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錦衣衛》第三卷 皇城風雲

第十七章 唐仲友

第三卷 皇城風雲

第十七章 唐仲友

唐仲友的眼睛頓時瞪得像牛眼一樣,還好在他脫口而出的時候壓低了聲音:「你是叫我越獄?」
「趕緊把地上的沙土給我收拾乾淨,要是還有剩下的,你就自己給老子吃下去。」獄卒大咧咧的指著唐仲友罵道。
唐仲友長長的嘆了口氣,舉目看著陰霾的天空,悠悠的說道:「說起來也是我倒霉。本來我在兩浙路督查鹽務。後來調來個鹽官,是朱熹朱大人。他和我本來就有些不合,到任之後,朱熹就一力排擠我,先是借口賬目的事,將我停職,隨即審查賬目。不過我為官清廉,他抓不到我的把柄。」
「善了個哉的」,小和尚抓了抓光溜溜的頭皮問道「朱熹是怎麼冤枉你的?」
「很顯然。」小和尚挑著扁擔卻聳了聳肩膀,兩手一攤,顯得十分無奈。這個動作是他跟韓風學來的,但是小和尚忘記了,他的右手在幫唐仲友托著扁擔,如今兩手一攤,沉甸甸的扁擔頓時全壓在唐仲友的肩膀上,唐仲友疼得大叫一聲,小和尚急忙伸出手,再次扶住唐仲友的扁擔。
獄卒大怒,揚起皮鞭,當頭抽下,一道凄厲的血痕頓時在唐仲友額頭上出現。
「身為長官排擠下屬,朱熹難道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小和尚詫異的反問道。
小和尚又聳了聳肩膀,兩又一攤笑道:「難道你指望官家用八抬大轎抬你去告御狀嗎?」
唐仲友陰沉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小和尚還是在嘲笑自己,他說:「有沒有證據都無所謂,朱熹把嚴蕊抓進衙門,嚴刑拷打兩個月,她只是一個女人,怎麼能夠嚴刑拷打,就算她是被屈打成招,我也不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得罪的是誰不好,偏偏得罪的是頂頭上司,朱熹這人滿嘴的仁義道德,私底下男盜女娼。他要存天理,滅人慾,卻自己搞大了兒媳婦的肚子,這樣的上司我也不屑與他為伍。」
唐仲友站直了身體,小和尚低聲對他說道:「你現在被關在揚州大牢,根本接觸不到外界,你的親人朋友,就算有心想要為你去臨安告御狀,可案子沒有遞上刑部,根本不可能進登聞鼓院,你想告御狀只有一個辦法。」
「客氣什麼。一起蹲大獄也算是咱們的緣分。佛祖曰,萬事皆逃不過一個緣。」和尚笑嘻嘻的說道:「對了,你是犯什麼事進來的?」
唐仲友有些詫異,扭過頭來看著哈哈大笑的小和尚,問道:「照你這麼說,嚴蕊應該沒有出賣我。」
趾高氣昂的獄卒手握皮鞭,站在高處監督著這群倒霉的苦役,誰若是走的慢的,劈頭蓋臉就是一鞭子。蛇皮擰成的皮鞭抽在身上,頓時出現一道道血痕。唐仲友頭昏眼花的扛著扁擔,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著。忽然間,腳下一個趔趄,唐仲友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扁擔里的沙土潑了一地。
小和尚手腳敏捷,一會兒功夫就把沙土收拾妥當,挑起自己的扁擔,還伸出一手幫唐仲友拖著扁擔,兩人一前一後緩緩朝瘦西湖走去。
「發瘋了吧你,告個屁啊!」隨著一聲怒喝,長長的皮鞭在唐仲友的背上抽出一道血痕。
小和尚看著獄卒走遠,伸手把唐仲友扶了起來。趴在他耳邊說道:「被我踹一腳,總好過被他們打幾鞭子。」
「官爺,別打了,他身體弱,再打幾下,只怕會出人命的。」一個皮膚古銅色的光頭漢子擋在唐仲友身前,陪著笑臉對獄卒說道。
小和尚故作高深的點了點頭:「自己去告。」
幾名獄卒放聲大笑起來,也不再為難唐仲友,只管招呼著其他犯人幹活。
那個瘦弱的漢子,頓時摔了個狗吃屎。
