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露鋒芒
第五十九章 霧裡看花
韓風把請柬放在茶几上，笑嘻嘻的說道：「心心姑娘輕易不表演，這個規矩我們是知道的。辛知府有一卷當年歐陽修親筆手書的臨江仙。願以此相贈，請心心姑娘務必賞光。」
「怎麼可能？我都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了。都是按照小姐你教我的辦法去找的啊？」歸塵不服氣的撅著小嘴嘟囔道。
「想說什麼就說吧。」沐謙心看了看歸塵那張俏麗的小臉，輕聲安撫道。
「我天天都換衣服。」沐謙心沒好氣的說了一聲，指了指放在茶几邊的凳子：「韓主事，請坐吧。」
韓風笑嘻嘻的自己推門就進來了，一看到這主僕二人在這兒，先是送上馬屁：「每次見到心心姑娘都是一身白衣，今天居然換衣服了，水紅色，不錯不錯。很有品位嘛。咦，歸塵姑娘也換衣服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二位都忙著打扮起來了？」
韓風這次來相邀，是不是一番試探呢？
只是歸塵覺得自己的猜疑有些恐怖，嘴唇動了兩下，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韓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從懷裡掏出一封請柬來：「大家是朋友，談錢就俗了，這些事待會兒再說。心心姑娘，再過兩天，就是辛知府夫人的生辰。每年到了那一天，辛知府都會在紹興最有名的酒樓——貴客樓設宴邀請賓客，也會請一些雜耍好手，唱戲的名角來演出。今年正好是心心姑娘來了紹興，說起來，心心姑娘的彈唱真是一絕，若是能賞臉表演一番，當是感激不盡。」
「你怎麼不去搶？」
沐謙心放下詞集，雙手無力的高高揚起，就連伸個懶腰也顯得那麼可愛。
「小姐，教閱房韓主事求見。」門口傳來金大偉的聲音。
韓風傲然回過頭來，冷冷的看著歸塵，鼻子高高抬起，不屑一顧的說道：「百八十兩，猶如垃圾。」
韓風大喜，贊道：「今時今日，有姑娘這般視金錢如糞土的女子，實在是不多了。」
歸塵似乎戀戀不捨的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這才回過頭來，低聲說道：「好像還是三個。就是剛才我找到的那三個。」
莫名其妙的一場大雨襲擊了紹興府，雨後的天空里一道七色彩虹，如同天橋一般懸挂在半空之中，難得的清涼讓許多居民走出家門，走上街頭。
隨即，抱頭鼠竄……
只聽歸塵冷笑著說道：「那日我家小姐借與你五兩黃金。你倒是還錢了沒？五兩黃金是不算多，不過要是在紹興府里買房子的話，少說也能買兩套。今日我便跟你算清楚，九出十三歸，利滾利，過了兩日，利上加利，現在也就還十五兩好了。」
沐謙心幽幽的說道：「賣花當然不奇怪，但是她奇就奇在，來往過去這麼多人，她就是提著一個花籃子，絕不主動邀客。當然，你可以說她是因為剛剛開始賣花，還有些害羞。可是，就算是女子過去，她也不主動招攬生意，這就說
「小姐，假若是朱紫衣在此，他一定會把目標鎖定在嘉王身上。那豈不是……」歸塵又停了嘴，沒敢說下去。
「青樓附近有賣花的，這有什麼奇怪？」歸塵明明知道小姐必然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但是她依然死鴨子嘴硬，頂了一句。
「小丫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你家小姐，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沐謙心自負的說道。
歸塵壯了壯膽子：「這幾天，宋兵大肆搜捕，說是之前嘉王遇刺。我也曾經吩咐人手四下打聽，動手的人是金人，一男一女，差點殺了韓風和無法。而樞密院南府里，女子有這麼好身手的，除了泠月，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能夠和泠月一起在紹興出現，身手高明的男子，只怕是南府都事朱紫衣。」
沐謙心春蔥般的玉指輕輕一點窗外：「看街尾西邊那個賣花的女孩，唔，就是穿藍色短衫的女子。就是她！」
沐謙心淡淡的一笑，笑容只是在她秀麗雪白的臉龐上剛剛綻放就已經收斂。
「從面上來看，宋人在此，有官兵四千人之眾，教閱房百余名細作，暗
一個出色的細作，除了要有細緻謹慎的分析之外，直覺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在許多複雜到難以判斷的時候，必須要憑藉直覺去做出自己認為最有利的舉動。
