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龍騰九千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化道
老蛟心亂如麻，他需要好好想想……
老蛟只感覺自己胸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全部都是，各種滋味難以說清。他問著自己。
「照顧好我的孩兒，不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是我，我不配！」
白光突然加快，直接到了老蛟的脖頸之處，老蛟喃喃自語。
在之前還大打出手的敵人面前，堂而皇之，不緊不慢的舉行著這世間最為神秘的儀式。
「諾言……」
白光已經到了老蛟的胸前，他大半個身子都化去了，氤氳之氣不斷蒸騰，絲絲縷縷，裊裊升起。老蛟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並且一步一步的採取攻心戰術，讓老蛟被捆縛多年的良心暴露出來。
星星點點的白光突然在老蛟的腳下閃爍，璀璨亮麗，如同星辰在眨動。
「你讓我想想……」
北老見慣了世事大場面，這種情形還動搖不了他的心，他只是有一絲不忍，僅此而已。若要深究，老蛟現在的樣子還是他一手造成的，從一開始，他就有意識地引導老蛟，讓他回憶，讓他思考。
「本龍不願意當傀儡，因為，這個世上還有我不能捨棄的東西，如同我的孩兒，以及我的……妻子。」
「相濡以沫，不離不棄……這是我許下的誓言。」
懷抱著龍蛋，李浩仍然感覺不可思議。
「散去一身道行，重歸天地……」
「世間之事，有因才有果，你斬殺萬獸，奪人血脈，這是因。你為了孩子，狠心殺妻，這也是因。所謂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老蛟依依不捨得看著龍蛋，眼中神色很是複雜，他強忍著轉過身子，看著北老。
老蛟亦是如此，他跪在地下，低著頭，如同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他感覺自己的心碎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都被自己復甦的良心擊打的粉碎。
「什麼是本心，我的本心便是希望孩兒成就真龍而已。」
北老這次真的有些驚訝了。
拿蛟龍當做靈獸，這世間誰人能有這待遇？
李浩頹然一嘆，直到現在，他對自己的身世依然毫無頭緒。
「北老，什麼是化道？」
「他的兩隻腳消失了……」
「望子成龍這並沒有錯，你錯在違背了本心。」
他們不敢想，這種良心的譴責比任何刀劍都來的鋒利！
有的時候，思想會被蒙蔽，一時的頭腦發熱，或是偶然的邪惡會佔據你的心靈。若是不能抵禦，那便很有可能被腐蝕，做出令自己一生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被蒙蔽的野心終於在這遲暮之年化去，淤積了數千年，隱藏了數千年的情感井噴而出，老蛟不顧圍觀的北老和李浩，痛苦的彎下身子，痛哭起來。
「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白蛟依偎在他的懷中，甜蜜蜜道。
「你能這樣想自然最好。」
李浩默然，他看著掙扎的老蛟，心中也有了一絲理解，這種選擇，的確很艱難……輕輕感嘆一聲，李浩摩挲著手中的
「不錯，我是故意的！」
原本敵對的雙方，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雖是疑問的口氣，但是卻充滿了肯定，老蛟似乎認定了北老是故意的。
一聲驚天動地的最後咆哮，老蛟完全化道，氤氳之氣狂暴升起，一隻千丈長的巨大蛟龍翱翔于，他的身子透明，純凈的如同水晶一般，那是本源的道。
「沒有！」
北老也不隱瞞，徐徐說道。
「龍兒，我錯了，是我的錯……」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老蛟茫然，他自己問自己。
「難道……」
其實，北老卻是看錯了李浩此刻的心境，李浩並沒有因為老蛟的痛苦而憐憫，他只是由此想到了自己的人生。
「你真的愛我么？」
「當然愛……」
而一旦如此，大多數人都會強迫自己遺忘，亦或是躲避。
又過了半個時辰，老蛟終於站起，他面無表情，冷靜的讓人恐懼，如果說之前他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生靈，那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地獄里的遊魂。冷漠的眼光看著北老，他輕輕問道。
「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不要說了……」
李浩默念兩遍，突然心中領悟，不可置信的抬頭。
