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鐵馬金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戰
「大家繼續撐一把！天色已經漸晚，金軍也是人，他們也會累，撐到天黑換你們下去休息，大家加把勁呀！」高懷遠大聲的鼓動著正在禦敵的將士們，這個時候他忽生警覺，一側身躲過了一支直奔他而來的箭支，手中腰刀一揮，又打飛了另外一支，躲過了一劫。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開始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了起來，因為此時高懷遠得知，金兵分兵在城東一側也開始了攻城，那裡沒有來得及在城外設置壕溝和拒馬，只是撒布了一些鐵蒺藜還有挖了一些陷阱，防禦能力比起北面要弱一些，而且護城河在城東一段比較窄，金兵此時在城東開始進攻，無疑想要乘虛而入，突破城東的防守，高懷遠不由得開始有些為城東的大冶鄉兵們擔心了起來。
「放箭！」高懷遠立即抓住了這個有利時機，金兵陣型一亂，盾陣便出現了大量的空隙，正是他們弓箭手可以利用的機會。
當看到金兵逐步退去之後，高懷遠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像這樣的城市攻防戰，起激烈性遠超過了上一次他在七方鎮經歷過的那一戰，雙方一天之中，發射的箭矢起碼都達到萬支以上，城上城下到處都密布著箭羽，白色的箭羽在火光招搖下，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
數百弓弩手隨即一起放箭，箭雨又一次籠罩在了金兵的頭頂，中箭的金兵慘呼著紛紛撲倒在地。
這個時候他覺得眼前一黑，暗叫一聲不好，立即翻身就地滾了出去，剛剛翻出去不遠，剛才他所在的那段女兒牆便重重的挨了一塊石頭，頓時崩塌了下去，橫飛的石塊打在他的盔甲上叮噹作響，讓他暗吐舌頭叫了聲好險，他自詡力氣很大，但是假如挨上一塊這樣的石頭的話，照樣也會化為肉泥，氣的他破口大罵著起身，奮力又放出了幾箭，獵殺了幾個倒霉的金兵。
「床弩更換寒鴉箭！對拒馬前的金兵發射，弩手壓制金軍弓箭手，砲車不要閑著，盡量殺傷敵軍！」高懷遠來回在城牆上奔走不停，不斷的下達著一道道的命令，指揮著城牆上的宋軍儘可能的發揮遠射武器的威力，大量的殺傷敵軍。
一批金兵肩扛著大石運至了城下，將石塊裝入到了發石砲的皮兜之中，眾多金兵開始拖住了發石砲的繩索，在軍官的指揮下，奮力拖動了繩索。
每個人都不斷的感覺到腳下傳來的震動
隨著他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那些擊發手們立即揮動木槌，奮力砸在了床弩的機括上，隨即城牆上響起了一片沉悶的嗡聲，數個黑點如同黑色閃電一般疾飛而出，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便飛到了金兵陣列之中，重重的砸在了金兵人群裏面，在裏面盪起了一片血色的漣漪。
於是金軍之中鼓聲繼續響起，更加急促了一些，傳至戰場上之後，金兵們隨即在各自將官的指揮下，朝著黃州城又一次進發，不再理會城頭的那些床弩。
城上又是一陣忙碌，士卒們奮力操作床子弩，再一次裝填上了圓錘箭，並且仔細瞄準，再一次朝城下射去。
於是在他的鼓動下，城牆上的宋軍開始更加瘋狂的朝著城下釋放一切可以獵殺敵軍的武器，箭支、石頭、火箭等只要能夠得著金兵的兵器，都開始上陣，但是即便如此，拒馬還是在源源不斷的金兵拆除下，開始稀落了下來。
經過近一天的激戰之後，這些宋軍將士已經開始適應了這種戰爭的殘酷，血似乎在人眼之中，也不再顯得那麼扎眼了，他們甚至可以無視正站在他們身側的同袍倒下，而看都不看一眼，人就是這樣的東西，一旦麻木了的話，任何東西都不再那麼容易打動他們。
高懷遠立即趴在了城牆垛口，朝外觀看發射的效果，看罷之後，心中頗感遺憾，因為訓練不足的緣故，第一輪的發射基本上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數支圓錘箭發出之後，沒有一支命中移動中的那些發石砲，讓他幹掉金兵發石砲的計劃落在了空處。
