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景正之武
第959章 諷刺
傅昌宗，周應秋都是一愣，都暗感朱栩總結的精闢，不由暗自佩服。
周應秋不同於傅昌宗，身坐筆直，面上拘謹，聞言沉著的道：「回皇上，臣在遼東也多有探查，深有感觸。其中之一便是：民心疲憊。不管是從何處遷徙而來，百姓們的都異常疲憊，並無昂揚，振奮之態。百姓們的積蓄也近乎于無，若非朝廷賑濟，他們多半難以存活，民間之情勢，怕是遠超朝廷所想……」
朱栩看著這個嶄新的會議室，眼前已經能浮現日後官員們在這裏提案，辯論，激烈爭吵，投票等等的畫面了。
雖然內閣急切過了頭，但朱栩並不著急，或者擔憂，內閣計劃是一回事，具體速度與風險得失，還得他說了算。
傅昌宗頓了頓，道：「回皇上，臣與內閣，諸位巡撫等商議過，地方上，尤其是到了縣鎮，朝廷的影響力相當的弱，想要深入去丈量田畝，哪怕內閣放下所有事情去做，沒有個三五年內也休想有成效。臣等還是希望能集中精力推動『新政』，一旦『新政』完善，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加強，丈量田畝，重登戶籍等就會事半功倍，順理成章……」
朱栩喝了口茶，又放下，道：「你們說的這些朕心裡有數了，說說京外的大人們為什麼與內閣有分歧？」
兩人謝恩坐下，傅昌宗看著朱栩，沉吟了一會兒，道：「皇上，地方上的事情確實很複雜，臣之前的一些想法，朝廷的部分政務，可能需要因時制宜的調整。」
傅昌宗聽著朱栩就
朱栩倚靠在桌上，手指屈起，緩緩的敲擊，目露思索。
傅昌宗面帶疑惑的接過來，翻開第一頁就臉色微變，慢慢翻下去，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皇家錢莊自然沒有能力真的查封官府的東西，這就成了一筆筆壞賬，現在上到御前了！
聽著周應秋與傅昌宗的話，朱栩對京城之外有了更深次的了解。
朱栩斜躺著，道：「說。」
朱栩笑了笑，轉向孫承宗道：「孫閣老，大演武準備的怎麼樣了，日子定下來了嗎？」
朱栩微微點頭，伸手從桌下拿出一道賬簿，遞給傅昌宗道：「這是皇家錢莊那邊遞給朕的賬簿，你們看看。」
畢自嚴瞥了眼其他人，上前道：「皇上，臣等已經與諸位大臣商議多次，出現了諸多分歧，還需皇上定奪。」
地方上這些封疆大吏說的是沒錯的，「新政」剛剛經過一年，很多事情還粗糙的很，需要花心思去細化，深化。不管是他們拘於一省之地，還是經驗所談，都是沒錯，站得住腳的。
但從皇帝不聞不問的態度來看，多半還是站在內閣一邊，所有的壓力都將是他們這些封疆大吏的。
朱栩從曹化淳手裡接過一杯茶，介面道：「你說的沒錯。歸結起來，就是兩方面，一個是物質，一個是精神。物質上還好說，無非是錢糧，另一個精神，朕一直在讓四五館修書，這『天下無寒士』就是朕，朝廷，文武百官，天
周應秋顯然是有備而來，道：「臣認為，『新政』是一個方法，另一個要從『錢糧』與希冀兩個方向下手。」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面面相窺，今天的事情，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從過往的經歷來看，每逢大事，皇帝都會異常的從容，如同靜靜等待獵物的猛獸，現在皇帝表現的太過鎮定，令他們忐忑，畢竟現在是種種大事臨頭！
朱栩心裏計較一番，不動聲色的又看著兩人道：「嗯，還有別的什麼想法，看法嗎？」
一群人沉默以對。
「繼續說。」朱栩眯了眯眼，道。
朱栩沒理他，看向周應秋，笑著道：「周愛卿，說說你的體會。」
朱栩神色如常，道：「你認為我大明的田畝有多少？沒關係，說心底的想法。」
朱栩身後的這群人，要麼是朝廷高層，要麼是封疆大吏，聽著朱栩的話，都有些不明所以。
傅昌宗與周應秋對視，傅昌宗看著朱栩道：「回皇上，諸位巡撫大人認為內閣的『新政』計劃，推動的過於急切，將會適得其反。剛剛經過一年，許多事情都沒有完善，現在需要精雕細琢，韜光養晦，徐徐圖之。內閣諸位大人認為天災重重難休，國庫支出
傅昌宗看了眼朱栩，沉默了片刻，道：「臣認為，超過十二萬萬畝。」
