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676章 風起雲湧
施邦曜回了應天府衙，查看今天的事情。
皇帝是一個目的性非常強的人，雖然表面的或許不是，可肯定還有隱藏其他的目的。但是這一次，皇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對，我就不信他們還真敢抄了我們所有人的家！」
不管是荷蘭人，還是安南人，朱栩都不放在心上，在東亞，甚至整個世界，他都不覺得有哪個國家能戰勝大明！
「老大人，您要是不給個準話，我們可就不走了……」
一群人義憤填膺，大喊大叫，拚命的鼓舞士氣。
「對，我也不交，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麼辦！」
朱栩在山東與陳子龍，冒辟疆等人的一席話早就傳遍了江南，這會兒都在擔心，想要抱成團，對抗朝廷，對抗朱栩。
這樣一個國家，面對大明強大的意志，根本不會是對手！
「老大人，老大人，說句話啊……」
施邦曜看著手裡的一道文書，眼神微微閃爍。
府丞從裏面嗅出了一絲味道，加上方孔邵剛剛接管巡撫衙門，猛的一抬手，沉聲道：「是，下官這就去準備！」
主要有三個勢力，依靠明朝的莫氏，人口不足十萬，兵力也就一萬人，老弱殘兵，不堪一擊。
雖然心有不甘，他也明白他父親的決定是反抗不了的，只得悶悶的點頭應聲。
王金宥看著父親，臉色淡然道：「父親，真的不說句話嗎？」
對於科舉，朱栩一直都希望用學院聯考的方式取代，將年輕人都收進書院，以書院來嫁接他們的思想，實現思想革新。只是這種想法遇到的阻力太大，根本無法實現。剛才只是稍稍試探，施邦曜就表現出了「守舊」的心態。
「拼了！」
同時又不斷張貼告示，誓言完成的「新政」，任何人不得阻礙。
俄羅斯也好，奧斯曼也好，神聖羅馬也罷，不管是陸上，還是海上！
王金宥一愣，這一點他還真沒有想到，不過還是梗著脖子道：「父親，他們即便想到又如何，誰有資格站出來說話？還不是父親？父親，不能再等了，如果給其他人抓到第一的機會，您在說話也沒有什麼作用……」
朱栩看了眼，心裏暗自可惜，他倒是很想看看秦淮河的繁華，沿著河邊走回小樓，邊走邊問道：「安南那邊有什麼消息？」
王老大人全名叫做王北承，今年七十二，面上是厚厚的皺紋，微閉著眼，弓著腰，老態龍鍾的拄著拐杖，輕輕搖晃，彷彿就是風燭殘年，隨時
一個府丞站在他桌子前面，神色不太好看的道：「大人，剛剛巡撫衙門派人來傳話，要您明天下午去巡撫衙門開會，方大人新官上任，怕是要點火了。」
朱栩現在的日子是夜裡挑燈，紅袖添香。
府丞一怔，隨即道：「大人，關於那些商會的事情，您不是都讓我們『不管不問』嗎？」
「鹽商……」
月黑，微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脂粉氣濃而不散，隨風飄蕩。
「你們看看昨天的報紙，說什麼，我大明百分之九十的田畝不交稅，這不是胡說嗎？」
摺扇猛的一合，朱栩道：「傳旨給熊文燦，唐王，命他們認真備戰，不得懈怠，有機會，儘可能的全殲紅毛人，如果不能，一定要最大力度的重創紅毛人！」
朱栩看著施邦曜的背影，背起手，目光深邃。
王北承對這個兒子越發的失望，深吸一口氣，頭磕拐杖上，道：「皇上的心思豈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他在山東放出的口風，到底是要我們還價，還是加價？為父這個時候冒頭，那就是告訴皇上，我們王家才是南直隸最大的家族，想要『新政』就要對付我們王家，你說，為父要不要跳出去……」
王北承對這個兒子內心是失望的，本以為捐了一個監生，日後前途遠大，卻沒有想到連個尋常考核都沒過，被免了一切趕回家。
朱栩轉過身，慢慢的在小路上走著。
朱栩慢慢的走著，默默的思索。
破題在立意，顧炎武已經換了幾個立意，始終都不滿意，總覺得差了些什麼，抓耳撓腮的沒有察覺到錢謙益的煩惱。
王北承面無表情，道：「你要為父說什麼？」
王北承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懶得再說。
府丞走了，施邦曜順手拿過一道文書，提筆就寫下了七個字：平盜平匪平不法。
王金宥一怔，半晌才吶吶道：「父親，皇上不會吧？還有，我們家可與周大人是姻親，皇上終歸要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給我們王家三分薄面吧……」
不管是江蘇巡撫衙門，還是應天府衙門，都表現出了咄咄逼人，甚至是磨刀霍霍的聲音，這讓整個應天府都為之一顫。
朝廷這次「新政」的目標有很多，籠括起來就是中低層官吏，士紳，所以這波人也是最激動。
王金宥排行老三，他大哥現在是山西左參議，再熬個幾年資歷，就能入六部做
顧炎武坐在他不遠處的一個桌子，正在破一道題，題目是：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
