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惹君心(上)》第二十章 欲訴冤二爺推勸

第三節

第二十章 欲訴冤二爺推勸

第三節

龍二的質疑語氣讓居沐兒沒來由地心虛,她小聲應道:「因為沒看過那琴譜,只是依琴音所訴的意思,加上事件前後推測出來的,八九不離十,便該是那琴譜上的曲子。」
「為何他要弄得這般複雜?就算他在牢中無法訴冤,既是得了機會面對眾多琴師,直截了當喊冤不是更容易?」
居沐兒不知自己能說什麼。她這兩年想過無數次這樁事,她推測過種種可能,想著師伯音的冤,想著華一白的死,想著林悅瑤的悲痛無助。她當然知道以己之力要解這事是難如登天,但無形中有一隻黑手一直在逼迫著她,她邁出了第一步,便不可能再回頭。
「自然是重要的,你且說說看。」
然後,她好像終於睡著了。
「所以我說你們學琴的都是瘋魔的。」龍二不以為然。
這一夜,居沐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居沐兒皺起眉頭,這個她倒沒想過。她以為幾首曲子都在訴一個意思,應該更能確定這個「冤」字。他們琴師是陷在琴音解謎的挑戰當中,為了自己能聽明白曲中之意興奮不已,卻忽略了龍二說的這一番道理。
他用了一個「你」字,不是「我們」。
龍二的這話讓居沐兒鬆了口氣,跟一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解釋高深的琴藝手法,又得讓他明白又不能傷他自尊,是太難了些。
她面對府尹大人都能理直氣壯,但是面對龍二,她心虛了,她什麼都不能確定,卻大言不慚地想向皇上訴冤。
居沐兒聽不出龍二聲音里的情緒。此時躺在她身邊的,是那個精明幹練沉穩不動聲色的龍二爺,不是她那位彆扭愛鬧喜歡逗弄人的爺了。
「那琴譜的曲子,便是你方才所說的第二部分?」
「你答應我,不要自作主張,可好?」
沒有了?龍二瞪著居沐兒的臉。
兩年來一直沉寂不動,就是因為她得不到任何進展,但她嫁給龍二這件事改變了一切。一步動,則全局動,有些事發生了,有些事開始露出破綻了。
居沐兒點了點頭,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
「你沒有拖累我。你乖一點,這事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明白嗎?」
龍二又道:「除了琴音,你還有別的證據嗎——確確實實,能證明師伯音是被冤的證據。」
龍二想想不放心,又道:「那是別人的事,你心腸好我知道,但這事你確實幫不了他。況且他已仙去,你再做什麼也不能讓他死而復生,莫要再惦記了,好嗎?」
「不,曲子里沒故事,也沒有『冤』字,只是表達苦讀詩書最後金榜題名的喜悅之情。但這首曲子,師先生是用那首《緣》的手法彈的。」
「好了,你說得對,這些不重要。」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既是得靠彈琴表意,為什麼不一直冤、緣、遠、怨地彈一首,反正就是想說他被冤,一直彈一曲,琴師們不是更容易聽懂嗎?故弄玄虛又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睡過去了,似乎是在做夢,又似乎沒有。頭暈乎乎的,心沉甸甸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身邊的人好像爬了起來,她有些心慌,要留下她一個人嗎?她想抓住他,可是眼皮太沉了,她困得動不了。
這話讓居沐兒很不受用,她抿緊了嘴。
過了一會兒,龍二搖搖居沐兒:「還有什麼事,是你該告訴我的?」
「聽說師先生在獄中傷了舌頭,沒法說話了。」
居沐兒僵直著身子躺著,覺得眼眶發熱。
「是那曲子又如何?唯一的人證不知所終,況且就算那史家家僕還在,他除了再一次證明兇手便是師伯音之外又能做什麼?」
五首名曲,變換曲律,交糅摻雜,拼接連貫,確實是太過於複雜了,為什麼要這般複雜?
龍二皺起眉頭,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確定居沐兒心裏的想法了。
「也許他明知是臨終絕曲,所以有意顯擺本事。要知道,師先生原本就脾性古怪,傲氣不馴,這是他最後一次彈奏,又是在眾多名家琴師面前,有意顯弄琴技也屬正常。」居沐兒覺得該是這個道理。若換了她,死前最後一次彈琴,也定要使出渾身解數,藝驚四座,史上留名。
龍二仍不放心,她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嗎?
「沒有?」
只是所有的這些都只是猜測,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她還沒弄明白。所以,當龍二這般認真質疑她的時候,她竟然不知該怎麼應。
居沐兒咬著唇,很勉強地點了頭。
「應該便是了。」
「應該?」
居沐兒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認她沒有。
真的沒有了嗎?
龍二沉默。
龍二忍不住道:「這曲子里也有故事?故事里也有『冤』字?
居沐兒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曲子變換的手法門道,她「嗯」了半天,道:「其實就是曲律和節拍上……」
居沐兒閉著眼,好半天答了三個字:「沒有了。」
居沐兒起身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龍二早沒了蹤影,丫環說二爺一早便起身出門了。
居沐兒不知該怎麼答,她覺得心裏很難受。
龍二盯著她看,他在想她會怎麼答。可是居沐兒沒有說「我自己做不到,可我還有你」這樣的話,她說的是:「相公,我並不想拖累你。」
「當年的案子,我打聽過。是史家一名家僕死裡逃生去報了官,府尹派了捕快到了現場將正在救火搶琴譜的師先生當場拘捕。那時候史家著了火,說是史尚書毒發前與師先生拚死相搏撞翻了蠟燭,琴譜最終也付之一炬。那名家僕在結案后離開了京城,無人知他的去向。而琴譜沒有了,大家只在行刑前聽師先生彈過一次。」
「好吧。是這樣的,師先生的琴曲分成兩個部分,前一部分訴冤,后一部分陳因。訴冤的部分,他剪碎糅合了五首名曲。一首名《緣》,那是一首有名的情曲,講述一對男女相愛,最後卻因男的奔赴前程,勞燕分飛,有緣無分,情歸無處。師先生將這首曲子截了四種變化分排在曲子里,調子不一,『緣』之意化成了遠、怨、冤。另一曲,名曰《遠征》,源於涼國古將傳說,說的是一位農家漢子被冤充軍,後來卻成為大將保國,最後戰死沙場的故事,這裏頭,也有個『冤』字。另一曲,是盛行的《金榜題名》,即中了功名報喜時都會彈奏的那首,相公一定也曾聽過。」
居沐兒繼續沉默,一股無望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了心口。
「沐兒,你最是聰明伶俐,必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憑你一人之力,如何對抗刑部?如何能讓皇上承認他批了冤案殺錯了人?」
居沐兒的沉默讓龍二嘆氣,他在被子里握住了她的手:「沐兒,這事莫要輕舉妄動。就算真兇不是師伯音,敢將史尚書全家滅門的,又豈會是普通人?那兇手一定非同小可,也許還不止一個。此案刑部嚴審,皇上親批,每一個證據、每一條線索必是正當穩妥,沒有破綻。這些先不說,你且想想,如若要翻案,不但要扳倒刑部,更是打了皇上一個耳光。更何況現在你沒有證據,連我都說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