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惹君心(上)》第六章 議案情扯閑逗趣

第一節

第六章 議案情扯閑逗趣

第一節

「就是說,我的頭在這十余日里,臭烘烘的葯抹來抹去,還不能洗。這攢起來,得有多臭?」她皺皺鼻子,「在還不能把府尹大人熏倒之前,我們還是速去吧。我把我能做的都儘早辦了,然後便能躲家裡只臭自己了。」
「你現在不許去。」龍二這次不客氣地截了她的話。
他就知道,女人就是麻煩,不管是眼睛看得見的,還是看不見的。
她頓了頓,挪了挪自己靠在床頭的位置,很認真地對著那把椅子道:「二爺,昨日夜裡,我走在客棧二樓廊道時,就沒有感覺到一點光。朱老闆的房門打開,我看過去,也沒有看到光。所以,他屋裡該是沒有點燈。那就是說,他是睡著的,在他睡著的時候,兇手闖進了他屋內。那人若不是進錯屋殺錯人,就一定是尾隨了朱老闆,知道他住在哪間房,他還預先弄滅了廊上的燈籠,掩人耳目。」
「你先吃飯喝葯睡覺,把燒退了。我自己去府衙把事情安頓好,待你恢復些了,便領你去。」
居沐兒皺著眉頭,頭暈得厲害,好想繼續睡:「那我們是下車,還是繼續再瞪一會兒?要是想再瞪一會兒,那我再眯一會兒好了。」
「你跟得上,不必記路了,用不著逃跑。我請了大夫給你瞧病,你再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覺。我去府衙那兒看看呂掌柜,再拜會一下府尹大人,待回來把情況與你說。你休息好了,有了精神,我再帶你去府衙。」
所以,居沐兒昨天於他還是個外人,今天他說了「我娶你」之後,他就橫豎左右地看著她順眼了。非但順眼了,他還覺得他管著她是理所應當的。
「對。」這個字是咬著牙說的。
「我醒著呢。」他剛推她,居沐兒便迷迷瞪瞪地說。
結果剛擺下椅子,居沐兒卻又說道:「二爺不要離我太近。」
龍二有一個毛病,就是如果不是他的,他就覺得與他無關,才不管死活。可是如果是他的,不論是人還是物件還是財產,他都會覺得那是他的責任,關於這裏的一切都該是歸他管。
龍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然後呢?」
怎麼到龍府了?居沐兒沒明白。但龍二走得快,她顧不上問這些,只趕緊道:「二爺,走慢些,我跟不上。」
居沐兒開始對著椅子的方向說了:「二爺,我的眼睛,看不到人與物,但可以感受到一點點微弱的光。就比如說,如果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屋裡點上根蠟燭,我可以感覺到那一點點光,但若是在稍亮的地方點燈,我就判斷不出來了。」
馬車由側門進了龍府,龍二自己先下了車,小聲遣了人去請個好大夫,又讓丫環去布置客房。然後他回到車上,打算把居沐兒搖醒。
居沐兒在一旁直撇嘴,她發臭的事也是很嚴重的事好不好?
「哦,知道了。」
「還是會臭。」居沐兒揮揮手,「遠一點好,遠一點好。」
這下車裡頭確是再沒聲響,居沐兒的腦袋也不晃了,可是龍二自己的手掌卻被她侵佔著。
「他說我的頭十余日不能碰水。」
他不理她,只吩咐了一旁候著的丫環要好好照顧居姑娘,伺候好了吃飯喂葯,再盯著她睡一會兒。
居沐兒聽了,心頭一暖,這個龍二爺,心腸確是好的。她沒有反駁,只依了龍二的意思,跟著他到了廂房暫歇。
居沐兒似不自知,一邊磕著腦袋一邊還呼呼睡。倒是龍二被那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響擾得心煩。他轉頭瞪那居沐兒的頭,那上面還包紮著布巾子,傷還沒好呢,現在這麼亂磕,這女人居然也不嫌疼,還睡!
龍二瞪她,瞪完了想起她看不見,於是告訴她:「我瞪你了。」
「我既是不能去,那還是先告訴你些事。」居沐兒皺著臉也不太樂意,但她還是衝著龍二的方向招招手,「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於是他咬著牙在一旁盯著這傻姑娘瞧病,結果卻把大夫嚇了一身冷汗,以為自己哪裡診得不好,想多把會兒脈表現得認真,又怕二爺覺得他醫術不好,想表現得技法高明很快看完,又怕二爺覺得他不仔細。