「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老蛟突然打斷北老的話，面容痛苦。
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北老做的毫不反悔，他沒有信心斬殺老蛟，之前雖然大戰上風，打得老蛟毫無還手之力，
「是真的，雖然我很痛苦，但是我卻不怨恨你。」
那三個奇異的夢境……
「沒錯！」
「龍兒，我來陪你了……」
「我錯了嗎……」
北老也鬆了一口氣，雖然之前和老蛟幾次交戰，他都是佔據絕對的上風，但是他卻知道，這隻是假象而已，他的力量畢竟是使用了禁術暫時得來的，而且禁術的反噬他並沒有信心接下……若是老蛟不肯罷休，偏偏要和他決一生死，那麼，北老恐怕還真的難免隕落，現在，兩方和解，自然是最好。北老道。
「這是在……化道……」
「我到底是誰？」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老蛟居然就這麼化道了！
「你是故意的！」
白光蔓延的很快，已經到了老蛟的腰身，他半個身子都沒了，化作了這世間最本源的道，純凈無比。老蛟對這一切似乎毫無所覺，他輕輕嘆息。
「現在可以告訴本龍是什麼辦法了吧，只要能夠救我的孩兒，哪怕讓我化道那也死而無憾了。」
北老心中默默說道，目光如炬，看著似乎被老蛟的悲傷所感動的李浩，心中悠然一嘆，小子，你真的還太嫩啊……
北老看著老蛟，輕嘆道。
他毫不猶豫，握住了白蛟的玉手。
「不！這不是你的本心！而是你的野心！」
「休要怪
老蛟的聲音順著淚水聰五指縫中流了出來，似是在追憶，但更多的則是悔恨。
這可是蛟龍啊！
北老篤定說道。
蛟龍化道，這是最後一步。
「只可惜，我背棄了誓言。」
李浩瞪大眼睛，老蛟的兩隻腳居然慢慢地消失了，冰消雪融一般，匯聚到了白光之中，氤氳之氣更多的散發出來。
白光越來越大，似乎是在腐蝕著老蛟，他兩隻腳都被白光籠罩，絲絲氤氳之氣裊裊升起，整個人都如同羽化飛升一般。
老蛟喃喃，記憶的大門轟然打開，無數碎片湧進腦海，他似乎抓住了什麼。
北老點頭，毫不退避的逼視過去，他知道老蛟已經意識到了他的計謀，但他卻不擔心，他知道老蛟並不想動手，若是要動手的話，第一時間就動手了，絕不會拖這麼久。
北老聲音有些發顫，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這便是做錯事的代價，現在的李浩很茫然，他只能體會，而不是感同身受，直到多年之後，他才深切的明白這種痛苦和煎熬是多麼的恐怖……
老蛟深深地，久久的看著北老，突然轉過身子，背對著二人。
他，終於認識到，自己錯了。
「老夫看得出來，雖然你表面上無事，但心中定然有愧，世間情愛最是難以理喻，或許在你的心中還深深地愛著你的妻子，只是這些最真實的情感都被你的野心所蒙蔽，不能顯露出來，而如今……」
現在便是如此。
北老沉重地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悲涼。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化道，指的是散去一身道行，化去萬千大道，重歸天地，成為這天地的一部分。」
「我不恨你！」
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回答他，篤定而又真誠。
「化道啊，代表的便是死亡……散去道行，化去修為，就連肉身都無法存在，從此不入輪迴，失去一切痕迹，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離開這片天地。」
毫不留情的撕開老蛟的傷口和偽裝，讓他苦心孤詣想要忘記的感情再度的回來。這樣子，不用動手，老蛟便會自己崩潰。
李浩心臟砰砰直跳，很是激動。
望子成龍，這錯了嗎？
「你沒錯！」
「為了你的野心，你亂殺無辜，甚至連自己一生的最愛都下了毒手！你可有半點人性？你簡直就是個禽獸！你可曾記得你當年許下的諾言？你記得嗎！」
這讓他不禁感嘆，世道無常。
李浩見老蛟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不敢打擾，悄悄對北老說道。
「你的算計，讓本龍想起了以往，那些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被記起，我才發現，那才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你說得對，天地生靈，都有情！若是沒有了感情，那便是傀儡。」
老蛟眼淚流了下來，心中念著，口中也念著。
女子的哭泣，失落的嬰兒，古怪的玉佩，嚴厲的男子還有那道森白如雪，流瀑一般的劍意。
「什麼？」
不過，當他的目光掠過懷中的龍蛋時，還是閃過了一絲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