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713章 入閩
「收回去！」
鄒維璉抬頭遙望，輕聲自語道：「朝廷是對的，『新政』必須儘快推動下去，否則百姓們都要沒飯吃了。」
「是。」曹化淳道。
朱栩的馬車向前，守門的士兵這次沒有為難，不自禁的微微躬身，有幾個人甚至渾身發抖。
大路兩邊的人來去匆匆，相比于應天府，這裏的人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不時還能在路邊看到一些難民，三五成群的聚在牆角，都是生無可戀的無力模樣。
曹化淳知道，朱栩只是想通過這個趙員外觀察一下福建的風土人情，聞言便道：「福建八府，兩個上等府，四個中等，兩個下等，每年應納稅糧在一百二十萬石左右，近年災情加重，大約上繳在八十萬左右。從去年開始，福建巡撫衙門開始大規模種植番薯，第一季已經起獲，只是因為民眾多抵觸，是以效果並不大，加上旱情增加，糧價翻飛，災情就顯得更加嚴重……」
朱栩心裏若有所思，道：「去打聽下這是什麼人。」
「嘖嘖，有骨氣……」朱栩笑容更多。
喻安性，福建總督，能隨意直呼他姓名的人——他們得罪不起！
朱栩頓時就笑了聲，道：「多謝陶大人。」
他手指敲著桌面，默默思忖。
「是！」曹變蛟道。
主簿神色不動，上前低聲道：「大人，可劉大人說『糧食是國之根本，不能輕動』，一直在反對，以他的聲望，怕是很多人景從……」
馬車穿
沒想到那衛兵頓時大聲呵斥，同時四周的衛兵都圍了過來。
「你們都是什麼人？」輪到朱栩的時候，守門的衛兵們頗為警惕的打量了朱栩一群人。
朱栩輕語，新政是從上而下，在下面沒有被摧毀，重建的之前，「景正新政」還是停留在「改良」的階段，而不是「改革」。
這麼一看，非常有氣勢，非富即貴！
雖然說這個時候法紀廢弛，對商人等的各種限制形同虛設，可這個馬車「僭越」的不是一點半點，加上衛兵的態度，顯得有些不同。
馬車停了下來，朱栩撩開帘子，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頗為精緻豪華的馬車插到他們前面，有十多個隨從，都是一副練家子模樣。
鄒維璉一面沿著小路走著，一面背著手道：「據本官所知，皇上免了福建兩府十三縣的稅糧，山東兩府九縣，河南，江西，湖廣，陝西等等各有數府幾十縣，這樣下去，朝廷能有的稅糧也不會有多少，不止我福建要早做準備，朝廷更需早作安排，這『新政』還是晚了一些……」
「不過，也只是暫時的……」
朱栩正喝著茶，聽著直愣神。
朱栩前腳剛洗個澡，換了身衣服，曹化淳就來奏報了。
衛兵們就更緊張了，拔刀的拔刀，豎槍的豎槍，都如臨大敵。
曹化淳聽著朱栩的自語，沒有說話，靜
剛才大喝的幾個衛兵都悄悄對視，心裏害怕，這樣的人，一言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種植番薯不是一道命令就行的，需要說服百姓改種，沒有足夠威望的人去遊說，成效會很低，同樣，威望很高的人去阻攔，效果會很大。
朱栩微微點頭，道：「這麼說來，福建倒是沒有糊弄朕，鄒維璉在福建的官聲如何？」
偌大的田野里，處處都是裂痕，吹口氣就能揚起一片塵，田地里的莊稼成片成片的歪倒，並不是風吹的，而是因為乾旱，生病，蝗蟲等原因。
中年人手一頓，眉頭皺了皺，掙扎了一會兒，還是冷哼一聲，勒馬向前走去，只是走的比較慢。
朱栩想了一會兒，道：「既然紅毛人還沒來，朕也不急著露面，咱們四處走走看看。」
曹化淳道：「福建的『新政』推動的相對順利，目前大框架已經架起來，只需要慢慢深入，細化即可。鄒維璉的官聲普遍較好，彎的下腰，經常出入各地走訪，為人清廉耿介，在『肅貪』上格外認真，一個多月大大小小官員被免了一百多。總督喻安性能力也頗為出眾，兩個月剿滅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山頭，現在正領兵在泉州附近剿匪，誓言半年內剿滅福建所有大小匪患。」
