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866章 抓人
錢謙益面色漸漸陰沉下來，看著王北承沒有立刻反駁。所謂的有礙風俗，無功無德，持身不正這些都是假的，關鍵還是第一條。
「老爺，到了。」下人道。
「出事？出什麼事？能出什麼事情？」
前一刻還高喊著「正人君子」，下一刻就變成了「奸佞小人」，任誰都無從說辭！
錢府真的是太熱鬧了，朝野官員，名士大儒，達官貴人，富豪大戶，男女老少齊聚，擺了六十多桌，依然人滿為患，擠滿了每一個角落。
恰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錢府的大門前，但裏面的人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王北承淡淡道：「你在朝廷曾力推『九條禁令』，也曾親自處罰多人，為此還被皇上，朝廷嘉許，現今辭官歸鄉就納娶娼妓，弄的南直隸沸沸揚揚，滿天下的人看皇上，朝廷的笑話，你說，這不是欺君罔上，蔑視朝廷是什麼？」
錢夫人看著錢謙益變幻的神色，擔心道：「老爺，不會是要出事吧？」
四周的人都是鴉雀無聲，這個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罪名，並且在大明最重視的「道德」上也是無可辯駁的大罪！
錢謙益心裏咯噔一聲，臉色驟變。
「錢謙益，你可知罪？」王北承沒有理會其他人，面無表情的看著
「好，走！」錢謙益大喜，滿臉通紅的向外面走去。
「老爺，王大人來了。」錢謙益剛要動，一個下人在他身後低聲道。
「你們要抓錢大人有罪名嗎？要是沒有，你們休想抓人！」
一陣子之後，龔鼎孳躲在一個角落裡，一臉邪笑，目光陰測測的看著這群人。
錢謙益本來有些變幻的臉色陡然又笑了起來，眯著小眼睛，道：「陳侍郎說的對，錢某怕什麼？！」
關鍵問題是，王北承抓到的把柄是什麼？
錢謙益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他當初也算是最早跟著皇帝的人，一直都小心翼翼，從不逾矩分毫。他將在京城的事情想了個遍，還是想不到半點！
「是。」下人連忙道。
至於那些賓客，之前還稱兄道弟，熱情無比的人，早就退到了一旁，恨不得變成鴕鳥，將頭都埋起來。
王北承一張老臉不好看，冷冷的掃過這群人。
張菉有些不甘心，卻也不敢違逆龔鼎孳的意思，轉身又走了。
錢謙益看著是喜上眉梢，抬著手就大聲道：「王大人……」
王北承也是老牌文人，哪怕沒罪都能張嘴來個幾十條，何況錢謙益這是實實在在的把柄！
「是啊，你們管得太寬了，莫非辭了官，
錢謙益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道：「是王北承？」
王北承先是江蘇督政院副督正，督政院的事務基本上是他在主持，在南直隸影響越來越大，並且他在南直隸的官員中分量也極重，不可小覷。
龔鼎孳嘴角陰測笑容更多，一絲淫色在眼中一閃而過。
這是一條萬能罪責，只要抓到一點把柄都能套上，但他錢謙益畢竟是前任禮部侍郎，不是捕風捉影就能隨便捉拿下獄的，那天下就真亂了套了。
錢謙益臉上泛白，嘴角抖索。他很清楚，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至於他的那些官途野望都將是一場空！
壓著心裏的慌亂，錢謙益看著王北承，沉色道：「王大人，不知這欺君罔上，蔑視朝廷的罪名從何而來？」
龔鼎孳瞥了她一眼，道：「除了錢謙益，其他人都暗中抓。」
錢謙益一身大紅衣衫，在人群中推杯換盞，紅光滿面，笑聲不斷。
「錢大人，你是跟本官走，還是要押著你？」王北承看著錢謙益的表情，越發的面無表情道。
錢謙益面沉如水，心亂如麻，可還是抬起手，硬邦邦的道：「本官何罪之有？」
四周聽著的人都一怔，沒想到王北承還真是有備而
