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心向之
第五節
她的身子東倒西歪，比脆弱的樹葉更搖擺不定，不知是醉是瘋。大街上的人都用或怪異或恐慌地眼神打量著她，生怕她突然精神病發作，躲得遠遠的。
寒風撲面而來，她緊了緊身上衣服，挪動著雙腿爬上眼前那座拱橋。
胖子彎下腰，藉助他的手臂，何冉終於緩慢地站起身，她問：「你見到蕭寒了嗎？」
她咬緊牙關，奮力再做嘗試，那條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可到半路又一次狠狠摔到在地。
倒下之後，再也爬不起來。她雙臂撐地，手指關節捏得發白，無論怎麼使勁都支撐不起自己的身子。
她的手不夠長，咬著牙努力往前伸，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以前從來不曾覺得這條路這麼長，抬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與身體一起轟然倒塌的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床頭放著一份水果盤，她中午削了一個蘋果吃
「你已經有那麼多青春漂亮的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一直纏著我這個半死不活的藥罐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才緩慢移動起來，碰了碰自己腰側，那裡一片血肉模糊。
「你怎麼了？」胖子走到她跟前問。
「小何？」人群中不知是誰在喊她。
韓嶼的醉意似乎到了這一刻才全部消散，睜大的眼球爬滿了血絲，眼眶裡的驚痛呼之欲出。
是啊，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找不出理由的，他們不過都是受心驅使、無法違抗的可憐人。
從家裡出來得太匆忙，何冉忘記拿上拐杖。車在小洲村路口停下，裏面正在施工，車輛開不進去。何冉手伸進大衣口袋裡掏了掏，數出幾張現金遞給司機，開門下了車。
何冉手臂伸向一旁的柜子，奮力摸索著什麼。
她整理好凌亂的睡衣，披上
他突然埋下頭來，一嘴用力咬在她的肩頭，何冉吃痛地蹙起雙眉。侵略並沒有就此停止，睡褲的鬆緊帶在兩人手中來來回回，拉拉扯扯。
「就像我問你為什麼執迷不悟地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你也沒法回答我。」
他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何冉：「你真的敢……」
何冉一張臉上神情寡淡，對於韓嶼的發瘋也完全視若無睹：「喊夠了沒有？喊夠了你就走吧。」
她衣服穿得厚，不至於受傷，但皮肉撞擊到地面的那一下鈍痛還是蔓延到了心裏。
何冉看了他一會兒，隨即平靜地站起身，淡淡道：「那我走。」
回味著韓嶼的這句話。
身子靠著床邊緩緩滑落，何冉頹然地在坐在地下，眼神失去
手心緊握著那柄尖銳的物體，高高舉起，她毫不猶豫地著朝韓嶼背後紮下去。
回過頭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兩條腿，捶它打它都毫無反應，何冉不停地在心裏痛斥著它們的沒用。
經過一塊地勢不平的石坑時，何冉不慎跌倒。那瞬間她心裏只有兩個字，完了。
何冉用力喘息著推開他，站起身。沾滿血跡的小刀掉落在地上，她說：「你不做到這一步，我也不會這麼對你。」
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鳥，毫無尊嚴。無望地垂死掙扎，最後還是逃不了曝屍街頭，接受路人異樣的眼光。
夕陽西下，落日殘照。
何冉不緊不慢地撥打了120，隨即將手機丟到一邊去。
漸漸的有幾個路人朝她圍過來，對著她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走上前來扶一把。
路邊沒有可以攀附
刀鋒破開血肉深插進去，那瞬間的快感讓她將腰穿多次后的鬱結都發泄出來了。
何冉回過神，視線移到一旁，看見胖子從人群中擠出來，朝她走來。
何冉抬頭望著瀰漫天邊的血光，心底一片蒼涼。
何冉身上泥濘不堪，冷汗從額角滑落，嘴邊嘗到一絲咸澀的味道。
她腳剛邁出去一步，就被一股蠻力拽了回去。虛軟的身子經不住這般強勁的力量，重重地摔倒在床上，韓嶼壓了上來。
韓嶼短促地悶哼一聲，臉部肌肉驟然縮緊，身子僵硬得不能動彈。
劇痛使得韓嶼無法大聲說話，憤怒也隨之一點點澆滅，身體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不得動彈。
何冉不再反抗，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生死由天。
韓嶼死死地盯著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撕裂的字音：「你要去哪裡！」
何冉慢慢牽起嘴角
何冉頭也不回，錚錚有聲：「去找他。」
過了半晌，他才緊皺著眉頭說：「你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去找那個人。
「我沒事。」何冉垂下眼睛，淡淡地說。
何冉說了句什麼，身上的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全然不顧。她鬆開手，睡褲被韓嶼成功拉下來半截。
韓嶼徹底被激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何冉的雙腿漸漸失去知覺，不聽使喚，她每走幾米就要停下來緩一會兒。才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已經體力不支，唯有意志還在不停地驅使著身體向前。
不停地往前伸，終於夠到了。
「何冉，你是誠心要把我氣死嗎？」他的臉懸在上方，面孔扭曲，像一頭紅了眼的野獸，「之前你說你要跟那個男的在一起，好，我放你一馬！現在那個男的走了，你還是對我不屑一顧！你說！我到底哪裡入不了你的眼？！」
我心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