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盜》第一卷 北伐

第五章 立志

第一卷 北伐

第五章 立志

為首騎兵「咣」一聲,雪亮的馬刀從刀鞘里抽出半截,瞪著這個穿著家僕服飾的愣頭青:「你這人不倫不類,倒像是個不識王化的海外流民,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不過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謝慕華絕對不是誇獎他們英明神武。
佘太君歸來,今兒的午飯吃的格外豐盛,在邊關要塞,想吃頓油水足、味道好的飯菜還真不容易。好多人都趁這機會好好打打牙祭。
一股火氣忍不住沖了上來,在後世,為了生活,為了端穩當飯碗,自己已經被這世道磨得又圓又滑。
不知道是誰爆了聲喊:「夫人他們到了!」
這老頭為人做事眼裡揉不得沙子,看謝慕華穿著家丁的衣服,卻穿的弔兒郎當,壓錯了襟,腰帶也系在中間,打了個蝴蝶結,更要命的是頭髮剪得短短的。楊府上下都是非常規矩的人,哪見過這麼頑劣的家丁?
來自後世的謝慕華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悲慘的景象。那時候,他最多就是從電視里見過窮的沒飯吃的非洲饑民,但是眼前活生生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同樣的華夏兒女,一個個眼神迷離,身形佝僂……
只有潘美沉默不語。
謝慕華愣了一下:「問我是誰?問你家小姐就知道了!喂,你倒是替我說說啊!」
楊延昭哈哈一笑,身旁幾名男子聚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說不出的親熱。那正是他們楊家的七個兒子。
後來,潘美向趙匡胤要來這個孩子,抱回自己家去,收了當兒子,改姓潘,取名惟吉。趙匡胤從來也不問這個孩子的事,潘美自然也就什麼都不說。再後來,這個孩子居然還入朝為官,一生平安。
楊延昭翻身下馬,迎面給了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一拳,這一拳正中那少年的肩膀。那少年卻不抵擋,反而挺起胸膛接了楊延昭一拳,笑呵呵的說道:「六哥,一個月沒見了,沒想見面就打弟弟!」這嬉笑少年卻是七郎楊延彬。
許多人早就聚在代州城的門外,穿戴得整整齊齊,不住向西南方向眺望。
三十余騎整整齊齊一勒韁繩,馬兒人立而起,騎士們翻身落馬,動作極為矯健。只不過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在做作。
當初趙匡胤黃橋兵變,剛剛進宮的時候,遇到一個宮女抱著個小孩。趙匡胤問這是誰?那宮女回答說是周世宗的幼子。
想起日後,契丹人,金人,蒙古人入侵大宋,殺得河南河北一片荒涼,富饒的江南屍山血海,謝慕華的眼睛都有些抽搐。
「大宋禁軍,駐守雁門,為的是持干戈以衛社稷,難道堂堂禁軍將士,就只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嗎?!」
謝慕華正想著,手還沒碰到九妹的肩膀,忽然眼前一黑,金星直冒,鼻子里兩股熱流奔騰而下,竟然被人踢了個仰面朝天。
楊家子弟紛紛迎上前去,城門頓時拜倒一片人。楊家自小教育非常嚴格,對父母長輩都是極為尊重。
佘太君下了馬車,步行走了過來。
謝慕華冷笑一聲,他知道楊延昭和楊九妹就在身後,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吃了虧,既然有人當保鏢,謝慕華的膽氣就壯了起來,他踏前一步,一臉的豪氣:
遠處的車馬已經走近。
謝慕華撲騰一聲從後邊的馬車上跳了下來,看著滿地跪倒都是人,忍不住有些好笑。這還只是接母親而已,要是皇帝來了,這跪的不得是一片一片的啊?
