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露鋒芒
第三十九章 選日撞日
韓風並不知道這些事，他就在迎風酒館，和無法，和金錢豹一起高談闊論，一切都似乎很平靜。
二十多名女子沒有一個挪動腳步，她們眼中的憤恨和怒火，如果能夠傾瀉出來，就足夠把紹興府徹底毀滅。
她來的太匆忙，隨行只有二十多人而已。之前那個居中策應的親衛，已經被秦燕殺死，但是沒多久，秦燕就發現林珍那邊失手，並且被紹興大營的人給包圍了起來。
「退。」秦燕冷冷的說道。她遠遠的看到林珍從高高的屋頂上滾落了下去，立刻停住了腳步，清聲吩咐道。
金錢豹背著雙手，警惕的看了看周圍，他是軍旅出身，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難道說，教閱房那邊出了什麼事？才讓小舞這麼反常？
「監司那裡有什麼情況，我會告訴你。」無法幹了面前的一碗酒，斜眼看著韓風，懶懶的說道：「我讀書少，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你不要騙我，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我，要把我送到前線去，如果你做不到，我會纏你一輩子，直到我殺死你。不管你韓家有多大的本事，你防得了我一天，防不了我一輩子。」
韓風敲了敲筷子，夾起一小塊牛肉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交易是公平的，你想去前線，這些東西就得給我弄出來。你貨真價實，我就童叟無欺。」
金錢豹笑呵呵的看著無法，好像在看很多年前的自己，似乎幾年前自己也曾經拍著桌子跟主將吼過
「查不到，那裡都被史山唐的親信包圍，我們的人沒有辦法接近。如果林大姐沒死，也應該落入史山唐的手中，要是死了，她的屍體，應該被史山唐拉回大營。」
「小舞，想辦法截住無法，叫他不要回監司衙門。」韓風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發出第一道命令。
秦燕緊咬著雪白的貝齒，一字一句的說道：「但不是現在，史山唐也好，趙飛也罷。他們都得付出代價。可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們是細作，不是軍隊，正面在大街上和這些官兵大砍大殺，那我們就成了最愚蠢的人。現在馬上走，回去。」
小舞平平的看著韓風，她那雙秋水般的明眸里，亮晶晶的淚水不住的打著圈，鼻子憋的紅紅的，半晌才低聲說道：「無法已經暴露，被人盯梢。燕姐和林大姐分頭截人。燕姐殺了一個。林大姐失手，被史山唐率兵堵在北門口的酒樓樓頂，身負重傷，燕姐帶人去救的時候，林大姐……墜樓了。」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韓風抬起頭看著金錢豹：「荊大哥，我欠你的人情很多，紹興的事情一了，我會在臨安想辦法，讓你回到前線。至不濟，也會讓你在紹興真正練出一支強軍來，真正的利刃，是不會被刀鞘遮蓋光芒的。朝廷里蠢材再多，也知道，對付金人，需要什麼樣的兵，什麼樣的將。
韓風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看著小舞這般模樣，心裏的疑惑更甚。他很清楚，小舞也是教閱房出類拔萃的細作，雖然武力只是一般般，但是在其他方面，這個女子的天賦是極其驚人的。尤其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要她乖巧就乖巧，要她不羈就豪放的那種。怎麼可能忽然間情緒難以自已呢？
小舞一襲白色水裙兒，漸漸消失在街頭。
夕陽掙扎著爬在山頭，想要綻放出最後一絲光芒，卻終於敵不過山後的吸引，落了下去。月牙兒忍不住寂寞的爬出了天空，接替了太陽，掌管著整片大地。
「韓大哥……不，大人！」小舞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頭看著韓風的眼睛，靜靜的說道：「大人，你要鎮定，教閱房數十條人命都在你的手上，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著我們這麼多姐妹是不是能活下去。」
就算紹興大營那裡有數百官兵，在狹長的街道上也無法發揮全部戰鬥力，教閱房本來就是培養細作的地方，這些女子一旦真的爆發出她們的潛力，也是一股不可阻擋的實力。雖然人數眾寡懸殊，可是要救一個人出來，還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二話不說，秦燕馬上召集第一時間能夠趕來的姐妹，火速前來救援。
「不！」小舞強忍著傷痛，擠出一絲笑容，看著韓風道：「我沒事。」
小舞條理分明的說道：「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在史山唐的兵馬撤走之
