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崇禎新曆
第393章 抗爭
葉向高秉持的一團和氣，希望朝政平穩，韓癀卻想的是無為而治，兩人的觀點不同，行為卻很接近。
楊漣也明白，葉向高是個老好人，有好名聲，卻沒有足夠的威望，要說誰能勉強統合偌大的東林黨，也只有已經被削籍的趙南星。
東林黨這些年，打擊了不知道多少邪黨，真要被清算，東林會有覆滅之厄。
葉向高，韓癀，楊漣，左光斗，顧大章，阮大鋮，魏大中等都齊聚一堂，神色凝重。
魏忠賢單手負背，右手轉著琉璃球，抬頭望著院子外面的天空，黝黑的眼角一跳一跳，若有若無的勾起冷笑之色。
不論在朝還是在野，也不論是敵是友，現在是都察院，或者說是東林黨生死存亡的時候，誰也顧不得這些了。
朱由檢看著蔣德璟與錢龍錫，對兩人的話都不滿意。
都察院歷來都是他們東林黨最重要的根據地，尤其是京察很快就要開始了，他們決不能失去都察院，否則不說日後，只是這次京察就後果難料。
這裏除了韓癀，別人也都沒有見過葉向高主持閣務，楊漣頗為恭敬的看著葉向高，道：「葉閣老，此事還需多番聯絡，都察院不可廢，否則官不官，民不民，朝堂綱紀再無嚴明，實乃荒政之
魏忠賢私宅內，阮大鋮站在魏忠賢身後，一臉諂笑的道：「公公，東林黨等人不知死活，還在想著要保住都察院……」
現在早已經不是天啟，萬曆年間，洶湧澎湃，令帝王生畏的奏本攻勢，可左右皇帝意志的外廷，再也不會有了。
阮大鋮見魏忠賢沒有說話，心裏有一絲忐忑，想了想，咬牙湊近道：「公公，下官知道韓癀兒子侵吞民田千畝，我可以做首告！」
周延儒心裏大喜，神色不動的道：「是王爺。」
這裏的人都分得清大明是誰在真正做主，不願觸怒皇帝，自然不會貿然說話，以免被認為是反對皇帝，所以哪怕是蔣德璟，錢龍錫也都閉口不言。
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出謀劃策，他們寫奏本，打壓異己都很有手段，可面對都察院要被裁撤之事，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葉向高聽著也以一種主持內閣會議的表情，環顧一圈道：「諸位大人，這件事根由是皇上對都察院不滿，朝廷法紀廢弛，這不止是都察院一院的責任，還需看信王的決定。」
左光斗聞言雙眼一亮，對著葉向高道：「葉閣老，聽說您與孫閣老，畢尚書都交情匪淺，此事，可否轉圜一二？」
魏
畢自嚴一直是中立，不摻和東林，也不屈膝閹黨。孫承宗倒是東林人，卻一直秉持自身，不參与黨爭，想要說服這兩人站在東林一邊並不容易。
楊漣臉上愁苦更多，擰著眉頭，一直都在聽，沒有說話。
葉向高目光轉向左光斗，旋即沉吟一陣，道：「老夫倒是可以走一趟，不過結果未知。」
「這件事的關鍵還是信王。」好半天，韓癀才語氣無喜無悲的道。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他們文昭閣可以說是旁觀者清，從皇帝登基后的一幕幕細細回想過來，答案昭然若揭。
王承恩站在一旁，始終都是靜靜的看著，不發一語，即便知道朱由檢的行為可能會讓景陽宮的皇帝不滿。
魏忠賢這次神色目光一動，據他所知，那江西道御史去了浙江任布政使，也知道，河南，山西都差不多了，宮裡已經在著手整肅江西，浙江兩地官場，這一次，拿下兩個布政使就要簡單多了。
楊漣急匆匆的回了府，沒有多久，他偌大的大堂就滿滿當當出現了五十多人。
發愁的不止東林黨，朱由檢也心裏抵觸，召集文昭閣一干人商議。
朱由檢
眾人只能答應著，紛紛分頭行事。
先是內閣停擺，罷黜了東林大佬趙南星等人，接著將科道官員趕出京，現在更是要裁撤東林最後的根基都察院，不就是要徹底的剷除東林黨嗎？
韓癀一臉精瘦，眼神閃爍著精光，直視前方。
他雙目銳利有神，看著朱由檢道：「王爺，督政院設立半年有餘，想必皇上早有由此想法，現在反對是來不及了，最重要的，還是要保住楊大洪等人的權柄，尤其是不久之後的京察，決不能落於平王，靖王等人手裡！」
左光斗掃過一群人，沉聲道：「靖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裁撤都察院太過！」
黃德維道：「都察院萬不能裁，這件事，必須全力抗爭！」
良久之後，也沒有議出好辦法，楊漣站起來道：「既然如此，咱們分頭行動，該寫奏本還要寫，不止京官要寫，外面也要發動起來，只要足夠多，皇上也會有所顧忌！」
儘管心裏知道，裁撤都察院併入督政院乃大勢不可違，可毫無主意等同廢話的敷衍之詞，還是令他心生憤怒。
阮大鋮也隨著人流
朱由檢神色微動，細細想著，周延儒的話倒是合情合理，大義凜然，藉此與景陽宮細細申辯，倒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府里看書，卻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東廠吞掉了錦衣衛大部分人手，刑獄，據點，可他還覺得不夠，網還不夠大，他在鋪網，他要鋪滿大明！
朱由檢認真的思忖一陣，看向其他人，道：「你們認為呢？」
阮大鋮見魏忠賢無動於衷，眼睛一轉又道：「公公，下官還知道，江西布政使賣官鬻爵，貪污受賄，有實證！他是葉向高的親傳門人！」
朱由檢見他們不說，便當他們是默認了，看著周延儒微笑道：「周卿，你寫一份詳細的奏本，本王再與皇上商討一二。」
如日中天時候的東林黨都被皇帝不知不覺的打散，落魄至今，現在的東林黨，還有什麼能抗衡景陽宮的意志嗎？
阮大鋮坐在偏角落的位置，瞥了眼眾人，盡量的縮著脖子，不讓自己顯露出來。他的身份很尷尬，雖然是東林人，可也與魏忠賢勾勾搭搭，眉來眼去，別人不提還好，一提准成過街老鼠。
錢龍錫一聽，連忙就道：「王爺，這個有足夠的理由，想必
蔣德璟在文昭閣已經慢慢穩住地位，表現的沉穩而睿智，他很清楚，信王現在最主要的支持來自都察院，若是楊漣等人失去了權柄，文昭閣就真的成擺設了。
葉向高抱手坐在最上面，沉著臉，肅然無聲。
眾人都是朝廷老油條，自是知道左光斗說的是孫承宗，畢自嚴，現在給朱栩上課的兩位帝師。
最為關鍵的是，現在的皇帝心思難測，不論是民間輿論，還是奏本攻勢都難以奏效，他們最擅長的手段無用武之地。
東林就要死了，等都察院被裁，他有的是辦法報復他們。
魏大中接著道：「不錯，科道已不存，言官只剩下都察院，若是沒有都察院，拿什麼來制約奸佞，維護朝廷綱紀！」
周延儒看出了朱由檢眼神里的不滿，眼角微微跳動，忽的心裏一動，一直木然的臉上露出謹慎之色，對著朱由檢道：「王爺，可以奏請皇上保留都察院，督政院督查京師，都察院巡視地方，兩院權責分明，也可相互制約。若是合併，權勢過大，且平王，靖王乃是親王，不宜留任督正。」
同時，他也能預感到，始終平平靜靜的皇宮內，似在醞釀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