「還說皇室之所以不再封王，是因為無地可封，大明有那麼多地，那些王爺才幾個人，這麼就沒地了？」
王家的客堂內，這會兒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無休無止。
施邦曜頓時眉頭一皺，如果是以前他還可以，皇帝剛剛親自召見他敲打了，哪裡還能視若無睹。
當然，他們需要一個領頭的，不能沖在最前面。
半晌，錢謙益輕嘆口氣，放下筆，站在門前，望了眼星光寂寥的夜色，低頭就看到了對岸。
「跟朝廷，跟皇帝拼了！」
「是啊，朝廷是要收回所有的地，咱們不能妥協，南直隸可不是北直隸，不能任由他們亂來！」
他說著就顫巍巍站起來，兩個婢女連忙走過來，扶著他向裏面走去。
這位施大人的態度轉變的太快，昨天還說要再看看，等新巡撫上任再說，這會兒就「與朝廷，皇上一致」了？
朱栩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如果荷蘭人打的是先佔澎湖，然後再侵佔台灣，那就更好玩了！
朱栩忍不住的又笑了聲，那點小國家，怎麼可能建的了真正的長城，無非就是想要一道牆將自己圈起來，舒舒服服的做山大王。
「還要我們將田畝，人口上報，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想要抄我們家不成！？」
這道文章寫的很有見地，對南直隸的分析也很是深刻，至少比朱栩看到的多，因此他看的是津津有味，再三的揣摩。
現在整個南直隸最有影響力，分量最重的「士紳」就是那位王老大人了。
接著的是鄭氏，人口約有兩百萬，兵力十萬，多年混戰，雖然兵鋒不錯，可惜民不聊生，艱難維持。
朱栩笑了聲，上前走回酒樓，一臉的輕鬆寫意。
一群人頓時又叫了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逼著王北承給他們出頭。
這府兵非同小可，一般情況下知府是沒有權力調動的，府丞的臉色微變，道：「大人，可是要做什麼？」
過了不知道多久，王北承抬頭看向他道：「巡撫衙門的督政院，你去自薦一個督正使，副督正之類的，方孔邵不開口，你不得去碰，還有，日後不管朝廷，巡撫衙門有什麼政務，你一定要第一個沖在最前面，不能有絲毫猶豫……」
朱栩出了貢院，直接來到了秦淮河河畔，對面就是一排排的青樓歌坊，雖然
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他不是普通士子，也不是那些在野的老頭，他有抱負，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轉身又坐到椅子前。
府兵一般都是安境保民，可應天府向來太平，有什麼事情府衙的人手做不到，要調用府兵？
朱栩聞言不由得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王金宥道：「父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之所以在山東說那些話，無非就是漫天要價，好讓我們落地還錢，您若是開口說句話，皇上有了台階，自然順坡下驢，南直隸的事情水到渠成，您的威望必然如日中天，我們王家定然能東山再起，大哥說不得就能入六部，成為內閣輔臣……」
這個中年人原本是國子監監生，只是國子監被併入皇家兩院，他因為考核不過，最終被趕回鄉，他的女兒嫁給了周應秋的三兒子，於是王家與周家接親，這位也忙著東山再起。
王北承顫巍巍的進了裡間，頓時掙脫婢女，住著拐杖，在軟塌上坐下來，渾濁的雙眼全是精光，神色沉著，靜靜的看著黑漆漆的門外。
「是。」曹化淳應聲。
王北承雙手握著拐杖，頭磕在上面，一群人在屋裡好似要將屋脊掀開，他始終都無動於衷，好似完全聽不見一般。
就在王家父子對話之間，錢謙益正看著朱栩給他送的那份名單發愁。
最南方，就是占城，華芙等一些小國，小割據，弱不禁風。
府丞驚疑不定，只得道：「是。」
燈光搖曳，一個中年人走進來，先是行禮，而後才道：「父親。」
然後是簡約的幾句話，言簡意賅的，就是要在應天府境界內掃清一切不法分子，重點是匪盜。
「對對，不走了……」
其中，朱栩最在意的，就是科舉。
施邦曜不理會他，直接道：「你將朝廷的新政內容印發出來，分發給六品以上的所有官員，必須仔細研讀，推敲，每個人都要寫一份心得，若是誰不寫，寫的不好，就讓他們將辭呈一併遞上來！」
施邦曜立刻抬頭，沉聲道：「方大人銳意革新，與朝廷，皇上一致，力推『景正新政』。為『中興大明』嘔心瀝血！本官也是如此，在應天府地界，任何不尊朝廷政令，抗拒皇帝旨意，違反應天府法紀，給各地父老抹黑，本官決不答應！」
「紅毛人有什麼動靜？」朱栩看著在眼前的酒樓，神色淡淡的道。
只是
他剛要走，施邦曜又道：「你先研究一番刑獄司，將刑部以及巡撫衙門的報紙都找出來，細細研讀，先從刑獄司開始。還有，替我約見應天府都尉，本官要動用府兵。」