「福建的具體情況如何？」朱栩轉而就問道。
這個的大明是不缺人才的，也不缺一心為國的忠義之士。為
曹化淳應身，道：「是。」
守門衛兵都頗為客氣，擋住了朱栩的馬車，讓這輛馬車先行。
曹化淳與曹變蛟臉色都微沉，馬車裡的人、東西豈是他人可以亂動的！
剛要開口，突然間，朱栩的馬車後面騎著馬走來一個人，冷淡的道：「行了，讓他們進去吧，不是什麼細作。」
朱栩挑著帘子，目光打量著外面。
領頭的校尉目光冷冷的看了眼曹化淳，又看向馬車，沉聲道：「現在整個福建都在嚴查姦細，不管你們來自哪裡，立刻下車，讓我們檢查，否者立刻押送總督衙門審問！」
什麼時候都不缺聰明人，這趙員外也算是有能力，有眼光的人了。
福建在上書的奏本中，雖然有對災情的描述，可總體還算良好，每年都有盈餘，上繳的稅糧雖然不足，卻有七成以上，這與他眼見的有些不同。
鄒維璉不到六十歲，鬢髮須白，臉角瘦削，微弓著腰，看著田地里的情況，皺著眉頭道：「今年是不是也大減？」
這城裡是水泥路與青石路相間，或者混合著，偶爾會顛簸兩下。
福建巡撫鄒維璉此刻正帶著人在野外觀察著田畝，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愁緒。
現在朱栩
朱栩聞言是長鬆一口氣，他擔心的事情沒發生。
曹變蛟手下的一群人立刻緊張起來，有的手探入腰間，有的要摸向懷裡，神色冷漠而警惕。
福建在東南沿海是有代表性的，算是一個中等省份，它若是能勉強應對災情，其他身份也就差不到哪裡去。
這中年人頓時就冷哼一聲，轉頭不理會，顯然對朱栩「宗傳書院」弟子的身份很不高興。
主簿點頭，過去幾年他們也知道災情頻頻，卻沒有俯視，大局的去看，現在看看，整個福建都非常的不好，連基本的稅糧都湊不齊，若是真的如朝廷所說「災情未有減弱之兆，需有長期應對之念」，那他們真的需要未雨綢繆了，只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他不怕有民亂什麼的，就怕地方知情不報，掩蓋事實，粉飾太平，讓他看清真實情況。
主簿默默的聽著，鄒維璉的格局無疑比較大，只是格局大也奈何不了現實的殘酷。
曹化淳下了馬車，手裡遞過一些銀子，客氣的道：「我們是北來的商人，還望官爺通融。」
朱栩眉頭皺了皺，對著前面的曹化淳道：「你待會兒再去打聽打聽，福州府以及整個福建的情形。」
「皇上，城門前遇到的人查清楚了。」
朱栩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小兵，馬車緩緩的進城。
守門校尉一見，連忙收兵，道：「既然陶大人認識，
他身側的是跟隨著的主簿，聞言點頭道：「是大人，下官等也查訪了周邊府縣，情況有好有壞，不過減三成是肯定的。」
「『新政』還要加快，還有那個番薯要更多的種……」鄒維璉停住腳步，看著不遠處一顆快要枯死的老樹說道。他在崇禎初是比較反對所謂的「新政」的，現在卻是最堅定的支持者。
朱栩挑開帘子，就看到在茶莊遇到的那個臭臉的中年人，正一臉不耐煩的慢慢過來。
曹變蛟來到窗前，道：「公子。」
曹化淳手裡是一個小冊子，這是隨行的錦衣衛查探事情專用的，他看了一眼，道：「那個趙員外是天啟二年的進士，做過一任知縣，後來被彈劾貪污罷官，往後就一直在家。在崇禎初，出海的商人帶來番薯種子，他試著種了幾畝，恰逢又遇到大災，一畝番薯能抵三四畝中田，種植又簡單，他就大規模種植，然後出售賺錢，短短几年他就賺了七八萬兩銀子，然後又包山，購地，擴大到了上萬畝，不說商販，連福建巡撫衙門每年都向他購買數萬兩的番薯用來賑災。他還建立了一個『食為天商會』，除了聯合種植番薯，售賣，還涉及到了海貿，從海外購進糧食，倒賣獲利……聽說他還是鄒巡撫的座上賓，在福州府頗有威望，現在也進了府督政院。」
朱栩倒是感覺有趣，道：「在下要去見喻安性，要不要一起去？」
朱栩目光還在看著外面，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