周應秋再次傾身，道：「臣認為，錢糧是百姓生存的根本，不能有失。有希冀才能讓百姓感到振奮，有力量，有士氣，忠心我大明，為『天下無寒士』而拼力向前……」
想想心裏就有些小激動，朱栩轉過頭，看著身後的人，笑著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個的大明在歷史確實已經走入暮年，天災人怨，民心疲憊，國力每況愈下，地方上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尤其是陝西等地，幾十個亂民就能攻佔縣城，一個知縣常年被拖欠薪俸。哪怕朝廷大軍過來，剿滅的亂民，官軍一走，亂民又起，地方上還是無力阻止，結果就是官軍來來去去，亂民去去回回，無休無止，耗盡大明僅剩的一點元氣。
「民心疲憊……」
方孔炤，李邦華等人眉頭皺起，心理壓力奇大。所謂的「分歧」，就是來自於他們。內閣擬定的改革方略，在他們來看有很多問題，他們在據理力爭。
孫承宗神色微動，反應了一會兒，道：「回皇上，一切全數已經移到京東大營，定在五天後，二十五日。」
對於內閣的計劃，朱栩是完全掌握的，畢自嚴等人與六部制定了一個「四年方略」，其中詳細列明了每一年需要完成的目標，其中就包
這是皇家錢莊的賬簿，借款賬簿，而借款人，都是朝廷的各級官員，從京城到地方，大小官吏，以衙門或者其他物資等作保，已經貸了超過一千萬兩白銀！
朱栩又看了看這個會議室，笑著道：「嗯，可以。今天就散了吧，舅舅跟朕來，對了，周愛卿也來。」
朱栩左手拍著椅子，心裏稍稍思忖，道：「那就二十五，乘著這幾天，內閣與諸位大人們再商議商議，對於重大分歧的，報到朕這裏來。」
內閣的想法朱栩更能明白，現在所有人都已意識到大明面對的困難，內閣的急迫可以說是逼不得已，這麼大的災情，會亡國的，他們如何能不急！
朱栩思慮片刻，又道：「你覺得想要民心復甦，該怎麼做？」
朱栩帶著傅昌宗，周應秋回到乾清宮暖閣，在軟塌上坐下，看著二人笑道：「都坐吧，跟朕說說，在地方是不是另有一番感觸。」
周應秋心裏有不好的猜測，接過來，同樣翻了幾張就面色陰沉，眼神怒火熊熊。
周應秋沒有搭話，朝廷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傅昌宗，周應秋應聲，跟在朱栩身後，向外面走去。
朱栩看著周應秋，點頭道：「這個詞用的好，也很諷刺。朝廷的這些大人們激情澎湃，這奏本一天恨不得二十本，可天下情勢絲毫未變，反倒是他們一個個清譽加聲，博得
他沒有翻完就遞給了周應秋。
「是。」畢自嚴與孫承宗應聲，神色有些異樣。眼前這位陛下，今天真的很不同，好說話的過分，這讓他們心裡不安。
傅昌宗看著朱栩，不知道是他離開了個把月，還是眼前的皇帝真的起了某種變化，他心裏斟酌著，謹慎的道：「臣暫時沒有，許多事情內閣還在商討，臣等希望由內閣總結，呈遞御前。」
朱栩看了眼畢自嚴，又在孫承宗，孫傳庭，方孔炤，李邦華等人臉上掃過，這些人的表情先是肅容，接著微微低頭。
朱栩坐起來，看著傅昌宗道：「就等於一半沒了，推動『新政』，嗯，這是當務之急。」
周應秋跟著傾身，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李邦華等人微微點頭，躬身示意：「下官遵命。」
畢自嚴心裏揣度著，與孫承宗對視一眼，看向李邦華等人，道：「諸位大人無需憂慮，我們再商議一番，大議還有些日子，我們儘可能的彌合分歧，包容並蓄，然後再奏請皇上聖斷。」
朱栩輕輕頜首，心裏稍稍轉動，看著他道：「丈量田畝這件事，朕不是現在才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覺得，有什麼好辦法？」
傅昌宗神色謹慎，傾身道：「臣等在內閣，與各地巡撫簡單商討過，發現各地呈上來的田畝數，只有不到六萬萬畝，而根據臣在京時候的預估，至少有八萬畝，這還不包括遼東以及一些逃荒，水災等的荒地。」
對於這樣的一個安排，他們實在難以理解，雖然已經預感到，皇帝又在醞釀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