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第五卷 熱血孤城

第四十三章 震撼

第五卷 熱血孤城

第四十三章 震撼

「末將有罪,未能按時完成大帥所託之事!請大帥責罰!」黃嚴堅持跪在地上,低頭對高懷遠說道。
他們萬沒有想到,就連高懷遠身為主帥,都如此模樣,便可想而知,這些時候以來,許州城的戰事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黃嚴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才忽然撲倒單膝跪下,大聲叫道:「啟稟大帥!末將黃嚴率所部兵馬救援來遲,請大帥恕罪!」
他不敢怠慢,立即率軍趕至了許州城下,當他看到還在許州城獵獵飄揚的那面宋軍大旗的時候,黃嚴這顆心撲通一下才從喉嚨掉回到了肚子裏面。
城門過了好長時間,才被守軍從裏面打開,不因為別的,因為城中守軍為了抵禦蒙古大軍的攻擊,早就用磚石土木將四門給徹底從內堵死了,所以在看到援軍過來之後,城中守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城門內的這些東西扒開,從裏面打開了城門。
許州城再一次沸騰了起來,本來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的這些官兵們,紛紛跳著叫著,相互擁抱著,甚至激動的把頭盔都脫下來,拋到了半空之中,落在了城外的屍體堆中。
當一面面宋軍大旗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太陽在西面光禿禿的地平線上做了最後一次的掙扎,然後寂然落在了地面一下,天地間也開始暗了下來。
「你這個混小子!還要我親自扶你起來不成?給我滾起來吧!」看著黃嚴的樣子,高懷遠終於笑了起來,對著他笑罵道。
一隊宋軍湧出了城門,並且迅速的在城門之外列開了隊形,形成了一條通道。
所有人都被徹底的震撼了,他們身上的因為連番的急行軍和作戰而帶來的疲勞感在這一刻頓時消失不見,一個個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了敬仰的神色,然後全軍將士都挺直了胸膛,自覺的整肅了軍容,然後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著許州城開了過去。
黃嚴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多少算是放心了一點,但是馬上心便又懸了起來,因為他們一路攻來,居然絕少遇上蒙古軍的主力,都是遭遇的一些蒙古人的雜牌軍,那麼窩闊台到底要做什麼呢?黃嚴馬上便意識到了許州城恐怕會有大危險了。
「恭迎黃將軍!」這些出迎的將士們一起大聲的叫道。
「哈哈!我早就說過!大帥在這裏,許州城便是不落之城!怎麼樣?還是被我說中了吧!這一次韃子算是敗的慘了!看看他們還拿什麼本錢和咱們爭奪天下!大傢伙加把力呀!快點入城參見大帥!哈哈哈哈……」黃嚴看清楚了城上的旗號之後,立即便放聲在馬背上大笑了起來,一拍馬便朝著許州城狂奔了過去。
「老大你受傷了?」黃嚴看到高懷遠走路不便的樣子,趕緊攙住了高懷遠急問道。
「諸位免禮!我高懷遠不講這俗禮!你們都起來吧!你們來的不晚,可以說是恰到時機!」高懷遠對著黃嚴等人伸手虛託了一下,點點頭含笑對他們說道。
於是他在前天匯合了李孝天的殘部之後,立即下令拋棄一切輜重,留下一支兵馬看守所有被放棄的物資,然後全軍輕裝,朝著許州方向沖了過來。
躺在城牆下面的官兵們本來已經是疲不能興了,歡喜過後的他們,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躺倒在了地上,也根本顧不得地面上是不是布滿了鮮血,就這麼躺了下去,甚至連一個小手指都不願意再動一下了。
他因為張宣的抗命,在新安縣城被拖延了很長時間,而且擊潰河南府的蒙古軍的時候,蒙古軍也表現出了超強的戰鬥力,兩軍一直廝殺了很長時間,蒙古軍最終才徹底崩潰,而河南府城中的金軍殘部,在看到宋軍擊敗了蒙古軍之後,城中的那個守將強伸眼看堅守無望,而且也知道金國現在已經是大勢已去,於是便宣布開城向宋軍請降,於是又耽擱了兩天時間。
蒙古軍這邊負責攔截他們的主要都是一些新附軍和漢軍,這些蒙古軍戰鬥力越來越差,等到了鈞州之後,遭遇他們的蒙古新附軍和漢軍幾乎是一擊即潰,這些軍隊在黃嚴所部的兵鋒之下,潰敗的是一塌糊塗,居然還出現了大批投降的兵將,從他們口中,黃嚴才得知許州城不但沒有陷落,而且打得非常頑強,他們遭遇的許多新附軍和漢軍,都是在許州城吃了大虧之後,才被撤換了下來,派來負責阻擊他這一路宋軍,而他們現在早就打得膽寒了,而且他們也嚴重的缺乏糧草,戰鬥力早已不負剛來的時候了。
黃嚴一臉肅穆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率領著近兩萬宋軍,快速的朝著許州城開來,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因為他不知道這一刻,許州城是不是還存在於這個世上,不知道許州城中的宋軍還有沒有活著的人了,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們過來的時間,和預定的時間相差了近一個月,高懷遠到底能不能率領許州的宋軍,撐到現在呢?
