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730章 黑夜奏對
朱栩套了一件外衣，在大廳里，斜躺在軟塌上，手裡拿著一本線裝書，靜靜地看著。
鄒維璉見朱栩感興趣，話說的就更溜了，道：「另外，關於大修水利，大興土木這些，臣認為也當停下來，朝廷要節省一切錢糧，用於日後的緊急要務，這些事情應當是盛世作為，不適合我國現在……」
鄒維璉目光一直在看著朱栩，微躬身，心裏斟酌著合適的措詞，道：「『新政』從上而下太過費力與緩慢，且至今還沒有涉及到縣以下的計劃，時間太久，現在災情又連綿不斷，不能從容以對，是以，臣認為，應當雙管齊下，儘快啟動底層革新計劃，不能一昧的從上而下……」
不遠處的油燈突突跳動，有微風進來，黑影在房間里晃來晃去，外面怪叫聲不止，越發顯得幽森安靜。
曹化淳微笑，道：「兩位大人請進，皇上已經等很久了。」
這麼晚來打擾本就不合適，鄒維璉起身道：「臣告退。」
待鄒維璉出了門，朱栩才道：「關於海外商民的事，有人彈劾你，你怎麼看？」
鄒維璉不是個案，他是一種代表性，甚至是普遍性，大明現在的大部分能幹的官員都應該是這樣的。
朱栩雙眼
朱栩伸手接過來，放到一邊，微笑道：「朕明天看，你繼續說你的想法。」
「今年福建預估減少三成，稅糧稅銀，一定會如數上交……」
朱栩坐起來，擺手笑道：「免禮吧，給兩位大人看座，上茶。」
朱栩向後倚了倚，作洗耳恭聽狀。
「臣打算大力推行番薯等高產作物，作為抗旱的一個手段……」
鄒維璉瞥了眼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亮起了一盞燈，一個內監正在聽著他的話，奮筆疾書的記錄著。
大廳里只有他們三個人，話一停頓就靜悄悄的，還有黑影閃爍，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喻安性微怔，抬起的手放下，站在朱栩身前。
曹化淳連忙從不遠處的暗中走出來，打開門。
朱栩笑而不語，看來大部分人還是沒有認識到政院的作用。
鄒維璉聽著朱栩的話，心裏暗松，至少皇帝沒有在福建找茬的意思。
朱栩精神還好，可也有些困，直接道：「行了，有事說事，不要拐彎抹角了，朕沒功夫給你們打啞謎。」
喻安性眉
鄒維璉倒是無懼這些，心裏琢磨一會兒，沉著色道：「皇上，臣對新政有些想法，要當面說給皇上聽。」
朱栩右手捏著下巴，靜靜的看著鄒維璉，心裏若有所動，沒有打斷他，靜靜的聽著他說。
兩人頗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在朱栩兩邊坐下。
鄒維璉與喻安性忐忑的坐在椅子上，雖然都面無表情，可心底在打鼓。他們是帶著事情來的，現在卻揣度不了朱栩的心思。
鄒維璉看著朱栩的表情，知道他在思索，話便沒有停，道：「另外，現在糧食奇缺，商人囤貨居奇，南來北往，謀取暴利，最終還是轉嫁給百姓。臣認為，應該限制商販，尤其那些出海的，應當全力召回，嚴禁再次出海。水師耗費巨大，臣認為當大為縮減，保有一定數額即可……」
朱栩頓時脖子歪了歪了，眼神里有些愕然。難道這些大人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以工代賑」嗎？不知道近年的水情嗎？不知道大明的官道都是什麼模樣嗎？
鄒維璉說了一長串，稍微停了停，繼續道：「關於『新政』臣還有些想法，都已經寫好奏本，還請皇上
鄒維璉，喻安性都是一身蓑衣，只帶了幾個人，兩人一見曹化淳，連忙抬手道：「曹公公，我等前來求見皇上，還請通傳一聲。」
朱栩本來還能聽清楚鄒維璉的話，後面卻飄忽起來，似遠似近，根本聽不清，他只能面帶僵硬微笑的看著鄒維璉，做出一副認真傾聽模樣。
兩人臉色微變，連忙起身請罪道：「臣知罪。」
喻安性跟著起身，剛要說話，朱栩抬手道：「你留下。」
這是《神宗實錄》，剛剛編纂好，送來給朱栩審閱。
鄒維璉說了很多，朱栩除了前面的也沒有聽到什麼，等他停下，朱栩點頭道：「嗯，奏本留下，朕再細細斟酌，明天朕找你聊聊。」
朱栩擺了擺手，道：「行了坐下吧，朕要是治你們的罪，你們現在已經在大牢里了。」
朱栩靜靜地看著，也算是對萬曆幾十年的歷史有一個重新了解，對現在的政務有著不少啟迪。
兩人一進門就看著側躺著，拿著書的朱栩，慌忙快步走過去，躬身行禮道：「臣鄒維璉（喻安性）參見皇上。」
在巡撫衙門開議此事的時候，喻安性是堅決要求懲戒佛朗機人的，可巡撫衙門的態度相當一致，就是「不過問」
曹化淳端來三杯茶，整個房間里安靜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所以，「思想洗滌」就越發的迫在眉睫，絲毫耽擱不得！
鄒維璉臉上瘦削，倦怠，雙目倒是明亮，對著朱栩微躬身，道：「皇上，臣是有些事情來請示皇上。」
這種實錄以後肯定會有崇禎實錄，景正實錄的，裏面涉及的太多，皇家密聞，後宮風雲，軍國大事，內政外交等等哪一點都需認真的推敲，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福建多山丘，耕地少，臣認為陝西等地的『農莊之策』頗有合適，請皇上准允推行……」
但是鄒維璉的角度去看，似乎也沒什麼不對，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不是？
外面的大風已經漸漸停了，可在已經步入夏天門口的時刻，還是陣陣凄冷。
兩人神色微僵，跟著曹化淳進去。
鄒維璉見朱栩在認真的聽，話匣子也就順暢了，道：「臣認為應當對士子選拔做出改變，現在官場都是些老氣橫秋的官吏，不利於改革，急需年輕人，三年一次的科舉太過耗時……」
朱栩對這類話聽的太多了，可面對一省巡撫，還是耐著性子點頭道：「說來朕聽聽。」
朱栩接過茶，喝了
朱栩看著他，道：「說。」
朱栩繼續點頭微笑，今年的科舉沒有錄取幾個人，倒是八月份皇家政院會進行一次聯考，能順利通過考核的人，都會被吏部直接安排到縣丞類似的位置上進行鍛煉，培養，是大明的後備幹部。
鄒維璉同樣知道，他這些話會惹來朱栩不悅，堅持道：「皇上，『新政』臣認為恰逢其時，微臣以及福建大小官員全都支持，只是有些地方，臣希望能做些修正，完善。」
鄒維璉微微躬身，道：「是。關於賑災，臣認為朝廷有些過度，應當審慎決定數額，不能一昧的發放錢糧，否則地方生惰，上下其手，損耗難計，最終還是苦了百姓。不如將責任交給地方，讓他們勤于政務，想方設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全都推給朝廷，這樣也可以增加地方的能力，有利於抵抗災情，控制民亂……」
鄒維璉不算庸吏，可以說是個能吏，幹吏，可即便這樣的人也有局限，受傳統的思想拘束，一心的關起門過小日子，管他外面是狂風暴雨，還是堅船利炮，我自安逸，不管不顧。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響起咚咚咚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