但是此時雙方又進入到了相互對射的範圍之內，有了第一次失敗的經歷后，金兵這次學乖了許多，以大盾為掩護，金兵弓箭手紛紛張弓，和城上的宋軍展開了一場對射，兩軍的箭矢在空中不斷交錯而過，滿天都是箭羽的影子，嗖嗖聲不絕於耳，雙方各自都有損傷，不過因為城上的宋軍有眾多防禦器械的掩護，傷亡明顯要比金兵要小許多罷了。
短短的百米路上，金軍丟下了大片屍體，這樣的
那些操作床弩的守軍兵卒們紛紛甩去了身上厚厚的甲胄、衣服，赤膊上陣奮力扳動床子弩上的絞盤，隨著咯吱吱令人牙磣的聲音發出之後，固定在床弩上的巨弓緩緩張開，最終發出咔吧一聲脆響，粗大的弩弦便掛在了機括上面。
高懷遠望著城下的金兵，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但是他眼下還是沒有將正在輪休的另一隊守軍調上城牆，因為他知道，這還遠沒有到最危急的時刻，他必須要保持足夠的後備力量，以應付接下來更為殘酷的戰鬥。
「呸！這算什麼？繼續給我放箭，本官要看看金兵到底能撐多久，將所有砲石和床弩都給我用來對付這些該死的敵砲，幹掉他們我看金軍還有什麼辦法對付咱們！」高懷遠伸頭又放出一箭，將一個正在指揮發射砲石的金軍十夫長給釘死在了砲架上面。
而北牆戰鬥結束的時候，城東方向也傳來消息，金兵猛攻東城不下，眼下也已經罷戰退了下去，一天激戰下來之後，宋軍清點傷亡情況，整體還算是可以接受，陣亡人數不多，大多都是箭傷，而且數量不算太大，所以第一天的戰鬥下來，守方算是佔了不少便宜。
因為此時金兵已經拔除了城外的拒馬槍，開始將殘餘的那些發石砲移至到了護城壕以外，並且在金兵弓箭手的掩護下，開始了裝填，做好了發射準備。
於是一根根前端是碩大鐵鎚的長矛被架在了床子弩的滑槽上面，眾官兵推動著床弩緩緩的使上面的望山套住了城外正在移動著的金兵發石砲，高懷遠這才對弓弩手下令道：「金兵一亂，立即放箭！床弩給我放！」
就連部分架設在城上的臨時拼湊起來的發石砲也被這樣的打擊摧毀，給操砲的民壯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於是金兵隨即開始潮水般的退卻了下去，第一天的攻防戰就此宣告結束，金兵付出了數百人的代價，卻基本上掃清了城外的防
「大家小心！注意飛上來的砲石！」高懷遠眼看事情不妙，立即又一次大聲疾呼了起來。
大批金兵趁著雙方互攻之際，湧向了城外拒馬，以手中圓盾為掩護，遮擋著不斷射下的箭矢，拚命的拆除橫在他們面前的這道拒馬，為發石砲的前進打通最後的通道。
「不要放箭，此時放箭只是浪費，傳我將令，命床弩準備，給我瞄準每一部金兵的發石砲，務必要做到精準！」高懷遠立即下令到。
宋軍迅速在城牆上準備好的火盆中點燃了火箭，將火箭集中瞄準城下的炮架進行發射，火箭釘在炮架上，立即開始燃燒，但是效果也並不太好，因為大型發石砲的炮架都是使用堅木所制，木架十分結實，雖然中了火箭，但是一時間也很難破壞掉它們。
正在遠處觀戰的胡魯刺身體猛然在馬背上挺直了身體，握著馬韁和馬鞭的兩隻手都同時握緊，眼睛也瞪大了起來，但是隨即便有鬆弛了下來，依舊沒有說話。
不過好在金兵隊形密集，倒成了最好的目標，巨大的圓錘箭紛紛落入了金兵人群之中，鐵鎚過處粘住便是筋斷骨折，人屍亂飛，即便是失穩之後的圓錘箭，依舊保持著恐怖的殺傷力，橫掃的箭桿跟掃帚一般在人群中肆虐，即便是被箭桿掃中，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挨上的金兵無不四面摔倒，落地之後不死即傷，每一箭都給金兵造成了巨大的殺傷，令金兵人群中發出了一片驚呼聲。
望著城下射上來密集的箭雨，高懷遠一拍腦袋，趕緊急令道：「速速將備好的木女頭推到豁口處擋箭！盡量射殺操砲的金兵！」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話音剛落，巨大的石塊夾著風聲便飛了過來，有的石塊越過了城牆，重重的落在了城中，還有的石塊直接砸在了城牆上，頓時發出了一片轟隆隆的響聲，巨石落下之後，砸的城牆上下碎石亂飛，眼看城內一座房屋被一塊大石砸中之後，轟隆一聲房頂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然後房子也晃動了幾下之後，轟然倒塌了下去。
