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第五卷 神來之筆

第四十二章 桃山之亂

第五卷 神來之筆

第四十二章 桃山之亂

戰鬥瞬間發生結束,祭壇四周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勒布大將很清楚,想著先前對方的羞辱,向前踏上一步,遙遙一拳擊出。
這種純然念力的搏殺,不動外物,不擾秋葉,外人感覺不到任何波動,對於局內的二人來說卻是極其兇險。
觀主端著茶盞,看著牆外桃山方向淡然說道。為了不讓光明神殿那位知曉自己的安排,他便是自己也不清楚想要做些什麼。
如果換作以前,哪怕是他面對突然歸來的南海一脈,也會覺得有些棘手,因為無論從道統還是從傳承來看,對方都有重執光明神殿的資格和理由,然而現在他對這件事情卻是毫不關心。因為光明神殿里的萬年長燈雖然熄了,但不代表光明神殿里真的沒人,而只要那位在光明神殿,無論是誰想要重新回到光明神殿,都是人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西陵神殿的神官和執事們看此人敢對掌教不敬,怒意大作,有些人更是厲聲呵斥起來,然而輦里的掌教依然沒有說話,沒有任何反應,這令人們覺得有些異常——無人知曉那是因為他根本不屑回答的緣故。
國師不再看他,輕撫木鼎無語,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而那名稍遜於勒布大將的精瘦漢子,更是只是站在南海諸人里的第六位,如果南海諸人是以實力排序,豈不是說明這些人都有接近甚至戰勝勒布的實力?要知道勒布可是金帳王庭武道第一強者!
觀主說道:「雖然她已經來到人間,不再是我所信仰的昊天,但就像昊天那樣,她必然是絕對客觀公正的,我替昊天道門做了這麼多事,她為什麼要殺我?我的生存是用我的信仰換來,無人能破。」
說的是金帳王庭的人,指責的依然是西陵神殿,鋒芒對準的還是輦內的掌教。未等神殿方面做出反應,勒布的雙眉便挑了起來。
天諭院院長看著南海諸人說道:「道門繼統之事何其重大,待光明祭結束之後,再做認真討論,現在請諸位暫且退到一旁。」
金帳國師和南海傳人至強者的比拼,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始,然後陡然地結束,趙南海隱隱吃了些虧,但他見勢不對,便從這場念力戰鬥中輕身而出,不得不說此人在西陵神術上的造詣高得有些難以想象。
趙南海輕哼一聲,眼中彷彿有神輝散出,飄離面頰數寸,便消散不見,憑藉著神術對念力的切割,強行從這場戰局中退了出來。
趙南海此時看著金帳國師,根本沒有理會這霸道的一拳。南海諸人里一名精瘦的漢子,向側方踏出一步,也是毫無花俏地一拳擊出。
南海諸人里有位少女,正是路過莫干山時,放言要把墨池苑掃平的那位小漁姑娘,她看著院長嘲諷說道:「天諭神殿的人不學無術,連奉天篇都讀不好,有什麼資格主持光明祭?退到一旁的應該是你才對。」
中年道人說道:「那南海諸人?」
趙南海乃是如今南海一脈里輩份最高之人,西陵神術已然修至知命巔峰,南海一脈要重執光明神殿,他便是光明大神官不二的人選。
觀主說道:「若能活著,便是日後的道門,若死去,便請安息。」
「天算能算一切事,但不見得能算出她自己。」
先前那場念力的戰鬥隔空而發,此時勒布和南海精瘦漢子的拳頭,也是隔著數丈而發,祭壇前頓時風聲大作,隱有雷霆之聲。
國師看著趙南海卻沒有說話,撫著木鼎微微一笑。
……
如果那位能夠回到昊天神國,他讓南海諸人回桃山,可以說是讓光明神殿正宗傳人主持光明祭。而如果那位回不去,這場光明祭便沒有任何意義,道門必須考慮日後的狀況,南海諸人便是他的力量,而陳皮皮自然也不需要再被犧牲。
金帳國師此生只修念力,以草原祭祀為術,歷經數十年靜修,深厚無比。即便是念力雄渾如海的寧缺,去年在荒原上遇見這位國師時,都險些吃了大虧。趙南海境界雖然深不可測,但修的是西陵神術,此時被國師強行拖入念力的兇險搏殺,自然有些吃虧。
最關鍵的是,通過先前的頌祭,人們隱約感覺到,這些自南海歸來的神官,可能真的擁有重新入主光明神殿的實力。