楊九妹臉色一沉,伸腳向那人腿上踢去。那男子一縮腿,九妹也不追擊,先把謝慕華扶了起來。
九妹難得老實了一會,垂著手站在她們身邊,低聲叫道:「大嫂,二嫂,三嫂,四嫂、八姐……」
想到這兒,楊延昭扭過頭去,強咽下這口鳥氣。
那人聲音清越,斯文有禮:「在下潘惟清,行三。在此恭候楊夫人大駕!」
佘太君掀起帘子叫過楊延昭:「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到雁門關了,大家留點乾糧,其他食物就分發給他們好了。」
但是這口鳥氣,他咽得下去,謝慕華可咽不下去。
「河東三交口都部署潘美潘大人屬下,特來迎接楊夫人。」騎士們齊聲喊道,俯身行禮,整齊劃一,著實是精兵強將。
謝慕華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但是宴席上畢竟要注重斯文,也要在楊家眾人面前留個彬彬有禮的印象,就始終不敢放開肚皮。這一頓飯吃下去,肚裏還不覺得飽,又喝了一點黃酒。
問話的是楊府另一位管家,楊義。他跟楊忠一樣,都是在楊家當了一輩子工的人。今年已經五十有二了!
這一下群情激昂,四下里的饑民只怕得有二百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被點燃似的,憤恨的看著這些騎兵。他們本就當了數十年的大漢子民,對宋軍沒什麼好感。他們只知道北邊有契丹人經常劫掠他們,身旁還有個大宋跟他們打了幾十年。
在後世,謝慕華就不是個酒量太好的人,一壺酒下肚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眼睛也有些花,淡淡的醉意涌了上來,說不出的舒服。
城門處馬蹄聲響起,一小隊人馬飛馳而來。為首一員大將,威風凜凜,面方鼻闊,雙目如電,長髯飄動。
「是娘到了!」
「滾開……」
當年英明神武的柴榮,現在的後代男丁除了那個捧著丹書鐵劵混飯吃的小娃娃之外,就剩下這一個潘惟吉了。
趙匡胤這才說:「即人之位,殺人之子,朕不忍為!」
這應該沒多大個事啊,後世里,他和女同學,女同事打招呼,這麼拍下肩膀很正常。要說楊九妹主動拉他的手,還拉過好幾次呢,雖然都是事出有因,可好歹也算是肌膚之親啊。宋初,理學還沒盛行,應該不會那麼保守吧?
「九妹回來了……」
「你是什麼人?怎麼穿著我楊府的衣服?」
城門外的眾人紛紛讓開道路,數百人在這裏,卻是鴉雀無聲。來人正是左領軍衛大將軍,知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部署,楊繼業,後世人稱「楊老令公」。
一行人馬跟著楊繼業回到居所,潘家兄弟和流著鼻血,背著小背包還高昂著頭的謝慕華也跟著大夥來到了楊家。
佘太君不由得嘆了口氣,謝慕華伸手去拍楊九妹,終究有些失禮,佘太君倒並不怪他,想那謝慕華雖然智慧過人,見識不凡。可畢竟久在海外,不識中原禮節。他這次被潘惟清踢了一腳,倒也在情理之中。想到這,佘太君多看了謝慕華兩眼,終究沒有作聲。
謝慕華一看,一股無名野火從腳底直燒到頭頂。
偶爾有人看到這隊車馬,飢餓難耐的人們紛紛跪倒在路旁,伸出一雙雙枯瘦的手,用最可憐的眼神哀求著一個饅頭,一個銅板!有的年輕女子竟也衣不蔽體,任憑白生生的胸脯被人看見,照樣擠在人群中,手舉的高高的,哀聲乞討!