曹化淳道：「是，錦衣衛的奏報，阮氏在與鄭氏的交界處建立堡壘，處處布置火炮，防衛相當嚴密，堪與我朝長城相比。」
施邦曜有才華，有能力，有家世，在應天府甚至南直隸都很有影響力，很多事情他做起來都會事半功倍。
曹化淳面色不動，心底卻疑惑。
這份名單有一千多人，都是近年將要應試，複試的士子，如果一口氣要將這些人都掃除在外，那影響肯定無比巨大！
這鹽商在江南也是一股大勢力，在天啟年間甚至能影響朝廷的鹽政，可見底蘊，現在一個個也都是身家豐厚，背景複雜，一旦得罪了就不知道會引來多少餓狼。
門前海蘭珠一身輕粉長裙，隨風輕擺，靜靜的看著朱栩。
施邦曜彷彿沒有聽到，看了一會兒文書，抬頭看向他道：「今天那些鹽商又鬧事了？還搶劫了惠字頭的商會？」
他先是整頓了巡撫衙門，確保政令暢通，而後有發信給蘇州，揚州等知府，要他們明日到應天府來開會。
再南方的就是阮氏，人口一百多萬，兵力差不多十萬，與鄭氏分庭抗禮。
想要征服安南，顯然不能只從一個方向進攻，還是需要水路並進！
披著單衣依靠在床上，手裡是江蘇的報紙，一片匿名的「經濟文章」。
「老大人老大人，您就不要裝糊塗了……」
府丞更驚了，這施大人的話語頗有些「殺氣騰騰」。
沒走多久，曹化淳上前，道：「皇上，尚豐王，湯若望都在應天府，是否找幾個機會召見？」
施邦曜擺手，道：「有備無患，你去做吧。」
想到這裏，施邦曜突然不自覺的低語道：「莫非，皇上就是這個意思？引出一些人用來立威？殺雞儆猴？」
朱栩心裏轉悠著，突然道：「聽說，阮氏與紅毛人走的比較近，擁有不少火炮？」
王北承緩緩抬頭，睜開眼，睡眼朦朧的道：「嗯……該睡覺了啊，那就睡覺吧……」
這些事情只能埋在心底，另找機會了。
曹化淳上前一步，道：「多爾袞率騎兵兩萬，莫氏一萬總共三萬大軍，攜帶火炮五十門，以『安南篡逆，無視中國』為名，代莫氏討伐鄭氏，現在已經攻克歸化，正繼續南下，左
府丞頓時愣了，睜大雙眼的看著施邦曜。
府丞沒聽清楚，上前道：「大人？」
可另一面，如果不禁，那朝廷的「新政」決心就會受到質疑，各項政策都將大打折扣。
安南現在是四分五裂，割據混戰，這歷史還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宣宗從安南撤軍，安南成立黎朝，可沒多久就被莫朝取代，然後黎朝反正回來，隨後幾個權臣就將安南給瓜分了。
「老大人，你也說句話吧？你們王家田畝不少，總不至於都乖乖交上去吧？」
「不交！我已經告訴他們了，要田畝名冊沒有，要命一百二十條！」
王金宥對這些都覺得無所謂，別人想進督政院要打破頭，但他們王家不用，會有人主動上門邀請，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讓王家出頭，他藉此機會復出。
王北承冷笑一聲，看著他道：「你能想到，為父會想不到？其他人會想不到嗎？等著看戲的，不知凡幾！」
朱栩這才想起還有這兩個人，稍作沉吟的道：「這兩人都等等，讓老曹那邊加緊準備，朕必須儘快南下。」
「遵旨。」曹化淳微微躬身。
「是啊，誰說不交稅？我哪年都沒少給知府衙門銀子……」
應天府以及整個江蘇都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巡撫衙門，應天府都蓄勢待發，顯然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在施邦曜做著準備的時候，方孔邵也在醞釀著。
「這這，還說什麼太祖祖制，太祖祖制是有待士人，他們怎麼不寫……」
曹化淳思索一番，道：「海軍那邊還沒有更新的奏報，不過福建巡撫鄒維璉上書，言稱有不明船隻時常闖入澎湖一帶，意圖不明。」
王北承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說。」
秦淮河畔，官營的教坊依舊載歌載舞，大紅燈籠高高掛，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就在去年，阮氏，鄭氏還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現在處於休養生息的恢復階段。
過了好一陣子，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這才看了眾人一眼，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湊近王北承，低聲道：「老大人……」
多爾袞目前還是在試探性進攻，觀察鄭氏的作戰方式以及潛力。不管是多爾袞還是明朝，都不希望損兵折將，更不能冒進，開頭如果就出現敗事，將極其影響軍心。
「是啊老大人，我們都指望您了，總得給句話啊……」
王金宥更不敢說，只陪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