也難怪黃嚴他們沒能一下就認出高懷遠來,因為現在的高懷遠早就和兩個多月以前的高懷遠成了兩個人了,雖然高懷遠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但是他身上的那身甲胄卻沒有可更換的,他的甲胄上面布滿了斑斑的刀痕,衣袖上沾滿了斑斑血跡,原本硬朗的面龐,幾乎瘦了兩圈,眼窩也深陷了下去,而且臉上還有兩條傷口,結著血痂,額頭似乎還有一塊灼傷,紅腫不堪,而且連他蓄養已久的鬍子眉毛幾乎被火燒了個精光。
而他身後的那些宋軍將士們當走近了城牆之後,也都被眼前的這一幕慘狀驚呆了,他們僅僅從眼前的許州城的城牆便看得出來,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激戰,真不敢想象城中守軍居然依仗著這樣一堵城牆,愣是在這裏堅守了這麼長時間。
「是咱們的人!咱們的援軍到了!快看呀!是咱們的援軍到了!」站在城牆上值守的兵卒忽然間指著城西方向,對著城下的官兵們大聲的叫了起來。
沿途他們所見到的活著的將士們,幾乎各個都一身傷痕,這更讓黃嚴他們內疚不已,連連對高懷遠以及孟珙告罪。
所有出城的將士下巴仰得高高的,都同樣一臉肅穆的注視著黃嚴,眼神中帶著興奮,欣慰,自豪的複雜的神色,以他們的方式來迎接他們的援軍。
但是他們一個個都站的筆直,彷彿一桿桿標槍一般,昂首挺胸挺立在城門之外,充滿自豪的凝視著走過他們中間的黃嚴。
「天佑大宋!」隨著黃嚴而來的那些宋軍將士們遠遠的站在城門之外,列出了工整的隊形,以此向守城宋軍致敬,並且在軍官們的帶領下齊聲高喝了起來。
整個城牆上都是黑乎乎的顏色,使得城牆看上去如同鐵鑄的一般,作為一軍大將,黃嚴深知這種顏色是什麼染成的,這全部都是浸滿了人血,才將整座城牆染成這種顏色,這到底需要多少人血才能做到呀!
當黃嚴策馬馳至許州城下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馬韁,停了下來,獃獃的張著嘴看著眼前的這座城池,這還是一座城池嗎?
黃嚴這才露出了笑臉,腿一用力,便站了起來,而高懷遠也一瘸一拐的迎了過來,伸出了兩臂抓住了黃嚴的胳膊,用力的晃動了幾下。
看看許州城中,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擺滿了來不及掩埋的陣亡將士們的遺體,有些遺體已經開始發臭,使許州城內外充滿了一股屍臭了味道。
不過大家自然不會掃黃嚴這興緻,而且他們在得知許州城並未被蒙古大軍攻陷之後,也都十分高興,紛紛加快的腳步,朝著許州城奔去。
黃嚴這才放心了一些,趕緊帶人去和孟珙見禮,眾人好是一番唏噓,這才進入到許州城中。
身後的那些將士們一個個都翻了翻白眼,心道這傢伙臉皮夠厚,這麼多天了,這傢伙連一個笑臉都沒有給他們過,像是天下人都欠了他姓黃家的錢一般,催命一般的催著他們趕路,打仗,再趕路,再打仗……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呀!
