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唏噓往來有幾個
第五節
她不知自己是高興著還是悲傷著，只一點一點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剝掉，貼在了他的身上……
春風到底還是寒峭的。
二月。
慕宛之在書房裡喝了大半夜的酒，他似乎決意于不會殺她，只是一時想不到怎麼救。如何對付大臣，如何解釋她的私通，又如何堵住這滿府的悠悠之口，所有問題都變成了口中的酒氣，越喝越多，喝得雙目迷離，渾身乏力。
「這樣啊……」蘇年錦低了低頭，看著他一直蹙著眉心，心裏一皺，「爺有心事？」
蘇年錦眼前似有萬山崩塌，一片廢墟。她辛辛苦苦為他做的所有，在他那四個字面前，卑微不值一提。
她方想走，卻被柵欄后的蘇年錦一下子出聲阻攔住，「救我！」
秦語容咬了咬牙，任那琴音越來越盛，顧自拿了桌子上的水端到慕宛之面前，自己喝一口，而後緩緩低頭，唇對唇地餵給他。當她的唇緊緊貼著他的唇時，秦語容忽地一笑，那笑越來越深，最後竟化成了淚，滴在慕宛之的胸膛上。
自從嫁進王府他從未碰過她，朋友妻也好，不喜歡也好，哪怕她無數次地暗示過他如今她是他的妻子，可是他永遠是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永遠都是。
「若是爺怕夜長夢多，隨時可以拿走我的命。」
慕宛之如今滿臉憔悴，旦一想起那個失掉的孩
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的丫頭，你救不了了。」秦語容趴在他的胸膛上，緩緩合了眼，「爺，要了我吧。要了我，我才是這府中堂堂正正的妾室，吟兒也才會成為堂堂正正的郡主。」
夏芷宜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幾個大臣似乎有意要團團圍住慕宛之，等李賢一來，立刻將前因後果全部稟明了一遍，等待李賢與慕宛之的對峙。
鴛兒看見她，連忙停住腳喘著氣，「宮裡……宮裡來信兒說皇后不行了，要各府趕緊準備白幡白綾，一旦薨了，就趕緊換上，別到時候來不及！」
只是，無論李賢說什麼，說多少，是慷慨陳詞，還是屈膝勸解，慕宛之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唇角乾裂，目光獃滯，他們從未想過，一向權謀深算的王爺，如今竟有這樣一番模樣。
「我現在最大的心事就是你。」
「爺，」蘇年錦幾日沒見他，又覺得他瘦削了不少，抿了抿唇，復又問道，
果不其然，充斥著不甘、屈辱與憤怒的琴音，在寅時忽地全部化成哀鳴、低婉、幽咽，伴隨著人的氣力不支與心力交瘁，再發不出一絲聲音。
「不好啦，不好啦……」
蘇年錦後來想，倘若那日慕宛之聽到了這句話，不知以後這天下，還是不是沐原的。
「時清醒時糊塗，太醫說不行了。」
「你之前曾經說過要對付她，想來在她身邊安排個丫鬟也不難。」蘇年錦倚在柴房的牆角里，餘光看了看她，「以前只覺得你大大咧咧沒心機，如今想來，你才是最有福氣的人。」
不行，她要出去，她要見皇后，她要見皇后最後一面！
「如果你不殺我，沐原和其他皇子就要殺你！」蘇年錦哽了哽，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宛之，沒有退路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不能因為我而失掉一切，我不允許你這麼做，決不允許！」
秦語容讓婉兒扶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夜裡院子里的人也少，秦語容做的小心翼翼，唯恐怕人看見這一幕，待到慕宛之完全進了自己的房間，她四下一瞅，瞧著周遭無人，才放心合了門栓。只是那麼多房子那麼多下人她都瞄了一遍，唯獨沒看見，西廂房後面的琴房裡，燈還亮著。
窗外春風嗚咽，忽有琴音劃過，冷冷清清。
