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天血地
第二十章
灰皮帽狂笑，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雜碎，老子死都死了，還告訴你個操蛋玩意兒？媽媽的，老子就恨死鬼老王關什麼保險，就應該一轟頭，砰……炸死你們！同歸於盡啦！」
灰皮帽忽然尖叫，陸臻笑了笑說：「碰到了？」
夏明朗聽到一聲嘶啞的慘叫，旁邊另一名俘虜掙扎著看過去，又在陸臻冰冷的目光下瑟縮著低下頭，陸臻看著他笑笑：「不要急，一個一個來，馬上輪到你。」
我！
旁邊另一名俘虜忽然全身發抖，身前的雪地上騰起白霧，這個人已經被嚇尿了褲子。陸臻皺了皺眉，站起來走過去。那人馬上嚇得尖叫，像一團稀泥那樣軟得連拎都拎不起來，閉著眼睛扭動掙扎。
「你，你……咳……你……」灰皮帽的驚恐萬狀的看著他，牙齒不停的碰在一起，咔咔作響，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
「我沒害怕。」陸臻反手抱緊他：「我差點失去你，看著你在我面前四分五裂，不過沒關係，那樣的話我很快也會跟著你一起走，可是我們所有人都會死，與這樣的幾個人渣在一起……」
「你小心點。」夏明朗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臉，陸臻笑著躲，寒冰掌啊，凍死了！夏明朗心中一動，抓著陸臻的領子拉過來試圖蹂躪，NND，老子剛剛死裡逃生，都不給點溫情脈脈，太傷自尊了。
「想死。」陸臻輕輕吐出兩個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點煙火氣，好像一個彬彬有禮的小少爺。
夏明朗頓時僵住，煙頭從牙間滑落，跌到雪地里，茲的一聲熄滅，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臟彈，來源未知，目的地城市，具體到哪座城市就得看下游接手人的本事了，能到哈爾濱當然是好的，如果能運進北京城，那就更好了。爆炸由高能炸藥引發，放射性物質為銫-137，爆炸當量未知，不過灰皮帽略帶炫耀的一句話引起了夏明朗的注意，他說這枚炸彈如果爆炸的話，可以清空整個哈爾濱市，或者抹平北京二環線以內。
陸臻憤怒的瞪了他一眼，夏明朗知趣的閉上嘴。
鄭楷怒目。
「你，你……你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灰皮帽顯然已經被嚇到了，聲音支離破碎，顛倒零亂。
「小心點兒！」夏明朗捏著他的肩膀。
不說怕，總也是有點怕的，胸口壓著個不知道當量
夏明朗從內袋裡把煙盒和打火機一起掏出來給他。
陸臻脫下灰皮帽的手套，握住他的手：「我打算從手指開始一根根敲斷你的骨頭，我想看你能撐多久，你放心，我們有很多強心針，你不會很快就疼死……」
陸臻看著沈鑫偏一偏頭，沈鑫迅速的把人拎走。
「行了行了，你們都滾吧！」陸臻休息了一會，把背包里的工具掏出來準備拆炸彈。
「俘虜呢！！誰來幫我看著，我有話要問！」陸臻在沉寂了十幾分鐘之後忽然喊道。
陸臻閉上眼睛，用力深呼吸：「受傷了嗎？」
陸臻才罵到一半，眼眶就要發紅，夏明朗連忙閉上嘴，乖乖的等著。徐知著和肖准帶著工兵鏟跑回來，有了生力軍，工程快了很多，沒多久冰牆已經豎了起來，陸臻和徐知著一前一後的扶住箱子，夏明朗鬆開手一點一點把自己蹭出來。
灰皮帽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胸口急劇的起伏，眼神渙散。
「拉下去，先扔著！」夏明朗揮揮手，背著風點煙，明顯沒心情。
「知道！NND，老子長眼睛了，一驚一乍的。」夏明朗雙手扶在箱子邊沿。
陸臻把夏明朗身邊的雪地挖下去一尺才挖到凍土層，拔出軍刺用力鑿了鑿，土層完全凍硬了好像石頭一樣，陸臻開始指揮大家砍柴燒水。他的打算是在夏明朗身邊堆雪澆水，凍出堅硬的冰層支持住炸彈，然後讓夏明朗可以脫身爬出去。
夏明朗感覺到強烈的后怕，連身上的冷汗都嚇幹了，他媽的，這群到底是什麼人吶！！如果剛才他不是恰好接到了那個箱子，此刻方圓一公里以內已經寸草不生。
陸臻殺氣騰騰的從帳篷里衝出來，夏明朗在半道上抱住他，按住他的脖子強行壓到自己肩膀上：「冷靜，先冷靜！」
「怎麼了？」夏明朗嚇了一跳。
如果爆炸的話！
陸臻忽然覺得暈眩，眼前一陣發花，他按住額頭退開一步轉身，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沒有。」
