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境茫茫自開懷
第三節
不多久，就有個滿臉病色，衣著光鮮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喑啞著嗓子：「芝芝會喜歡吃的，給我來一個。」
書生正色：「我幫你上藥。」
第三天一大早，勺子就起來做菜。因大部分都是冷盤，很快便做好。辰時就將食盒搬上馬車，駕馬送去何家。
書生十分無辜地看她吸吸鼻子進去，待她走了，才微微偏眸看那糖畫老人。糖漿已經化開，隱約飄散甜味，鑽入鼻中。書生眸色頓頓，聽見勺子在喚自己進去搬鍋子，這才進去。
旁邊一人道：「你說的幾人，平日里就不見得精神，不是那出事就是這鬧心，喊死喊活好幾回了，指不定是做了美夢不肯醒咧。」
見他一臉肅色勺子倒不習慣了，她怎麼好像習慣了書生弔兒郎當的模樣。這一定是錯覺，分明嚴肅的人才更讓人安心。
昨夜陰霾立刻席捲心頭，勺子憤然掀桌：「你好意思說！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正想的入神，忽然有人搖了搖她，輕喚：「勺子。」
老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的十分慈祥，一瞬間勺子就想起了老掌柜。要是爺爺還在這，那該多好……她那個時候如果就出來做小二，努力跟爺爺一起
勺子眨眨眼：「我們是小本生意，不賒賬。」
勺子氣呼呼揚手要呼了他，想了想還是忍下了，要是她這一掌拍過去，她的菜錢就真的沒了。
「……」
書生倒是沒笑：「以後不會了。」
勺子當然還好好的，把書生轟出去后，倒床就睡，然後發現昨夜糾結了那麼久的事竟然心無芥蒂了，書生還是那個書生。翻了個身，她又覺不對，他正常了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勺子潛入何府，恰好就聽見幾人躲在房裡說這事，不由搖頭。一間間房尋過去，終於見到了何老爺。她站在床邊瞧著他，不見病色，也沒異樣，就跟睡著了沒什麼兩樣。
書生微蹙眉頭，勺子氣得鼓腮：「今晚我就去探個究竟，看到底是什麼鬼魅在作祟，想欠我們客棧的錢，休想。」
那人將她推了推：「去去去，哪兒涼快去哪兒，這個月有沒工錢發都不知道了，還有閑情給你報信，再不走打你。」
書生忽然想起來，又仔細對比了一下那五指印痕，摸下巴：「當時到底是什麼姿勢，能抓成這樣……勺子你的唇
勺子把骨頭放進大砂鍋，文火熬制，再添上些許藥材。等客人點湯麵時，這湯再澆灌上去，味道可好極了。而且起鍋時再放鹽，更能鎖住湯汁濃郁香氣。這樣取湯之鮮美，但同煮的肉卻不能入鹽味，若是主吃肉，便先放鹽，肉才更有味道。
那人無奈道：「我也沒辦法，老爺自從前天回來，說頭暈睡一覺，到現在還沒醒。可不就得了那最近鎮上都犯的昏睡病。錢庫的鑰匙在老爺那，我們哪裡敢去要錢呀。估計今天也沒酒宴開，等老爺醒了就把錢給你。」
下人見他神色恍惚，提醒道：「老爺，該去訂酒宴了。」
抱著這次一定不管閑事的念頭，勺子拎著菜籃子愉快的回到客棧。只見門柱一側那糖畫老人又擺了攤子，正在點火燒糖漿的爐子。
到了何家，叩響門環，一會就有人來開。勺子笑道：「同福客棧送菜來了。」
