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王浩來得很快，估計王冠也和他說了瓜州和沙州的大致局面，更把洪濤的意思也轉達了。以王浩的腦子，不會想不出來帥司大人要自己去肅州做什麼，但他沒有半點遲疑，這就已經說明了態度。

掰著手指頭算一算，洪濤就知道這個仗沒法打下去了。北宋朝廷沒那麼大力量支持自己一直打到天山山脈，西域回鶻國土面積太大、戰略縱深太廣，地形、氣候都不允許孤軍深入。

「哈哈哈，王兄的情誼本官心領了，我還是更放心由你押運。別擔心，這條商路本官志在必得，路過涼州的時候和你叔叔說一聲，讓他速速趕來。」

西域回鶻出手的機會選擇得也挺准，他們肯定不是臨時起意，估計自己剛剛出了甘州，南邊的黃頭回鶻就已經把消息傳到了西域回鶻。

「駙馬，如此作為是不是有些過了，皇子們年紀尚小，莫要驚嚇……」看著三個嚎天哭地卻沒人搭理的皇子，裴英有點忍不住了。

現在正好有這個條件，等蔣二郎探明瓜州的虛實部隊就會啟程向西，爭取在冬天到來之前一口氣打到沙州，也就是後世的敦煌。

「老大人放心，孩子沒這麼脆弱，見點血對他們有好處。有機會不光要見血，還得親手殺人呢。皇子身份尊貴可以免除，但必須在旁邊觀看。」

本來沒打算在肅州建城，弄個小型寨堡即可，現在必須改一改了。不光要建城，還得盡量堅固。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它將是大宋的西大門，連同甘州城、涼州城變成一條鎖鏈，牢牢鎖在河西走廊上，不可有失。

可惜老天爺偏偏不讓洪濤有仰天長嘯的機會，外出遊玩的隊伍還沒回到肅州，蔣二郎就帶著人迎了上來。

實在不成自己還可以假惺惺的出面調停黃頭回鶻和青塘吐蕃之間的戰爭，藉此賣個好，取得一部分信任。

那該多有逼格啊，估計都能寫進史書里去。漢朝有霍去病，宋朝有瘋駙馬：一個去病，一個有病！

「王冠，戰俘不用運回去了，就留在此地建城。你且趕回渭橋鎮讓高翠峰上書參謀部，說明肅州戰況有變，再運一批補過來，本官要在此布重兵過冬。」

進攻已經無望，洪濤也就不再奢望完全控制這條通往中亞的商道，先把拿到手的鞏固住才是正事兒。

到時候站在漢長城上擺酒設宴，讓被俘的敵將斟酒，自己則彈劍而歌，吟一首但使龍城飛將在，春風不度玉門關……

「末將尊令……大人是否需要增兵，現在有了禁軍相助，水虎翼可以抽調半數人手，末將願帶隊跟大人一起駐守邊關。」

從肅州到瓜州的道路探明白了，虛實也打聽清楚了，然後洪濤反倒不能繼續西進了。因為瓜州已經易手，不再是西夏的西平軍司。

這就是洪濤假借戰事給三位皇子上的一堂政治課，回去之後孩子們會有各種討論，還要在高年級孩子的監督下寫總結，想不記住都不成。

但這次不一樣，大舅哥是打算豁出去了，寧可舍掉三個兒子也不想因為立太子改變了執政理念。

當地的二萬多西夏駐軍已經被西域回鶻給打敗了，不光瓜州，沙州、常樂城、玉門關等地都已經易主，從瓜州往西已經成了西域回鶻的地盤。

洗腦就在不知不覺中進行著，只是洪濤不知道能洗多久。二年時間稍微有點短，但總比沒有強。神宗皇帝沒事兒總願意算計妹夫，這次真是看走了眼，兒子反倒被自己算計了。

王冠對瓜州和沙州易主的事兒也很鬱悶，他可是聽駙馬和叔叔王浩說過無數次了，只要這條商路能打通錢就賺不完，但凡還有點希望就得多鼓動鼓動駙馬繼續向西，不能半途而廢。

現在可好，兩個回鶻的領地連成了一片，再要強攻就不是一城一地的戰爭，而是兩個國家正式開戰。

自己兩年後交給他的不僅僅是三個活蹦亂跳的兒子，還得是三個有同樣野心、同樣意志的太子候選人，不狠點真完不成任務。這個任務也必須完成，它不光是神宗皇帝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