「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呼吸慢一點，心臟別跳那麼快，你會活著久一點……閉上眼睛，好好感受一
沈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他總覺得陸臻的眼底似乎有點濕，過分明亮的感覺，好像有隱約的淚光，大概是風太大了吧，飛雪迷到了眼睛。
事情證明一個骨頭更硬更瘋狂的傢伙並不見得就能知道更多的東西，從夏明朗那邊得到情報與沈鑫差不多，兩相合併，歸出一個更接近真相的結論。
陸臻相信他一定是把污染半徑錯當成了爆炸衝擊波殺傷半徑，然而即便如此，也非常恐怖，因為那仍然是成千上萬人的死傷。
夏明朗放開手，跟在他身後，沈鑫把那兩個人提過來，其他人已經四散警戒。
全國一盤棋，兩個小時以後，這枚發現在東北邊錘的小小炸彈，已經牽動了中央的神經。
夏明朗忽然覺得緊張，半擋在陸臻面前：「冷靜點。」
「別說話，你已經錯過了坦白從寬的時機。」陸臻看著藥液流光，把強心針拔出來，拿下針頭：「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我們來玩個新遊戲吧，我看書上說人的眼球是沒有痛覺的，你相信嗎？我們來試一下吧，右眼還是左眼？我是個很民主的人。」
「現在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或者，我們可以開始進行下一個環節，我記得人的大腦皮層是沒有痛覺的，我一直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我不介意把你的頭骨敲碎挖一個洞。」
風太大，雪又急，隊員們首先支了個帳蓬擋風，夏明朗扶著箱子苦笑：「雖然我現在躺著看你們幹活我也很不好意思，可是，能不能麻煩快點，老子的手快凍僵了。」
灰皮帽慢慢抬起手指向夏明朗，陸臻微笑：「你要說給他聽？那也好，我出去休息一下。」夏明朗馬上走過去，陸臻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伸出手：「煙！」
「幹嘛？你不會是想跟我說日內瓦公約吧？」陸臻微笑，指著漫天混沌的雪：「沒用的，你在這裏，天都救不了你，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看到……」
「我現在很冷靜。」陸臻把夏明朗推開，舒張著五指一步一步走過去。
陸臻想，如果，萬一……他拆彈失敗，夏明朗是否還有可能在這個世界
按照戰術慣例，夏明朗與徐知著鑽出帳外之後退開500米尋找背風面休息，沈鑫壓著俘虜過來扔到夏明朗面前：「隊長，要審么？」
「別害怕，我沒事了！」夏明朗聲音很沉，像江河平靜的深流。
不要動，什麼都不要動，陸臻指點他，除非帳蓬忽然塌了，地震了，不要讓任何東西碰到它。嚴炎知道厲害，鄭重的點頭。
「跟我說實話，你們是誰，為誰賣命？東西是怎麼來的，要運到哪裡去，那裡面是什麼，誰做的……你說實話，我保證你馬上可以死，不會有一點痛苦。」陸臻在他面前蹲下來。
萬一爆炸的話……
「你可能在想，你反正都會死，說不說都是死，可是……」陸臻冷冷的盯住他的眼睛：「如果你不讓我滿意，我會讓你希望自己從來沒有活過。」肋骨以下，胃的地方，陸臻反握刀柄又一下重拳砸上去。
夏明朗從匪首的屍體上找到了遙控觸發器，多重觸發引爆裝置，陸臻利用軟管窺鏡把炸彈內部詳細拍照發給劉雲飛。水平儀，遙控，很可能還有定時器，這個是一個體制外的個人作品，天才的個人作品，見了鬼的天才。
「那是，我是誰呀！」陸臻朝天吐出一個煙圈，又很快的被風吹走。
「還行，沒你重！」
「重不重？」
「疼嗎？應該還好吧，呼吸放緩，不要太用力……」陸臻的聲音冰得讓人發抖。
灰皮帽有些茫然不解的看著陸臻，好像完全不明白怎麼會遇上這麼個喋喋不休的傢伙，而他這麼羅嗦的到底想幹嘛。
灰皮帽氣若遊絲的說：「讓我死。」
陸臻偏頭避開他四濺的唾沫，從腿袋裡拔出軍刺和95戰鬥刀排在他面前：「喜歡哪個？自己挑！」
「先想辦法把你弄出來。」陸臻趴下去看。
「這樣就是瘋子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們還沒開始呢！先來點開胃小菜吧！」陸臻忽然用力撕開他一半上衣，裸露的胸口在寒風顫抖，瞬間激起一層麻點。
陸臻笑了笑，拍著沈鑫的後背說：「兄弟！」
「你……你……你們？」灰皮帽吞咽著唾液，喉結急劇的滑動。