「嗯，如果趙飛有什麼舉動，或者和史山唐密談的話，你盡量幫我查出來他們說話的內容。還有，現在我的消息不夠靈通。如果臨安那邊有什麼公文和書信到趙飛那裡的話，你弄一份給我。」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韓風緩緩的說道。
「如果林大姐死了，我會用盡一切辦法為她報仇。」
「你……這是什麼意思？」金錢豹總覺得韓風的話里有些別的味道。
「趙飛的親衛，大多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滲透進去很難，無法一心想要回到前線，他是唯一的突破口。」韓風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錢來，拍在桌子上，隨著金錢豹站了起來，兩人並肩朝外走去。
無法已經沒有一點和尚的模樣，除了頭頂的幾個香疤還表露著他當過和尚的身份。他喝酒，他吃肉，他也殺過人，除了沒有娶老婆生孩子之外，所有的戒律，他都犯了個遍。這種和尚，就算將來重建少林寺，方丈大師是不是還敢收他入門，那就難說的很了。
「就算林大姐真的已經死了，我們也要把她的屍體搶回來。」一名教閱房的女子，眼睛紅紅的，尖聲叫道。
月光，皎潔，雪白，聖潔無比，月
韓風不覺有些詫異，快步走到小舞的面前，低聲問道：「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金錢豹嘆了口氣，看著韓風說道：「這個小和尚，倒是有幾分意思。他知道，他不是你的下屬，他跟你只有交易的關係。不過依然不卑不亢，少林寺出來的人，呵呵……」
那些女子就算再心有不甘，多年來，林珍和秦燕在教閱房的威信，森嚴的等級制度，還是讓她們憤憤不平的隨在秦燕身後退走。
作為一個出色的細作，並不能僅僅用感情來想問題，一條已經逝去的性命，不應該再拉上這些姐妹去陪葬。撤退，是秦燕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唯一一個念頭。
走到街口，只見小舞俏生生的站在即將落山的夕陽餘暉下，炎熱的夏天，她的身體竟然似乎有些瑟瑟發抖。
「韓風，小舞說的對，你現在不可以衝動，做什麼事，都要想清楚了再動手。」金錢豹的聲音依然那麼有力：「無法暴露的事情，應該是他自己在監司衙門露出了馬腳。他畢竟不是教閱房訓練出來的細作，有失手的機會在所難免，這個，你無須自責。林珍想要犧牲自己，也是不想大家為了救她而多搭上幾條人命。」
只是，她們要救的那個人，現在很可能已經死了。或者說，秦燕覺得，林珍已經傷成那個樣子，又從樓上滾下去，很難再活下去。
「說，出了什麼事？」一絲不祥的預兆在韓風心底浮
韓風看了看天邊的月亮，長長的出了口氣：「我總覺得，紹興府的事，該有個結果了。既然拖下去，只會死更多人，那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韓風臉上的肌肉一緊，牙關緊緊的咬在一起，腮部，宛若用刀刻一般，筆直的線條藏不住他的憤怒。
秦燕忍著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轉身攔在眾人身前。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韓風面色不改，嘴角輕飄飄的揚起，露出一絲微笑：「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就沒有翻悔的道理。」
韓風點了點頭，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深刻：「說罷，凡事，我都會慎重。」
無法笑了笑，又喝了碗酒，站起身來飄然遠去，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我沒有做過姦細。你需要知道什麼，最好提前跟我說清楚。」無法坦白的說道：「搜集情報是你們細作司教閱房的專長。我這個門外漢，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秦燕轉過身，遙望著林珍跌落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額頭在青石地面上清脆的碰了一記，隨即站直了身體，朝著來路走去。
「我明白。」小舞接到命令，馬上就去執行，臨走之前，卻握住了韓風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有些悲傷，卻充滿了決絕的說道：「大人，我從小就是被林大姐抱著長大的。說到報仇，沒有人比我更著急。但是，大人，教閱房還在你手上。不要讓林大姐死的沒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