黃嚴翻身下馬,丟掉了馬韁,一臉肅然的舉步走入了這條通道,他不斷的用目光在出城的這批宋軍身上打量著。
當黃嚴帶著部將們走入到城門之內的時候,抬眼望去,他們幾乎都沒有能在火把照耀下認出眼前的這些迎接他們的人。
這一路從河南府攻來的時候,蒙古軍沿途不斷的阻擊黃嚴所部,使他們的進軍速度很慢,直至到了鈞州境內之後,黃嚴才匯合了從鈞州殺出來的李孝天的殘部,這才加快了攻進的速度。
這個時候跟著黃嚴的那些部將們才認出來,站在正中的那一個高大消瘦的大將居然就是他們的大帥,於是隨著黃嚴一起跪了下來,對高懷遠叫道:「卑職參見大帥!」
黃嚴的心顫抖了起來,他的心也再一次懸了起來,緩緩的催動了戰馬,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眼前的許州城,哪兒還有一點城池的模樣呀!整個城牆上的城磚,幾乎都已經被蒙古軍的砲石擊碎,露出的夯土城牆也布滿了坑窪,可以說城牆整個被蒙古軍的砲石剝掉了一層,還有些地方明顯看得出來,已經坍塌過,後來又被守軍臨時堵上了,而城牆下面的護城河早已被徹底填平,城牆腳下堆滿了蒙古軍的屍體和各種各樣殘破不堪的攻城器械,直到現在,城牆上還靠滿了各式的雲梯、飛梯等物,一些還在燃燒著。
但是唯有那雙眼睛,還在閃爍著灼熱的神光,炯炯有神的帶著笑意看著黃嚴一行人,他這幅神態不由得讓眾人心中都突突顫抖了幾下。
黃嚴也顧不得什麼僭越不僭越了!當看到許州城的情況之後,立即扭頭大聲對隨同的部將們吩咐道:「你們這幫傢伙都別跟著了!速速在城外擇乾淨的地方紮營,另外馬上率軍入城,收斂將士遺體,將城中傷員盡數移出城外,令火頭軍速速做飯,讓大家飽餐一頓!都愣著幹什麼,快去做!這城裡面再這麼下去的話,保不準會引發疫病的!要快!」
許州城再一次沸騰了。
黃嚴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舉手在胸前的胸甲上重重的敲擊了一下,向這些鎮守許州的將士們敬了一個軍禮。
「小傷,不足掛齒!」高懷遠這會兒的心情也是大好,一臉不在意的說道。
可是在聽到了城上的兵卒一聲叫喊之後,他們彷彿被打了一劑強心針一般,紛紛掙扎著又爬了起來,相互攙扶著順著城梯走上了城牆,朝著還有一絲落日餘光的地方望去,結果看到無數面宋軍的大旗,落日餘光的映襯下,緩緩的在地平線上升了起來,朝著許州城開了過來。
頓時跟著黃嚴的那些部將們趕緊向高懷遠告辭,一個個掉頭又奔出城外,招呼著兵將開始忙活了起來。
「末將有罪!請大帥責罰!」跟著黃嚴的那些部將們也都齊聲叫道。
黃嚴他們還偷偷掃視了高懷遠身邊一圈,可是卻只看到了一個大將站在高懷遠的身後,定睛仔細觀瞧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包的跟粽子一般的大將居然正是孟珙,不由得更讓他們心驚不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看到像樣的將領了。
黃嚴看到這些將士們身上的器甲無一不殘破不堪,一些甲片上甚至還鑲著斷掉的箭簇,上面沾滿了板板的血跡和各種各樣的污漬,甚至分不清他們衣甲的顏色了,每個人都又黃又瘦,臉上還帶著血跡和煙熏的痕迹,顯得髒兮兮的。
經過兩天的激戰之後,他終於率軍衝到了許州城西不足十里的地方,而蒙古大軍在他的兵鋒直逼之下,很快便如潮水一般的放棄了蒙古大營,丟棄了很多的輜重營帳之物,朝著鄭州方向退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