話
「可是本王，」慕宛之倔強地張開口，隔著柵欄，隔著雜草，隔著千山萬水一樣看著她，「心甘情願！」
蘇年錦在柴房裡聽著琴音一夜沒睡，那琴聲也彈了一夜，只聽得越彈越急，越彈越用力，越彈越悲傷。蘇年錦大驚，扶著柵欄看向琴房的方向，眉頭直皺，怕是再彈下去，要琴毀人亡了……
「能安插在木管家身邊，而後分給我，只有王妃做得到。」秦語容暫時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不然也不必去找她了。
「是……」
直到慕疏涵抱著昏倒的蘇年錦在他眼前出現，他才雙目一痛，喉頭喑啞，發出一個聲音來，「丫頭……」
周遭本來喧囂，這會一下子冷清下來。只是牆角里的蘇年錦卻是一直皺著眉，耳邊反反覆復回蕩著鴛兒剛才的那句話：皇后不行了，皇后不行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夏芷宜一頓，回過頭來，冷冷一笑，「我說妹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呢？」說罷便也不管她，直奔西廂而去。這宮裡隨時都有消息傳下來，若是沒有及時弄好後續事情，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秦語容扯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尚未到達眼底便全數褪去，夾著許多說不清的意味。她用纖長的
「秦語容身邊也有你的人吧？」
慕宛之從宮中回來時聽木子彬說她要見他，皺了皺眉，卻也疾奔柴房，似乎只要她喊，他隨時都可以義無反顧地去見她。
房中只剩秦語容與慕宛之兩人，秦語容多燃了幾支蠟燭，藉著明光走近床榻，仔細看了看慕宛之的樣子。那清秀的眉目，俊朗的輪廓，堅挺的鼻樑無不透著一個帝王的威嚴。秦語容心裏暗驚，從未這樣與他相處一室，如今這樣看他，真是長著天生一副帝王之相。
夏芷宜再怔，「你可真聰明啊。」
「你以為我不敢？」慕宛之似乎有些慍怒，拳頭緊攥，目光灼灼地逼著她，「你做好了一切準備，不就是想讓我殺你？！」
秦語容心裏一驚，司徒怎地現在彈起曲子來？她看了看床上的人兒，緩步行至雕窗前往外看了看，滿院子的花圃透著怡人的香氣，月亮掛在天上，明晃晃的，如白玉盤，如瑤台鏡，讓人無限遐想。
夜裡沒有一絲星光，只有兩旁的燈籠照著他們二人的面龐。
「你就別諷刺我了。」夏芷宜吹著春風，打了個哈欠，「我也是沒有辦法，萬一你牽累了王爺，對大家都不好。」
李賢站在桌案前，與慕宛之說了一天一夜的大道理，所有矛頭全部指向蘇年錦。只有蘇
秦語容緩緩放下燭台，看著他熟睡的模樣發了一會呆，而後伸手，緩緩將其脖頸處的錦扣解開，而後褪去他的長衣與褻衣，慢慢地，慢慢地，男人的軀體橫陳在她的面前。
當最後一尾琴弦斷掉的時候，蘇年錦一下子跌坐在那，心裏直慌，司徒……
書房。
蘇年錦一直待在柴房裡，沒有被慕宛之處死，也沒有被下人們嚼舌根，府中好似和平日里沒有兩樣，只有柴房裡多了一個蘇年錦。
楊柳春風過，細葉剪刀裁。
「啊？」夏芷宜一聽，指揮她道，「你去喊秦語容來，讓她幫忙張羅。媽呀，王府那麼大，得買多少白綾香燭啊，趕緊趕緊，先去街市上找一找。」
那日夏芷宜來看她，瑣瑣碎碎說了很多以前的話，直到蘇年錦緩緩抬起頭，笑了笑，「福子你是安排在我身邊的人吧？」
一側的李賢胡鬢斑白，看著慕宛之毫不顧忌自己在場直接衝出書房的情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後由一群大臣扶起，才顫顫巍巍地帶著哭腔喊出來，「完了，完了，紅顏禍水……」
慕宛之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秦語容示意婉兒退下。婉兒倒了杯茶，看了看慕宛之，又看了看秦語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