「我操！」沈鑫氣極了踹過去一腳，灰皮帽像一個滾地葫蘆那樣滾出去好幾米遠，尖叫著，暴怒著：「你們有種殺了我！」
「我確定是
灰皮帽的喉頭咯咯作響，眼球驚顫著：「你，你你……你瘋子……混蛋……」
「怎麼回事！」雖然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可是有陸臻呆在身邊，夏明朗莫明其妙的鬆了口氣，肌肉放鬆下來，頭枕到雪地里。
沈鑫那邊的動作要更快一點，他押著人出來的時候看到陸臻坐在一棵白樺樹下抽煙，沈鑫興奮的跑過去拍他的肩膀，嚷嚷著：「臻子，你剛才真是酷斃了！」
陸臻指著炸彈怒罵，這箱子開了蓋水平儀就開始起作用，鬼知道傾斜到什麼角度就爆了，能不小心么？
陸臻慢慢把夏明朗推開，努力笑了笑，走回去把軍刺拔出來，抓起灰皮帽的手按住他自己的傷口。
「我們優待俘虜，不過你不是。」陸臻拿起戰鬥刀慢慢割開灰皮帽的衣服。
「嘿，老兄，你在為我著想嗎？你是不是想說這麼干如果上面查起來，我一定會倒霉。真體貼，不過，」陸臻俯身逼視他：「誰告訴你上面有機會查下來，我會把你的骨頭每一根都打碎，在你的心臟上劃一個十字，然後把一公斤C-4貼在你的胸口，然後……你連渣都不會剩下，要試試嗎？」
「傷得不是時候啊！」夏明朗沖鄭楷眨眨眼。
「行行行行……知道了，反正實在不行我炸了它，荒郊野外的怕什麼？」陸臻大笑著從他胳臂底下鑽出去。
陸臻緊緊的抱住夏明朗渾身發顫，過了一會兒緩緩點頭，輕聲說：「嗯！」
徐知著和肖准已經繞到遠處去幫他們拿背囊，現場沒有一個工兵鏟，陸臻只能先試著用手挖，沈鑫忙著捆綁戰俘清理屍體，嚴炎幫鄭楷包紮好也趕過去幫忙。鄭楷的傷不太重，慢慢地走過來給陸臻打下手。
超過二十公斤的高能炸藥足夠把半徑100米以內的物體化為灰燼，銫-137的粉末會被衝擊波爆開，揚灑到高空，在風速5米/秒的情況下，造成長達5公里的放射性沉降物散落區，而此時此地的風速差不多有25米/秒！！
「別動！手扶住，千萬別動！」陸臻急得大叫：「水平儀觸髮型，大哥！」
「沒事兒吧！」夏明朗連忙親切關懷。
「一定，一定！」陸臻賠笑著敬禮，徐知著站在帳篷門邊看著他們笑。
「
「跟我說實話！！」陸臻怒吼。
「想死是嗎？」陸臻把防風鏡移到頭盔上，好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灰皮帽團蜷著，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想幹嘛？」灰皮帽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還行，有防彈衣擋著，傷口不深。」鄭楷氣恨難平，好不容易來一次家鄉，本打算等演習結束了請兩天假回去看看老婆，好死不死這個時候傷了，唉，娃他媽看到了得多心疼吶！
「別害怕！」夏明朗慢慢撫著他的背。
劉雲飛的第一通回復心急火燎，他幾乎什麼都不能說，只是一疊聲的警告陸臻千萬別碰它，這不是一個以他們的水平就能看穿的炸彈，他正在往軍區趕，軍區的拆彈專家已經在等著他。如果這些人還不行的話，嚴正已經在給總裝與總後打報告，更專業的技術人員正在被徵招。
「我，我……」灰皮帽呻吟著。
「你，確定？」
許航遠把情況上報軍區，武警與陸軍協作，以炸彈為圓心20公里為限，全線警戒。
「隊長……」頻道里忽然傳出陸臻驚慌失措的聲音。
陸臻鬆開手跌坐到雪地上，背上濕膩膩的，這麼冷的天，居然也出汗了。
頻道里擠成了一堆，嚴炎已經跑過去。
「太牛了，我剛剛都差點讓你嚇死……你小子剛剛那簡直就是，變態殺人魔的級別啊！！」
陸臻摸到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間的地方，從胸骨中線數過去四指寬，把56軍刺慢慢的扎了進去，沒有太多血，細細的流出來，在寒風中迅速的凍結。
「臟彈！」陸臻的聲音迅速的平靜下來，卻帶著一種聲嘶力竭到最後的彌啞的破碎：「你們馬上退，兩公里……不對，今天這風，你們先退出去四公里。」
陸臻慢慢鬆開手，56軍刺筆直的扎在灰皮帽的胸口。
「說了就讓你死，決不食言。」陸臻幫他把衣服拉好：「所以，我不會讓你現在就被凍死。」
灰皮帽費力的抬起血污斑駁扭曲的臉沖他笑，聲音尖利：「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陸臻隨手拎起灰皮帽，一拳搗在他肋下，灰皮帽痛苦的蜷起身體在雪地上翻滾，不停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