錢謙益喝了幾杯，突然醒悟過來，找來下人，道：「迎親的時間到了嗎？」
一大波人群情激奮，與衙役推推搡搡，大聲叫喊。
四周馬上一肅，有煞氣瀰漫。這些衙役都是大明各處新兵處淘汰出來的，全經過至少一年的訓練，個個都頗為威武。
龔鼎孳穿著普通服飾，混進了錢府，四處遊走穿梭。
他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
錢夫人就站在錢謙益身後不遠處，神色慌亂，六神無主。
錢謙益看著王北承，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僵硬笑容，道：「王大人，能否通融一下？下官還有些事情要……」
錢謙益大喜，這王北承可能是一個開始，也顧不得要迎親了，大步向門口走去，收拾著衣服，準備迎接。
這不是個好兆頭，巡撫衙門不來就是代表了朝廷的態度！他可不是真的就辭官了，只是慣用策略，以退為進，這次辭官是為了更進一步，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走了一圈，錢夫人悄悄走過來，低聲道：「老爺，巡撫衙門那邊沒有消息。」
本來吵吵嚷嚷，熱鬧沸騰的錢府立時落針可聞，所
沒多久，一身男裝的張菉悄然靠近，低聲道：「大人，名單上的有六十多人在，要不要一起抓了？」
錢謙益臉上很不好看，心裏更怕，渾身都在抖，還是硬撐著道：「還請王大人明示！」
錢謙益興奮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雙眼閃過一道怒火。
或許是王北承還有幾分餘威，亦或者是他的官高，一群人頓時都息聲，卻又不退怯。
龔鼎孳嘴角一翹，站在人群，看著錢謙益的背影，眼神越發邪氣，突然低聲自語道：「來了！」
實際上在整個南直隸，他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巡撫衙門，哪怕所有人都不來，只要方孔炤等人前來他都一樣開心，現在卻相反了。
這陳侍郎是原南京吏部侍郎，原本在南直隸，甚至江南一帶位高權重，極具威望，可惜在南直隸改組中站錯了隊，一直在野至今，幾番圖謀復起都沒能成功，現在是寄情在秦淮河上，好不自在。
欺君罔上，蔑視朝廷！
他話音一落，督政院的衙役齊齊上前，隱約有拔刀之意。
他身邊的張菉眉頭微皺，有些聽不懂。
王北承拄著拐杖，淡淡道：「第一，欺君罔上，蔑視朝廷。第二，納娼娶妓，有礙風俗
「這才對，來喝酒，大喜日子怎能無酒？」陳侍郎拉著錢謙益就要進酒桌，早已經喝的滿臉通紅。
龔鼎孳眼神里邪氣更重，笑吟吟的也跟著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一個貌似中年人的男子，一隻手搭在錢謙益肩膀上，大聲笑道，語氣滿滿的自信與不屑，噴著一嘴的酒氣。
他的聲音很大，彷彿怕別人聽不見，他的話音未落，一群督政院的衙役就分成兩排從王北承左右穿過，衝進了錢府，並將其他人擋在外面，包圍了錢謙益。
錢謙益話音一落，四周一個年輕人就大聲道：「是啊，錢大人何罪之有？他已經不是官身，不在朝廷禁令之中，有何罪責？」
錢謙益萬沒有想到，問題居然出在這裏。他也是大喜大悲過頭，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才冷汗涔涔，渾身冰冷。
王北承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冷漠的道：「錢大人，省省心吧，這是內閣飛鴿傳書的命令，一連七隻，命令是要將你直接押赴京城受審，想要疏通關係到京城再說吧。」
錢謙益對著錢夫人擺了擺手，與陳侍郎旁若無事的進入酒桌，繼續推杯換盞起來。
他還沒走到門口，王北承就一身官服，抬腳已經邁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