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柳暗花明

那漢子看韓風也動了手，便不再戲弄這些紹興大營的官兵，他一出手，叫韓風看得有些敬佩。這個漢子的武藝，並非是花拳綉腳的套路。每一拳，每一腳，都是攻在對手最空虛的位置，力求一招制敵。和韓風擅長的截拳道，有異曲同工之妙。韓風雖然不算是什麼高手，但是打這些廢物小兵，等閑三五個還算輕輕鬆鬆的。不過一碗茶的功夫，街頭就剩下韓風和那漢子還在站著，十來個紹興大營的官兵哼哼唧唧躺了一地。

一群紹興大營的官兵聽見這句話，如同法外開恩，急忙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的便走了。

「那我先行告辭了，晚上再會。」金錢豹一抱拳，轉身揚長而去。

「我說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官兵冷笑著，捏著拳頭，指節噼啪作響，一步步朝那漢子逼近過來，身後十來個官兵圍成一個半圓形，緩緩的將那漢子包圍住，好事的官兵把刀給收了起來，從街邊賣柴火的那裡，扯了好幾支柴火下來，順勢一腳把賣柴火的瘦弱少年郎踢倒，罵道：「看你小子就不順眼。」

不等金錢豹答話，但凡能動的官兵都掙扎著爬了起來，跪在地上，拚命給金錢豹磕頭：「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荊爺，求荊爺原諒則個。」

韓風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回頭看去，忍不住又有些失望，只見是一個三十來歲，其貌不揚的男子，站在街口。這個漢子身材還算魁梧，不過穿著一身灰色尋常可見的長袍，腳底下露出的布鞋上居然還打了一個補丁。一看就是沒權沒勢的人物。

他不等韓風答話，又接著說道：「老弟，看你的打扮，也是富家子弟。老哥哥可沒有那麼多錢。只能在小酒館請你，切勿介意。」

那漢子也不避讓，伸出胳膊，凌空一擋。韓風的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這不是胳膊想要斷嗎？沒想到，只聽「咔嚓」一聲，那漢子的胳膊倒是沒斷，柴火棒子居然斷成了兩截。一半留在胖官兵的手中，另一半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金錢豹冷哼一聲：「滾吧，像你們這樣的廢物官兵，真是丟了大宋官軍的臉。下次再敢為非作歹，撞在我手裡的話，叫你們一個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小舞看了看韓風的臉色，就知道韓風還有些事沒說出來呢。

韓風有些詫異，看著之前囂張跋扈的紹興大營官兵忽然變得比小貓還要乖巧，忍不住出口詢問道：「荊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紹興大營的官兵面子更加掛不住，他們也不笨，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胖官兵招呼道：「大傢伙兒一起上，打死就打死了。紹興府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大營抓人。」

韓風忽然想起來自己對紹興的飯店什麼並不熟，頓時支吾了一下。

那漢子抱拳道：「多謝壯士出手相助。」

「好，好……」已經有人忍不住拍手稱讚起來。

小舞神往的說道：「金錢豹來了紹興軍，起初是做了個副將，後來升遷至副統領。荊爺為人不愛張揚，很少來城裡。荊爺的故事，在紹興府，早有說書先生給編成了段子在說。可以說是紹興府的第一勇將。韓大哥，你想啊，紹興大營的官兵跟紹興軍的副統領打架，惹的還是赫赫有名的金錢豹，難怪他們嚇得屁滾尿流了。」

十來個官兵一擁而上，韓風扭頭對小舞說道：「你到一邊去，給我掠陣，防備有人用武器。」一句話說完，韓風便沖了上去，伸手在一個官兵的脖子上拍了拍，叫了聲：「這位官爺！」

韓風一想，這名字如今可不能隨便說啊，尤其是在大街上，便把那韓字給劈成兩邊，說道：「在下韋風。哥哥尊姓大名？」

韓風心中有些疑惑，也猜到金錢豹應該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便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小舞。只見小舞微微點頭，想必是不太方便說話。便對金錢豹說道：「哥哥，今日你我一見如故。小弟從臨安前來紹興，正是人生地不熟。若是哥哥賞臉的話，晚上我便在……」

金錢豹是個豪爽漢子，哈哈大笑道：「老弟，你是外地人來這裏，要請客，也應該是做哥哥的請你才對。晚上是嗎？正好我現在還有事要辦。嗯，就這麼吧，日落之時，你我就在大石街的迎風酒館相會。那裡雖然簡陋了點，可是酒水是很好的。迎風，兄弟你叫韋風，正好是迎接你的意思。你看可好？」

