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崇禎新曆
第409章 一重重的壓力
一開還是稀稀拉拉，沒多久就連成一片，在杭州府上空回蕩，真是朗朗上口，繞樑三日不絕。
黑暗中，人頭竄動，都壓抑著興奮，低聲嘶叫。
陳子龍是復社的中堅，是張溥的鐵杆支持者，望著遠處硝煙滾滾，火光漫天巡撫衙門，滿臉通紅道：「乾度你這辦法最好不過，若不是人手不夠，真想多燒他幾個衙門！」
不過也不能不見，周維京壓著心底翻湧的怒氣，面無表情的道：「請。」
張溥站在人群中，雙眼綻放著光芒，以一種煽動的語氣道：「諸兄，今天這場大火如何？」
田爾耕的話外之音誰都能明白，都神色微變，剛想要勸阻，一個衙役匆匆又跑進來，道：「大人，李學政，蘇州推官周之夔，還有一些大人求見。」
「昏官庸吏，滾出浙江！」
一干人心底都狂跳，火燒巡撫衙門本就是大事，這件事朝廷還不知道如何震怒，現在數百士子又圍了杭州衙門，這是要逼得朝廷行雷霆手段啊！
可見明末的時候，從上到下是多麼的混亂。
顧炎武在其中算是年齡較小的，氣性卻很大，抑揚頓挫的道：「光燒也不行，得讓他們瞧瞧我們浙江士人的風氣，不是一個所謂的『九條』可以打壓的！」
周維京眼皮跳了跳，他終於明白，在南京時，魏忠賢三番兩次的殺人。這些人能將死人說活，也能將活人說死，正的反的，總之他們是永遠對的，其他人都該聽他們的，否則就是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直到巡撫衙門的火勢得到控制，慢慢減弱，一幫人都暗叫一聲可惜，心裏很是痛快的冷靜下來。
在不遠處一個黑暗的酒樓上，有一群人在暗中一直注視著巡撫衙門，一見那漫天的大火，忍不住的高呼一聲。
他們也怕出事，簡單商議一句，便各自轉身，飛速消失在黑暗中。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是臉色微變。
一群人都很振奮，之前張溥組織人手驅趕了閹黨的蘇州知府，他們就大為激動，而今更是火燒巡撫衙門，令他們信服！
他們都是憂懼不安，如果不能給朝廷一個滿意的交待，怕是不止官帽難保！
周之夔抬手，毫無懼色，道：「大人，有理不在聲高，還請大人移步，傾聽士子之言，為我大明選拔良才，方可不負朝廷所託！」
深更半夜，也沒有辦法找人，只能靜候著天亮。
周之夔目光一沉，道：「巡撫大人此言差矣。蘇州知府乃是眾所周知的閹黨，深為蘇州鄉里厭惡，士子所為也是為民請命，大義所在！至於說火燒巡撫衙門，本官未見實證。圍困巡撫，這也只是陳情，是大人避而不見，何以怪罪于士子？大人安坐于廟堂，高枕無憂，卻視士子如蝗，搞得浙江沸沸，難道大人就不怕我們上奏，參合於你嗎？」
田爾耕是武將，一臉的獰色，站起來冷聲道：「大人放心，不出三日鎮撫司獄就能建好！」
巡
周維京掃了眼在座的人，嘴角擒著一絲冷笑，道：「先是士子圍了衙門，現在是學政，推官求見，也好，本官倒是想看看，這浙江科場都在耍什麼把戲！讓他們進來！」
浙江學政李德儒，蘇州推官周之夔兩人領著十幾個浙江科場官員進來，李德儒沒有說話，周之夔沒有見禮便沉聲道：「周巡撫，您來杭州不過短短月旬，浙江科場便惶惶不可終日，以至於士子群情激奮，前來陳情。您緊閉大門，視若不見，就不怕重現黨錮之禍嗎！」
周維京冷眼看著這群人，淡淡道：「浙江科場真是讓本官不得不另眼相看，衝擊蘇州府，驅趕知府，更是到了火燒巡撫衙門，圍困巡撫的地步，諸位，不應該給本官一個解釋嗎？」
顧炎武出自名門望族，聞言就道：「這好辦，天一亮我就去辦！」
在杭州能被稱為張老大人的，也就是曾經的工部尚書，張輔之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個衙役急匆匆跑進來，急聲道：「大人，外面來了數百個士子，將，將衙門給圍起來了！」
周維京看了眼周之夔等人，心裏大恨，剛想要擺起官架子訓斥，外面又有衙役跑進來，急色道：「大人，張老大人等人求見。」
陳子龍一聽就大喜，贊道：「張兄高明！我等圍了杭州府既是陳情也是示威，科場的大人們那是勸誡，至於其他的老
乾度是張溥的字。
「一幫昏官庸吏，都燒死才好！」有人激動的附和。
王永光是浙江總督，而田爾耕是周維京連夜從應天府調過來的。