兩人這一見,恍如隔世。
潘惟吉站在那人身邊,一臉得意。
話音還沒落,只見楊延昭和潘惟吉雙騎飛奔而來。隨後一個青衣少女揮鞭策馬,緊緊跟著。遠處塵土揚起,百多人的車馬隊緩緩的行了過來,當先一排騎兵,扯著旗幟,豎著刀槍,盔甲明亮,戰馬矯健。
代州城並不是氣勢磅礴的大城,與金陵,太原,幽州這樣的大城一比,這裏簡直就是窮山僻壤。但是它扼守著契丹進犯的咽喉,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眼下的大宋在北中國的一隻拳頭。
那男子和潘惟吉急忙拜倒在地。
那名少年騎士倒轉刀柄,抱拳行禮:「在下潘惟吉!家嚴隨皇上出征之前,得知楊夫人不日即將到來,特命我在此迎接楊夫人!」
謝慕華一咬牙,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那人的腳力還真是很大,壓得謝慕華動彈不得。
「我也來幫忙!」謝慕華骨子裡還是個熱血青年,急忙跳下車,一捲袖子就加入了分發食物的隊伍中。
楊延昭皺了皺眉頭,他很看不慣這些傲氣凌人的騎兵,但是這些人看起來應該是潘美的親衛。潘美是楊繼業的頂頭上司,又是擁立趙匡胤黃袍加身的大宋名將,而他們楊家只不過是北漢降將。
楊九妹跳下馬來,幾個哥哥卻率先都招呼六郎去了。幾個美貌女子拉著九妹的手:「讓他們男人瘋去吧。咱們等娘來!」
這句話落在佘太君和楊家兄妹的耳朵里還沒什麼。
外圍傳來一陣怒喝,隨著馬鞭抽動的噼啪聲和饑民的哀嚎聲,三十余騎旋風般的沖了過來。馬蹄紛飛,把圍攏的饑民踢翻,馬上的騎士卻面有得色,手握馬鞭還在不住鞭打馬前的人……
原本蜷縮到路邊的饑民一看有人出頭為他們撐腰,壯著膽子也走了過來,在謝慕華的身邊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
但是謝慕華的心裏卻是狂跳啊,這個潘惟吉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周世宗柴榮的幼子。天哪!
謝慕華現在還震驚在潘惟吉的身世里,茫然不知。楊九妹急忙跑了過來,拉住謝慕華:「你不是要給饑民分發食物嗎?快點過來幫我!」
楊延昭喝止了正在推搡饑民的士兵,著手給饑民分派食物。
謝慕華揉了揉眼睛,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好容易給分發完了食物,潘惟吉帶著他的騎兵當先開路,引著這行人馬向代州進發。
山西經過連番血戰,民不聊生,偌大山西現在所余只有三萬五千多戶,放眼望去,處處荒涼。衣衫襤褸的乞丐倒斃路旁,面黃肌瘦的農夫骨瘦如柴……
茫然不覺的謝慕華苦笑了一聲,自己哪裡是跟他過不去啊。分明是被潘惟吉的身世給驚住了。
「起來吧!」佘太君伸手將兩人拉起,那潘惟清看起來眉清目秀,氣度不凡,身旁的潘惟吉也是儀錶堂堂,威風凜凜。再看站在一旁的謝慕華卻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讓開,讓開!」
隊伍前的步卒豎起刀槍將聚攏來的饑民推開。
謝慕華快步沖了過來,指著這群騎兵就罵:「瞅你們這點操行,牛逼是吧,出雁門關去跟契丹人死磕啊?在這跟老百姓耍什麼威風,一群瞎得瑟的垃圾,FUCKYOUEVERYBODY……」
那些騎兵臉上陰晴不定,卻都看著為首的那個騎士。那人年約二十多歲,身高馬大,看起來很是彪悍,手裡的鋼刀已經抽了半截出來,咬牙切齒,臉上肌肉不住跳動,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當初謝慕華還是個網蟲的時候,天天就喜歡研究這些歷史之謎,沒想到穿越來宋朝沒幾天,就遇到了前朝皇帝的兒子。謝慕華一時間目瞪口呆,看著潘惟吉,說不出話來,腦子裡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要是潘惟吉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那隻怕……」
宋初,宋初,我就要在這個時代鬧一個改天換地出來。讓中華文明不再被外族的屠殺而斷續,讓歷史永遠鐫刻下謝慕華這三個大字。
而這個潘惟吉的親哥哥,後周的最後一位皇帝,柴宗訓,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在房州,當時只不過才二十歲而已,宋史上當然說柴宗訓死於疾病,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古人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區區一個小兵卻自恃身份,真是可笑之極!」
