥都亂蹭，可還是忍不住，一張小臉慢慢地飈上血，TNND，這，這叫什麼事兒啊？
陸臻咬住嘴角，鼓著腮幫子。
「所以說，吃飯的時候就少說話，下連隊那會兒班長沒教過嗎？嗆著了吧？啊！都給我閉嘴，好好吃飯。」夏明朗拿筷子指了一圈，最後點到陸臻順手給他一下，陸臻雙手抱著碗，把臉埋到飯里。
方進興興頭上讓人打斷，
「我也是啊！！」
陸臻愣了一會，默默地從夏明朗身上爬下去，坐在床上低頭數手指。夏明朗笑了一會發現情況不對，這小子一沒衝上來掐架，二沒不屑一顧地表示淡定，安安靜靜永遠不是陸臻的正常反應。夏明朗轉頭看到陸臻擁被坐著，表情很嚴肅心事很重的模樣。
「哦，這個啊！」夏明朗又笑了，「廢話，你當然得爬得比我高。」
「沒有！」陳默直接簡單。
噗……咳咳咳……
「本來就不是閹！」陸臻頭疼：「可你就讓他這麼亂髮情也……得……」陸臻一拍大腿：「我再給他找個伴兒吧。」
陸臻忍不住笑開，特甜蜜賊蕩漾：「那爬不到將軍我也不要你了。」
陸臻陪著笑說：「隊長……」
陸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這叫什麼事兒？
發財甚少遇到這種被眾人環繞的待遇，自覺深受重視，心情異常激動，嗚嚕嗚嚕地舔著方進的手，蹭著他，別提多乖多親熱。
呃……這個！
「怎麼個好法？」方進捏著筷子飯也不吃了。
「也不一定啊！你這是……」
方進拿筷子抽過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夏明朗站定了一伸手，發財三步起跳騰空撲到他身上膩歪，夏明朗擼著狗頭說不錯不錯，我這兒子勁兒又大了。發財撲了兩下，玩膩了，擰身又去跟陸臻膩歪。
徐小花看這兩人掐著好玩，主動招惹：「爺，爺有過女朋友！」
「那可不行，那不行！」夏明朗馬上搖頭，「我這難度太大了，除非打仗，我這邊太難了。」
陸臻噗的一聲笑出來：「侯爺，我服了你了，他哄你呢，你也信？」
「沒有！」陳默簡單直接。
「怎麼個好法，跟你說是說不清的！」鄭楷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潮，笑得又磊落又猥瑣，「回家，有人等著，有人給你做飯，還給我買衣服，呃……當然我也不怎麼穿得上吧，不管
唉……連狗的醋都要吃！你說這人吶！
陸臻熱血沖頭，拆樓的心都有了，抬腿把發財踹開，扯著夏明朗義正詞嚴：「隊長，你這狗，年紀也不小了，你得給他做絕育手術啊，要不然這麼亂髮情……」
「我也是啊！」方進如遇知已，「那你有沒有喜歡過女孩子？」
「哎？」夏明朗抬手推他，真生氣了還挺難辦的，總不能再去跟嚴頭說把授銜的順序換回來，讓陸臻享受一分鐘跟他一樣的機會吧？那也沒什麼意義啊！
不會吧？真生氣了？平常沒這麼小氣啊？
唔？這個……
有些男人不喜歡被伴侶超越，有些男人喜歡控制一切。
天光清寂，月色正濃，陸臻趴在床上支著下巴，夏明朗已經睡熟，月光在他的鼻樑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銀輝，讓輪廓更加深峻。
陸臻鬱悶地睜眼：「憑什麼呀？」
「都讓人甩了，還有什麼好得瑟的？！」方進呲牙，視線轉了一圈落到鄭楷臉上，嘿嘿笑得諂媚：「老大，結婚好不好？」
夏明朗沖他擠眉弄眼，用口形說：有魅力！
阿泰一縮頭躲了，彎腰把筷子撿起來還給方進。
夏明朗慢慢把頭轉過去看向徐知著：「有什麼問題嗎？」
陸臻瞪大眼。
陸臻眯著眼，笑得很是滿足。
「我是不是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陸臻狠狠地瞪上一眼，偷偷瞥一下夏明朗馬上又把臉埋回去。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擔心的問題沒有成為問題？陸臻想了半天，慢慢翻過身。
方進跟陸臻同時出聲，雖然不同內容，但是目標一致，阿泰那膽子本來就不大，馬上脖子一縮，噤聲了！
陸臻趴在床沿上，伸長手去撈他。
陸臻咕噥：「這就是我的床！」
「結婚那當然好啊！結了婚那就有老婆了啊！」娶到個超出一般水準的漂亮老婆，鄭楷在這方面的得意那絕不是一點兩點。