更有一塊大石正中兩個城垛之間，將一段女兒牆砸的當場崩塌，碎石像子彈一般的在城
而金兵這次攻擊組織的明顯比較好，大量弓箭手在城下不斷的對城頭放箭，給守城的宋軍將士們造成了不小的威脅，不斷有宋軍將士中箭撲倒，然後被人用擔架搶下城牆進行救治。
畢竟這批鄉勇之中，絕大多數也沒有經歷過戰陣的考驗，甚至沒有來得及進行過什麼組合演練，只利用這兩三天的時間，給他們傳授了一些御守之策，到底他們能否經受得起這樣的考驗，高懷遠還真是心中沒底，但是他眼下卻不能脫身前去查看戰況。
於是早已備好的木女頭便被急忙推上了城牆，安置在了那些被摧毀的女兒牆前面，成了一堵臨時的箭垛，有效的遮擋了金兵的弓箭，雙方就這樣互射，一直激戰到天色黑下來，才聽到金軍陣中的鳴金之聲，再打下去大家都看不清楚對手了，只是徒勞的浪費箭支而已。
城牆上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太安全的地方了，在城外金兵的猛烈反擊下，城上到處都密布箭矢，許多木立牌上和皮簾上都被扎的如同刺蝟一般，一些布幔更是被射上來的箭支撕成了碎片，一個不小心的話，便有可能中箭，不少宋軍身上都開始挂彩，但是還在堅持放箭，和敵軍對射。
而且隨著砲的架設完畢，很快後續金兵便將打濕了的牛皮蒙在了炮架上，不但擋住了宋軍的火箭，更是掩護了大批操砲的金兵，所以除了床弩之外，幾乎無法對它們造成有效的殺傷，只有大批金兵被射殺在炮架附近，但是金兵人數實在超過宋軍太多，前赴後繼的衝上來，繼續操砲向城中猛射大石。
而宋軍則開始在高懷遠等將官的指揮下，瘋狂的朝著這些金兵放箭，不斷的將金兵射殺在拒馬前面，可是箭矢此時已經無法抵住潮水一般湧來的金兵，漸漸的拒馬開始被拆散，更多的金兵涌至拒馬前面，加入到了拆除拒馬的橫列之中。
「校準目標，繼續上弦！裝圓錘箭！」高懷遠揮手傳令。
就連城中也落入了一些大石，砸的靠近城牆的那些民房房倒屋塌，城中也不斷的傳來老百姓們的聲聲驚呼。
「給我集中所有火力，專門對付城下的砲車！不能讓他們繼續逞
隨即被運上北面城牆的數部床子弩的操作手開始忙碌了起來，相較起金兵使用的那些發石砲，宋軍的床子弩似乎要更加犀利一些，畢竟這個時代的發石砲還是全靠人力操作，而床子弩卻是利用的機械力，比起笨重的發石砲來說，床子弩要輕巧許多，擺在城牆上，有城垛遮擋，從下面基本上注意不到它們的存在，這也是高懷遠剛才第一次沒有動用床子弩的緣故，別看床子弩發射的箭支重量不大，但是射程卻要比發石砲要遠出許多，精確度更非發石砲這種東西可比擬的，所以當他看到金兵陣列裏面有發石砲存在之後，便刻意的隱藏了守軍的床弩，這次看來是到了動用它們的時候了！
「用圓錘箭瞄準！」高懷遠大步走到一架床弩前面，對操作手大聲喝道。
他身邊的一個副將驚呼一聲：「該死！城上居然還有床子弩！」
不過幸好宋軍大多數有甲胄防身，一般人中箭之後也都是輕傷，只要不是正中面門，許多宋軍也拼出了血性，輕傷不下城牆，繼續酣戰不已。
得到命令的宋軍立即調轉了弓弩，將所有火力頓時都集中在了城下的那些金兵的發石砲上面，箭如飛蝗一般，奮力射殺那些操砲的金兵，而金兵也將盾牌兵推上來，奮力掩護髮石車繼續轟擊，至此第一天的攻城戰達到了一個高峰。
「稍安勿躁，宋軍善於制弩，黃州城有這等武器也不奇怪，繼續擂鼓推進，不得停頓！」胡魯刺抖動了一下手中馬鞭，下令到。
經過一番更換部件之後，床子弩紛紛更換上了兜囊，一捆捆箭支直接被填入到了兜囊之中，然後在操作者的擊發下，如同一窩蜂一般的飛出了城垛，撒向了下面的敵群，如此一來城上的火力驟然增加了數倍之多，頓時將城下的那些金兵弓箭手們射翻了一大片，使金兵的壓制性發射頓時減緩許多。
傷者的呻吟聲此時在夜色之中顯得那麼的突兀，但是高懷遠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只是傳令打掃城頭，清理白天被摧毀的那些殘磚碎石，同時收攏那些散落的箭支，以備接下來的戰鬥使用。
這樣的情況使城牆上的黃州軍民不由得開始有些膽戰心驚了起來，反擊的速度也隨著他們的體力的下降開始緩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