總之這病瞧得,一個犯困沒精神,一個生氣黑著臉,還有一個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最後終於看完了,大夫重新開了藥方子,又把居沐兒頭上裹著葯的布巾子拆了,仔細看了傷口,重新上藥。
他遣了丫環到門口候著,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打算聽聽居沐兒說什麼。
「……」龍二無語,忍不住繼續瞪她。居沐兒坐了一會兒見他沒動靜,便問:「二爺又在瞪我了嗎?」
龍二瞥她一眼,「哼」了一聲便出去了。
「下車!」龍二攔腰把她抱起,跳下車重重地把她往地上一放。這女人,一犯迷糊就得把菩薩都氣死。
龍二氣還沒緩過來,他握著她的手肘帶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答:「在龍府。」
「醒著怎麼不動?」龍二咬牙,虧得他剛才在車外還特意壓低聲音說話,生怕吵醒她,又磨蹭了一會兒才上來叫她,結果人家早醒了。
居沐兒揉眼睛迷糊道:「反正沒人叫,那就是說還不用動,既是不用動,那就再眯一會兒。」
這理由讓龍二說不出話來,他覺得她肯定還在犯困,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龍二沒好氣地伸出手掌,擋在她的腦袋後面。厚實溫暖的大手掌顯然比硬邦邦的車壁舒服。居沐兒嘀咕了一聲,靠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睡踏實了。
所以他嫌她爬馬車麻煩,就順手把她抱了上來。可她上來后就自己找座位,摸到了,靠著車壁一坐,連句溫柔舒心的話也沒跟他說。
一出車外,四周驟冷,居沐兒打了個冷戰,清醒了。她握緊了竹杖,縮了縮肩,問:「二爺,我們如今身在何處?」
可最後,這個傻二爺就這樣一路舉著手掌到了家。
龍二皺起眉頭:「方才不是還困得傻傻的,這會兒怎麼又急了?」
龍二想想這樣也好,他帶著些有用的消息過去,也好安排布置。
「說什麼了?」龍二沒想起大夫有說什麼涉及案子的事。
龍二有些不樂意了,內心強烈譴責著這個沒心肝的盲眼姑娘。可他心裏活動得再熱烈,居沐兒不痛不癢沒察覺,她靠著車壁又覺得困得厲害,閉上眼想睡了。
龍二沒好氣:「因為你臭?」
龍二瞪著那個閉眼安然的女人,覺得自己真是傻,舉著手掌像個二傻子似的,又沒人念他的好。他應該不管她的,讓她就這麼磕著好了。
龍二剛走到門口,居沐兒忽喚道:「二爺,等等。」
「你沒聽大夫說嗎?」
龍二聽得這番話,不禁道:「你說得對。」
居沐兒點頭。龍二瞪眼:「我不會被你熏倒的。」
待大夫走了,居沐兒與龍二道:「二爺,這案子一事等不得,我們還是速辦,早日將它了結。我現在就與你去府衙吧。」
可他沒有這麼做。他當然不能這麼做,他雖然生氣,但他還沒有被氣瘋。
很快大夫到了,把了脈問了病情。居沐兒一邊打瞌睡一邊答,嚴重走神的狀況惹得龍二想握著她的肩使勁搖,大聲喊:「醒醒!醒醒!」
這一弄腦袋,居沐兒痛得清醒了。她問大夫這傷得過多久才能碰水,大夫答怎麼都得十余天。居沐兒一下垮了臉。
龍二把椅子搬遠一點放下了。居沐兒聽到聲音,滿意地點頭。她卻不知龍二沒坐那椅子,而是悄悄坐到了床邊上。
「不,不,我還是這會兒便與你一道去吧。」
睡睡睡,就知道睡。
龍二忍著氣,直挺挺坐在她身邊。坐了半天看人家連動都沒動一下,反而呼吸平緩起來,好像真要睡過去了。這讓龍二心裏更是堵。
馬車噠噠噠地往前駛著,車子里略微有些晃動。居沐兒的腦袋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的行駛一下下輕輕磕在上面,發出輕微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