他需要時間，田爾耕那邊也需要時間！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
「這次一定能給他們一個教訓，浙江可不是京城，不是他們亂來的地方！」
周維京雙目陰霾，這個老傢伙也不是善茬，昨天在巡撫衙門，說了些有的沒的，聽著好似在支持他的巡撫衙門，可仔細一琢磨，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周維京臉色鐵青，瞥了眼黃德鍾，李東旭等人，冷聲道：「驅趕知府，火燒巡撫衙門，圍困巡撫，浙江還真是讓本官刮目相看！」
周維京臉角微微抽搐，強忍著殺人的衝動。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浙江的權力，尤其是布政司，按察司還沒有完全合併，梳理好。
周維京已經決定，要在杭州建一座鎮撫司獄！
第二天，只是冒出了那麼一絲光亮，周維京的命令就傳遍浙江，從知府到參政，參議，浙江大大小小的主事官員，近乎都被叫到了杭州府衙門。
這位周之夔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歷史上，曾經幫助張溥對付溫黨，直接使得溫體仁被罷，被處死，甚至還將周延儒再次扶上了首輔寶座！
周維京臉色從昨晚到現在，就一直陰沉著，瞥了眼在座的杭州官員，淡淡的冷笑一聲，道：「諸位大人，走
「好，我們各自找人，明天，將那杭州府給圍個水泄不通！」
「我們要向朝廷陳情，我們要揭發昏官亂政！」
一干人都說不出話來，從東林書院建立后開始，江南的士林風氣就變化了，士子對干政的熱情大增，到了後來，復社「身雖在野，遙控朝局」，可以肆意更換堂官，令首輔俯首聽命！
「燒的好！」
周維京面無表情的坐在主座之上，左右邊上分別是王永光，田爾耕。
周維京轉身回了大堂，冷著臉要求一干人給出明確的辦法。
周維京神色森寒如鐵，見一群人都說不出話來，目光看向身邊的田爾耕。
周維京領著大大小小二十多人，出了大堂，站在台階就聽到了漫天的喊罵聲。
周維京被周之夔說的竟無從反駁，冷眼盯著他，氣急而笑道：「好一張利嘴！」
張溥立在人群之間，聽著幾人的話，並沒有被沖昏頭腦，越加的冷靜道：「今日之事不能再演，至少短時間不行。我還在禁足，明天出不得府。聽我一言，陳兄，你聯絡各地士子，人數越多越好，明天前往杭州府衙陳情。顧兄，你乃江東望族，可找些科場大人，找巡撫大人呈明我浙江的不同，請巡撫衙門審慎對待。其他諸位，可以找相熟的老大人，前往杭州府，『詢問火情』。」
經過一夜的發酵，誰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每一個都膽顫心驚的進了杭州府。
巡撫衙
是一個老奸巨猾，滑不溜秋的老官吏，很難對付。
周之夔身邊的李德儒等人，眼神笑意一閃，只要能將周維京逼的無話可說，那浙江科場還得按照他們的來，至於朝廷要廢除科舉，那也得問他們的意見！
「再燒再燒，燒的旺些，讓整個浙江，全大明都看到！」
可歷來士子都是最難處理的，動一發牽全身，誰也惹不起，哪怕是最善察言觀色，能言善道的李東旭都沒敢妄言。
黃德鍾，李東旭等人都悄悄對視一眼，看了眼鐵青著臉的周維京，心裏有些後悔，投靠的太早，應當先看看風向再說。
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周維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怕是打著「說情」的旗號，來興師問罪了。
侯歧曾與東林有舊，性情也飛揚，語氣激昂的接聲道：「不錯，今晚燒巡撫衙門，明晚就燒總督衙門，燒了那杭州府！看那幫貪官污吏還如何在浙江作威作福下去！」
在衙役應下沒多久，劇烈咳嗽著不停，彷彿馬上就要行將就木的張輔之，在家人的攙扶下，一步作三步，慢吞吞的進了大堂。
這些士子哪一個背後不是站著一個大家族？曾經的侍郎，尚書，輔臣比比皆是，誰敢輕易得罪？
這與東林黨有何區別？只要不是他們的人，全都是「邪黨」，應該被「清除」！
「還我人傑地靈杭州，還我大明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