也不知道究竟是年紀大了還是春天來了，發財最近特別的狂躁，閑沒事兒就在操場邊上折騰自己，嗷嗷的，有時候晚上有訓練，就聽著它在那兒對月抒情，哼嘰！
「誰告訴你，我就不會升了？」夏明朗挑一挑眉。
「介意什麼？」夏明朗反應不過來，這小孩一臉的委屈樣，一腦門的官司，別提多招人疼了，夏明朗心想我介意什麼，我啥也不介意，你要什麼都給你，別拉這麼個臉了。
方進被夏明朗那眼神剜得一愣，後背上騰起一層冷汗，埋下頭默默扒菜。
夏明朗不屑，說：「愚蠢！」
方進一愣，眼睛瞪成銅鈴大；夏明朗抬起頭，筷子插進肉里；徐知著把頭低下，給自己夾了筷子菜；阿泰頓時好奇：「組長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那是只公的！」
方進激動得雞血滿懷，就差拉著陳默共唱一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夏明朗拍床大笑，神氣活現。
「招人就算了，連狗都招！」夏明朗鄙視之。
「這個，方進啊！」夏明朗慢條斯理地把肉咽下去，「我覺得，咱們管天管地，暫時還管不到隊員娶老婆的問題！」
「我這……我，那，不是……」陸臻張口結舌。
「至於你，陸臻同志，即便是你真的對你的婚姻生活很滿意，也麻煩你低調一點，也不用……」
陸臻主意打定，某種溫柔的觸感瞬間填滿了心房，他彎下腰去摸摸發財的腦袋：「我給你娶個媳婦兒，你給我生窩小崽子。」
發財嗷嗚一聲，在層層拖把長條下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舔一舔陸臻的手心。
陸臻揉搓著發財那一身拖把長毛，直起身，看到夏明朗站在面前看著他笑，很無奈很可樂的模樣，夕陽像畫筆一樣，給這笑容鍍上鮮活的色彩。
「呃？」
方進今天顯然被刺激得不輕，吃飯的時候還在雞血上身，拉著陳默詢問女朋友的問題，陳默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用眼神示意，我有沒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全場氣
陸臻家裡的老人一直養狗，小鹿犬，又凶又漂亮，欺生親熟，看到陸臻就粘在他身上拽不開。陸臻從小受此影響對狗都是一脈寵愛的心理，撓撓脖子，摸摸小臉，舔舔小手，再玩個親親……發財看到有人蹲下去跟它玩興奮得不得了，親親熱熱地舔過來，陸臻衣領一緊，被夏明朗提了起來。
陸臻說：「噢！」他已經快被囧飛了。
「真的啊？」方進露出很神往的表情。
春訓正式展開，各項工作開始向著林海雪原這個主題傾斜，從最基本的抗嚴寒到超低溫環境下的槍械精度問題層層探索，傳說中的萬無一失永遠都只屬於那些精心準備著的人們，麒麟基地的生活總是這樣枯燥而新鮮。
方進斬釘截鐵：「不能閹！」
「要不然，那個，咱大隊長家那不是還有一個……」阿泰苦想冥想，拉郎配。
「很不幸地告訴你，咱倆同一天，」夏明朗看著他笑，笑容越來越惡劣，「而且，在我的強烈要求之下，我在你前面那個……所以，你連一分鐘跟我一樣的機會都沒有！哈哈哈哈！」
夏明朗轉頭細看，沒忍住，狂笑。笑聲中前前後後的隊員們都轉過來看，一個個笑得直不起腰，拍肩膀：陸臻，行，你行！有魅力！
方進是很容易被感動的人，於是他被感動了；阿泰是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心事重重地琢磨著今天晚上得給女朋友打電話；陳默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們，不遠不近的距離，能聽到他們在鬧什麼，但是不參与；徐知著在跟鄭楷開玩笑，說咱們發財都要娶媳婦兒啦，嫂子答應給我找的漂亮姑娘呢？
陸臻瞥了一眼夏明朗，彷彿冥冥中自有靈犀在，夏明朗抬眸，嘴角勾出一點笑意，陸臻清了清嗓子說：「我有啊！」
「得了吧你！」方進憤憤不平地盯著夏明朗，「隊座，我覺得你有空得管管他，就他那樣兒還娶老婆呢，見天兒的瞎得得，當我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