躺在地上正在哼哼唧唧的十來個紹興大營的官兵，忽然齊齊閉了口，那個胖乎乎的官兵傻傻的看著金錢豹道：「啊，你就是金錢豹？」

「嗯，那一次之後，荊爺就被編入了前護軍。一直是在前線的。這些年來，宋金之間雖然沒有什麼大戰，可是小摩擦也從來沒有斷過。荊爺在軍中不知道殺過多少金人。在淮安前線，金人提起金錢豹三個字，個個恨得咬牙切齒。甚至有人懸賞黃金百兩要他的人頭。後來，累計功勞，荊爺又被調回臨安。再後來便來了紹興。」

他剛剛把話說完，就見一個醋缽大的拳頭迎面飛來，一股磅礴無比的衝擊力正面砸在面門上。咔嚓一聲脆響，那倒霉的官兵，仰天倒下，鼻血橫流。

圍觀的老百姓好多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實在是不想看到那漢子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模樣。

站在前邊的官兵已經是人手一支木棒，可是那漢子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帶著嘲諷的笑意看著他們道：「就憑你們？只會在自己的國土上欺負女人孩子的東西，居然還有膽子出來動手。」

「哥哥說的哪裡話來，豈不是小看了小弟？」韓風故意氣呼呼的說道。

「十三歲？」韓風想想身上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烽煙滾滾，血肉橫飛，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揮舞鋼刀和那些窮凶極惡的金兵激戰在一起，身邊的同袍一個個倒下去，少年郎傷痕纍纍，卻是死戰不退，腰上掛著砍下來的金人腦袋……

韓風雖然佩服他的勇氣，但是也明白，這樣的小老百姓強出頭的後果，就是被這些兵痞子們暴打一頓，運氣好的，傷筋動骨，運氣不好的，打死了又能怎麼樣？

小舞笑道：「金錢豹在紹興府大大有名。他本是孤兒，流落江南，因為痛恨金人占他故鄉，十三歲就已經從軍了。因為年紀太小，最早是在廂軍，駐紮在淮安一帶，後來淮安那裡和金人激戰。金人兵多，咱們大宋便是連鄉兵都已經上陣了。金錢豹那一部的廂軍，幾乎全部戰死，可是荊爺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來，不但如此，還砍了三個金人的鞭子腦袋。」

韓風伸手拍了拍巴掌，這也是天助我也，正好要去找紹興軍的資料，就送了個金錢豹來。果然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哦，我是個孤兒，生下來的時候，剛好家鄉淪陷，父母都餓死了，我便沒名字，只知道自己姓荊。被鄉親抱著逃走的。後來流落到江南，因為長得瘦弱。街坊鄰居就叫我荊小乙。再後來，身上紋了這個豹子，人家便送了我一個綽號，叫金錢豹。都是諢名而已。」金錢豹笑呵呵的說道。

「啊……老子砸死你這個狗雜種。」胖官兵怒喝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猛撲過來，偌大的柴火棒子當頭劈下。

那官兵正圍著漢子打轉，沒找到地方下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頭怒罵道：「賊潑才，討打么？叫你官爺什麼事？」

胖官兵愁眉苦臉的跪在金錢豹的面前，伸手在自己的肥臉上就抽了起來，一邊打一邊罵道：「是小的豬油蒙了心。居然在荊爺面前無禮。荊爺開開恩，饒了小的一次吧？」他手下著實用力，打的劈啪作響，不一會兒，本來就肥嘟嘟的臉上就高高腫起，紅彤彤的一片，彷彿伸手碰一下，就會將皮膚炸開似的。

「真威風啊。」韓風不禁讚歎道：「好男兒，當殺敵。荊大哥在淮安前線，殺得金人聞風喪膽，正是我們大宋的好男兒。這樣的男子，我與他結交，叫他一聲大哥，也不枉了。」

「什麼人？」韓風追問道。

「別逗我了。」韓風嘻嘻笑道：「就算我不出手，你老哥料理他們也是輕而易舉。我只是隨手幫忙打落水狗而已。客氣什麼。」

那官兵看著就魁梧多了，天氣炎熱，他把身上的軍服敞開，露出肥膩膩的大肚子，胸口一大團黑絨絨的胸毛，手臂一伸出來，肥嘟嘟的肉起碼得有韓風兩個胳膊粗。

「呵呵，兄弟果然是豪傑之士。」那漢子抱拳朝韓風一拱：「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韓風一直目送金錢豹離開，這才叫過小舞，兩人一邊走著，一邊低聲交談。小舞輕聲說道：「剛才荊爺就在那裡，我是沒法說的。韓大哥可知道他是什麼人？」

正摟著那個姑娘家上下其手的官兵，冷哼一聲，隨手把那女子推開。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急忙一溜煙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