歸塵走到沐謙心的身邊，仔細想想，覺得小姐說得是有道理，便也不強硬了，低聲說道：「那還有一個呢？」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在床前，慵懶的斜靠在床欄上，身上換成了淡淡的水紅色長裙，卻是一樣顯得出塵，顯得雅緻。
韓風笑盈盈的看著沐謙心的臉色，口中說道：「歐陽修的親筆，也是價值連城啊。若是心心姑娘再看不上眼的話，我可沒有第二個囧字相送了。」
韓風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的說道：「算著利息，不夠三十兩，小爺還不屑還。」
她走到窗邊，從二樓這麼看下去，不以為然的說道：「歸塵，近來你是沒什麼進步了。還少了兩個人你沒看到。」
「嗯，我也是這麼猜的。」沐謙心讚許的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小丫鬟這兩年來，到底是有些進步的。
「小姐……」歸塵頓了頓，倒不是懷疑怕別人聽見她們說話。金大偉和哈大霸兩個身高馬大的「護衛」還在門外守著呢，她倆就算是在這裏唱歌，也不擔心有人聽見。
沐謙心面色如常，只是她心思慎密，
「歸塵啊，你想要在府里獨當一面，還得好好磨練呢。」沐謙心笑了笑，似乎說了這麼多話有些累了，便走回到床邊，撿起那本詞集，又靜靜的看了起來。
沐謙心淡淡的說道：「讓他進來吧。」
沐謙心忽然收了口，一句話也不說，歸塵只是一愣神之間，就聽見樓梯那裡隱約傳來腳步聲，還有金大偉的喝問聲。
再說了，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很好，故意賣了個破綻給小舞看看，就是為了吸引教閱房的一部分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為其他人製造方便。
「可是小姐現在招惹來一群教閱房的細作盯著，我們想做什麼都很麻煩。」歸塵忍不住了，乾脆的把心中的抱怨給吐了出來：「何況在江南苦心經營這麼多年，要是這麼就把半個江南的人手都給搭進去。府里責怪下來，小姐你……」
「這個就出色多了。你仔細看看那個豐雲茶莊門口站著的女子，她從暴雨前就開始來這兒閑逛，下雨了便站在豐雲茶莊躲雨。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她一直是去街南的店鋪，而街北的店鋪，她可是一家都沒去。這是因為蒔花館坐北朝南，她站在街南任何一家店鋪，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進出蒔花館的人，街北，自然不可能了
於是，頃刻間，沐謙心就下定了決心：「韓主事客氣了，既然是辛知府夫人的生辰，心心自然願意去道賀，至於這份禮物，太貴重了，心心也不想收下。嗯，到了那一天，韓主事準備好轎子來接人就行了。」
他的手重重的在短衫下擺的搭袋上拍了兩下，只是，裡邊居然沒有傳來那令人悅耳的金屬撞擊之聲，而是直接拍在了大腿上，發出「啪啪」兩聲肉響。
「找到了幾個？」沐謙心拿著一本詞集靜靜的看著，頭也不抬的問了一句。
韓風把請柬交到沐謙心的手中，道了聲謝就要離去，忽然歸塵在身後叫道：「喂，韓大人，是不是不還錢就想走啊？」
「別急著坐。」歸塵一句話出口，韓風的屁股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停在半空中，距離凳子還有剛好五寸七分的距離。
「小舞，倒是不可以小視，但是她缺乏經驗。林珍已經和宋廷官員周旋了好幾年，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樣才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保留住教閱房女部的一線生機。小舞還是一張白紙呢，假以時日，讓她去了北面好好磨練一下，或許可以……只是，她是不是有這個運氣，就難說的很了。」
沐謙心悠悠的嘆息道：「你這是在埋怨我了？這也難怪你，紹興是樞密院細作司教閱房重地，男女細作共有百人之多。不過，他們大多還未學成。從我掌握的情況來看，只有林珍勉強配做我的對手，韓風只是半路出家，他還未必搞得清楚，什麼叫做細作？秦燕的武力遠比她的頭腦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