但他稚幼的聲音非但沒有任何壓力，還引起了同車兒童團員的敵視。好在王大事先和大家交待過規矩，沒人會報復他們，但不搭理總是可以的。三個孩子立刻就成了車上的另類，被孤立了。

「藩屬內附的關係並不牢固，他們只是暫時選擇了大宋，如果利益不合適也有可能選擇回鶻、西夏或者別的什麼人。一個群體與一個群體之間利益是放在首位的，最後才談信義和情分。你們裏面以後肯定有身居高位的，千萬記住這句話，否則會在仕途上跌很大的跟頭。」

溪羅撒也指望不上，他畢竟只是吐蕃一個分支的頭領，手下也沒太多軍隊，光牽扯黃頭韃靼和黃頭回鶻就用盡了全力，再要求他為自己防禦幾千里長的運輸線根本做不到。

王家已經向湟州和涼州投入了大量資本，想趁著商路打通佔個先手。現在突然打不通了，他們家的損失最大，也難怪王冠著急。

原本洪濤還想把兒童團也臨時編成一支作戰隊伍，平日里和新軍同吃同住一起行軍，只是別真的打仗，但要近距離體驗作戰的氣氛，充分感受一下軍旅生活。

「我要回家找爹爹，讓爹爹砍你的頭！」趙佖此時也不打算再和姑丈學如何賺錢了，哭喊著發出了威脅。

「這下可就麻煩了……」聽到這個消息，洪濤只能從仰天長嘯改成仰天長嘆。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到嘴的肥肉被別人給夾走了。

要是神宗皇帝僅僅是把皇子交與自己教授兩年漲漲見識、豐富豐富閱歷，洪濤肯定不會對他們要求太高，湊合跟著混日子即可，保證身體無恙就是完成任務。

但打不通不意味著就真不能疏通，其實就算把瓜州和沙州佔了，想通往中亞依舊要路過西域回鶻的地盤。早談晚談都是談，趁這個機會派人過去和他們聊聊正是時候。

「青塘是大宋的藩屬，為何還要與之商量，讓爹爹下旨不成嗎？」

這位皇子年紀最大，話也最多，看到什麼都喜歡刨根問底。到軍中之後他終於過癮了，這裏不光允許問還鼓勵問，很多人都能給出答案，只是內容不太一樣。

從歷史上看，回鶻民族好像比西夏人胃口小，對內地基本沒啥奢望，也就沒有非得斷絕商路的動機。只要能許諾給他們一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說不定他們還會樂意坐地收稅呢。

王冠不願意走肯定不是想幫自己打仗，這一點洪濤非常肯定，他大概在琢磨什麼自己也能猜出來。

「具體到這件事兒上，溪羅撒也不吃虧，他其實要黃頭回鶻的山下草原沒啥用，更樂意向南去統一其它吐蕃部落。所以這個結果回鶻、青塘和大宋三方都可以接受，接受的人越多效果就越好。管理一個國家、一方州縣，只要掌握好這個原則，讓最多的人可以接受，就是好的帝王、好的父母官，於國於民就不會太壞。」

這番算計並沒只在洪濤腦子裡轉悠，而是作為一堂課講給了新軍將領和兒童團聽，連裴英、黃蜂、蔣二郎、訛力命都可以參加。探討得失之餘，洪濤還會接受孩子們的提問，比如王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