那麼多白銀可不是說笑的，勺子心疼那錢，等天一黑，就準備去何府。推門出去，一步跨過欄杆，俯身往那邊飛去。
自從何老爺得了昏睡病，管家帶頭懶，一眾下人也琢磨著要不要去偷鑰匙開財
「好了。」勺子抬指抹了抹紅潤有傷的唇，「這還有點疼，藥膏呢？」
看著他一臉無賴，勺子真想揍他，氣道：「得了昏睡病也不讓人來告訴我們，現在還賴賬。」
勺子蹲身仔細挑揀蔬菜，那幾個賣菜大嬸如往常說起街坊的大小事來。買好菜，又去肉攤，又聽見同樣的事，這才抬頭：「好幾個人都沉睡不醒？」
書生負手望天，嘆氣。要是想得起昨晚做了什麼還好，被她嫌棄也心甘情願。可是他什麼都想不起還被嫌棄，用人間的話怎麼說來著，對，比竇娥還冤！
何府早就寂靜無聲，偌大的家連個看守的下人也沒。
中年人擺擺手：「你拿菜單給掌柜，我回去了。」
翻來覆去想不通，乾脆不想了，呼呼大睡過去。
她茫然回頭，是掌柜，可卻不是爺爺，是書生。不由鼻尖一酸：「你出來幹嘛。」
男子神色略有恍惚，低頭咬了一口，果真是甜進了嘴裏，緩緩甜入心底……憂愁似乎真的頃刻散去，再無病痛。
勺子瞪大眼：「這可不行，誰知道何老爺什麼時候醒。」
狀元鎮雖然不大，也不是主要的商
勺子擰眉看他，這會的書生分明還是很正常的，以後她一定要把酒藏的好好的。見他抹完藥膏還攤手在那淤青上面對手指，臉立刻黑了：「毋庸置疑這確實是你的傑作。」
才剛放入砂鍋，勺子已經能想到那肉湯了，聞著微微肉香，看著當早點的白粥配醬菜都覺得美味。等了一會不見書生進來，正要喚他，就見他進來，拿了一張寫滿菜名的單子，笑道：「何員外家要辦酒宴，在我們這訂了二十三道菜，後天一大早就送過去。」
糖畫老人淡笑：「請轉一副畫吧。」
勺子嚴詞拒絕：「不許碰我！嗯，還有酒。」
接到這單子，勺子心情大好，加上今日客棧生意不錯，晚上趴在一旁看書生數銀子，眼都笑成了豌豆。書生偏頭看她：「手好了么？」
屠夫瞪眼：「去去去，跟道士混過兩天就滿口胡言亂語，做夢能做到醒不來嗎？」
說罷，就拿著糖走了。下人搖搖頭，難道是病糊塗了不成。
眾人一番說笑，勺子微皺了眉，提過骨頭和肉回去。突然這麼多人沉睡，恐怕不是巧合，難道又有什麼妖魔鬼怪進了小鎮？乖乖，可千萬
窗外眾妖紛紛搖頭：「老大這是作死的節奏啊。」
書生正在門前打掃，就見勺子駛了馬車繞到後面，再回來時，氣沖沖的進來，連喝了幾杯茶，氣道：「掌柜，何家賒賬，說何老爺沉睡不醒，沒銀子付賬。」
清晨醒來，拿著臉盆去打水洗臉，發現手上的瘀痕都不見了，藥膏果然很神奇。洗漱乾淨后，她蹦到廚房拿菜籃子，去購置一日食材。
勺子眼一亮，接過來一瞧，道道都是大菜，簡直是每個字都閃著錢，登時樂開了花：「沒問題，明天我去買食材，後天天不亮就起來做。」
那屠夫邊給她剁排骨邊說道：「是啊，東家秦嬸，雲巷張哥，元兒他娘，還有松三媳婦，老椒他爹，不知道怎麼的，就沉睡不起了。」
那人說道：「這錢暫時沒法給，先賒賬。」
那下人迎她進來，把菜搬到廚房，弄好了后，勺子說道：「共計四十五兩七十三文錢。」
男子轉了一隻猴子，老人澆糖成畫，遞給他，說道：「你也嘗一口吧，吃了，能忘卻憂愁。」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那有什麼辦法，姑娘有法子就把老爺叫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