「六弟……」
原本安安靜靜站在城門口等待的人群,頓時鬧騰了起來,好幾個人搶了出來,迎向飛馬而來的三人。
謝慕華被楊九妹強行扯到一邊,這小丫頭看謝慕華一臉不高興,還幫腔道:「我也看那傢伙不順眼,裝腔作勢的。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這句咱們一出口,九妹的俏臉紅了紅,鬆開了謝慕華的手。
身旁的大臣趙普等人都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佘太君可不知道謝慕華驚訝什麼。她低聲向楊延昭說道:「繼續給饑民分發食物!」
穿越到了宋代,沒想到又連番遇到這樣的窩囊氣,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我總不能兩輩子都當一個任人魚肉的小蝦米。
楊八姐拉著九妹的手,仔細看了一圈,這才拍拍胸脯:「謝天謝地,你沒事!聽說你們路上遇到了劉繼軒,被他伏擊,情況怎麼樣?幾位哥哥一聽這事都急的不得了,紛紛跟父親請命要去接娘。」
這一聲喊等於是點爆了火藥桶。饑民們吶喊了起來,團團圍住那群騎兵。
還好,謝慕華抓著頭皮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自己在後世有下跪的經歷,貌似就算過年給爺爺奶奶辭歲,也沒有磕頭過。
佘太君轉過臉來,看著那人。
一股豪氣湧上心頭,就算是你們的皇帝趙光義又怎樣,只不過是個強姦了小周后,還畫圖自賞的變態,就算是大宋的開國皇帝趙匡胤又能怎樣,他不識大體,在位時卻不立太子,離奇身死之後,皇位就被弟弟給佔了去。
看到局勢漸漸緩和下來,潘惟吉跳下馬來,規規矩矩給佘太君行禮:「多謝楊夫人解圍之恩!」
自從後晉皇帝石敬瑭向遼人自稱「兒皇帝」之後,割讓幽燕十六州給契丹人。雁門關就成了華夏兒女保家衛國的前沿陣地。
「敢問將軍大名!」佘太君眼前彷彿沒看到這些群情激憤的饑民和蓄勢待發的騎兵似的,盯著為首的那名騎士問道。
楊義一直垂手站在一旁侍奉著,直到謝慕華放下筷子,這才說道:「老爺夫人有請!」
不過一向有點陰謀論的謝慕華自然腹黑的認定,柴宗訓死於謀殺。
謝慕華心中怒火不住升騰,好啊,潘家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你楊家一向自負清高,看自己來歷不明,又沒有權貴撐腰,就不把我謝慕華放在眼裡。
謝慕華正斜靠在馬車裡打盹,他這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在顛簸的馬車裡,骨頭都快散架了,哪裡能睡得著?難得遇到一段算是平坦點的路,好不容易閉上眼睛眯了會,就被外邊的饑民吵醒。
「怎麼著?想造反?」為首的騎士鋼刀終於拔出了刀鞘,翻身上馬,他身後的戰士也紛紛跳上馬背,眼瞅一場血腥屠殺就要上演。
佘太君終於從馬車裡走了出來,楊延昭,楊九妹帶著衛兵在人群中給她擠開一條路。
莫名其妙的被潘惟清一腳踢翻,楊家七子竟然沒有一個施以援手,楊門女將也只有一個熟識的九妹為他解困。就連佘太君也沒有為他說句話。
楊忠在楊家待了一輩子,從僕人做到管家,楊家這一代人幾乎都是楊忠看著長大的,打心裏都把這位忠厚老實的老管家當成了一家人。驟然聽到他的死訊,已經有人忍不住垂下眼淚來。
這段話對於這些宋兵來說,很難理解,什麼操行、牛逼、死磕、得瑟,還有最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九妹俏麗的臉上掠過一絲哀傷:「忠叔死了!」
楊延昭帶著士兵分開饑民,拿著乾糧一一分發給他們。
楊繼業滾鞍下馬,走到佘太君的身邊,他們少年成親,相濡以沫已經三十多年了,夫妻之間相親相愛。自從楊繼業歸降之後,還沒有和妻子見過面,這一次再見,楊繼業已經從大漢將軍變成了宋軍統帥。
他說著,習慣性的向楊九妹的肩膀上拍去。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打他們狗日的!」
潘惟吉說著話,依舊不滿的掃了謝慕華兩眼。
謝慕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重重一腳踏在胸口。謝慕華掙扎著抬頭看去,卻見一個面貌俊朗的年輕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穿著打扮很是華貴。他的右腳正踩在謝慕華的胸口,一手指著謝慕華:「九小姐豈是你能碰的?」
「什麼?」一個略有些矮小,但是極為結實的漢子大喊起來:「忠叔怎麼死的?」他性烈如火,正是楊家五郎楊延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