「原來你就是當代裁決。」南海少女打量著那座神輦,覺得顏色有些不好看,說道:「下來吧,你的位置我要了。」
聽著南海來人的要求,神輦里掌教大人的身影不再前傾,而是帶著漠然的感覺重新坐直,顯得毫不關心。
除了掌教沒有人知道這場光明祭的真正用意,院長也不知道,但光明祭是道門最盛大的祭祀儀式,他不可能看著被南海諸人擾亂。
趙南海看著金帳國師說道:「難怪能與唐國對峙多年,果然了得。」
中年道人說道:「她怎麼可能敗?」
觀主說道:「她被夫子留在人間,斬不斷塵緣,自然便敗。」
桃山前坪一片嘩然,誰都沒有想到,趙南海剛剛針對掌教,接下來這個少女居然如此大胆地要葉紅魚讓出裁決神座的位置!
南海一脈只有十餘人,又哪裡來的這些底氣?要知道今日桃山前坪強者雲集,西陵神殿再如何衰敗,也不可能連這些人都鎮壓不了。
祭壇前的地面上,彷彿經歷了一場長達數年的旱災,上面出現了無數道深刻的痕迹,龜裂的地面看上去就像是隨時會崩塌成淵。
中年道人說道:「人算豈能如天算?」
這兩場比拼都是南海輸了,但人們瞧得很清楚,趙南海的境界果然高深莫測,真要放手施為,想必金帳國師也會覺得棘手。
桃山前坪上沒有起風,天地元氣沒有任何變化,趙南海和國師只是對視一眼,彼此的識海里便掀起無比險惡的狂瀾。
……
趙南海看著巨輦里的掌教,面無表情說道:「光明神殿無主近二十年,道門奉天伐唐,最終卻毫無收穫,反而損失慘重,天諭神座歸神國已有數月,依然沒有定下傳承,掌教大人堪稱昏庸。」
掌教依然沒有說話,因為西陵神殿處理這件事情的自有其人,那就是負責維持道門秩序的裁決神殿。
那名精瘦漢子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頭上的笠帽就像地面一般裂開,然後簌簌落下,碎屑灑得他滿頭滿臉都是。
金帳國師和大將展露了強大的境界修為,能夠與唐國爭鋒多年,這並不出乎場間眾人的意料,真正令人們感到震撼的還是南海一脈。
葉紅魚沒有理她,有裁決司執事冷聲說道:「這便是我家裁決大人,你有何事稟報,如有下情速速道來。」
中年道人說道:「就算她斬不斷塵緣,但能斬了道門諸人的性命。」
南海一脈傳承自那位光明大神官,受道門承認正統地位,如今既然光明神座無主,他們要求繼承這個位置,並不算過分的要求。
然而看著金帳國師似有若無的笑容,這位南海最強者的眉頭微微蹙起,黝黑臉上的皺紋顯得愈發深刻,神情凝重至極。
天諭院院長聽著這句話,神情變得極為難看,然而先前的事實已經證明,在對西陵教典的理解和掌握上,他確實不如這些南海來人。
西陵神殿,桃山前坪。
天諭院院長盯著趙南海說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見巨輦里的那道身影依然平靜,趙南海微微蹙眉,似也沒有想到西陵掌教並不如傳說中那般易怒自大。他的目光在祭壇旁的賓客里緩緩掃過,忽然落在了金帳國師和那位勒布大將的身上,不悅斥道:「如今居然連草原上的蠻子都能進桃山觀禮,神殿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南海少女小漁看著裁決神輦,發現如血般的幔紗里坐著位美麗的女人,問道:「你就是葉紅魚?」
勒布乃是金帳王庭武道第一強者,一身筋骨被錘鍊得有若銅鐵,舉手投足間便地動山搖,此時遙遙一拳擊出,前坪上的天地元氣竟被帶動著呼嘯而去,彷彿有座小山被他砸了過去,直向南海諸人!
轟的一聲巨響,兩道拳意在空中相遇,光明祭前落在地面上的桃花,被震得飄搖而起有若粉蝶,緊接著便被撕扯成無數碎絮。
場間一片大嘩,誰也沒有想到,這些南海大神官的傳人,除了想要重新執掌光明神殿,居然似乎還想把掌教從桃山之主的位置上拉下來。
勒布大將沒有退,只是身形微微搖了搖,然後他緩緩收拳,看著南海諸人漠然說道:「南海大神官傳人……不過如此。」
如果南海諸人都是這般境界實力,今天的西陵神殿還真是遇到了大麻煩,南海諸人鋒芒所指的掌教大人該如何自處?
時隔六百年,南海大神官一脈重回世間,自然不可能就是為了參加光明祭。趙南海抬頭望向桃山巔的光明神殿,神情複雜說道:「我們要重歸光明神殿,點燃萬年長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