唐仲友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道草,著急的問:「什麼辦法?」
小和尚憨厚的笑了笑:「那您老人家也不用這麼客氣。」
那個犯戒的花和尚放下自己的扁擔,蹲在唐仲友身邊,幫他收拾著地上的沙土。
唐仲友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要把心裏的鬱悶都在這口氣里吐出來似的,遲疑了一會,唐仲友說道:「在我被朱熹查帳之前,有一天,我和幾個同僚去官窯喝酒,當時叫了幾個官伎相陪,其中有一名官妓嚴蕊年方十八,生得如花,尤其唱得一嗓子好曲兒,在官窖裏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能自己寫詞自己彈唱,不過嚴蕊雖然色藝雙絕,但她官妓的身份我也知道,雖然我時常去找嚴蕊,但從未有非禮之舉。」
小和尚笑眯眯地說:「反正越不越獄你都是死路一條,跑出去也許還有一條生路。」
唐仲友遲疑了一下,他的案子在監獄里很多人知道,也因此受過不少毒打虐待。如今這個和尚問起,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
說罷,小和尚轉過身來,照著唐仲友的屁股,飛起大腳就踹了過去,一個泥濘的腳印,出現在唐仲友的屁股上。
唐仲友本是官員出身,錦衣玉食,手無縛雞之力,如今要做這樣的苦役,可想而知有多麼艱難。他的身上穿著囚犯的號衣,單薄的號衣根本無力抵擋冬天的寒冷,沉重的扁擔壓著他的肩膀,籃子里裝的是沙土和石塊。揚州乃是大宋負有盛名的美景所在,趁著冬天的時候,把瘦西湖的風景翻新一番,開春之後,遊客到來,美景勝收,誰也不會知道那些苦役的苦難。
唐仲友左右回頭看著那些從他們身邊走過的犯人,吃驚的說道:「越獄就是要殺頭的大罪。」
「如果嚴蕊沒有給出供詞,那朱熹把我關在揚州大牢是怎麼也說不通的。」唐仲友氣憤的把扁擔扔在地上,高聲喊著:「我要去臨安告御狀。」
唐仲友苦笑著搖了搖了頭:「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呢?」
獄卒冷冷哼了一聲,他知道這個光頭,是個犯戒和尚,前兩天去揚州寺廟裡掛單,結果偷偷殺了廟外農戶的一隻狗,在後山躲著吃狗肉。出家人犯戒不歸官府管轄,可偷東西就是罪過了。尤其現在是快要過年的時候,捕快獄卒也要找些閑錢過年,於是揚州府精英捕快齊齊出動,不費力氣就將這個犯戒和尚抓了過來。
「原來你是做官的,還是一位大人,失禮了。」小和尚的話語里可沒有調侃的意思,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牢頭說的也對,老爺們斷案需要人證物證,若是你真的沒有做過,別人是怎麼炮製證據冤枉你的呢?」
縣官還不如現管,獄卒對於犯人來說,就是最招惹不起的人。唐仲友吃力的爬了起來,雙手捧著冰冷刺骨的沙土,一捧捧朝扁擔里送去。
唐仲友感激的說道:「多謝小師傅了。」
獄卒站在高處大聲笑道:「我說你這個花和尚,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犯的事,說起來可威風了。咱們大宋律例有規定,官員可以叫官妓陪酒卻不可以陪睡。這位唐大人,色膽包天,不但叫官妓喝酒,還大模大樣的跟人家睡了。真是羡慕死人啊。」
「個個進來蹲大牢的人都說自己是冤枉的,老子見得多了。很多人就算被拉到刑場要砍頭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真是好笑,是不是冤枉,難道老爺們不會斷案嗎?唐大人,你還是趕緊把沙土收拾乾淨了,不然的話,一會兒吃砂子的味道可不好受。」獄卒調侃著說道。
唐仲友一張臉本來被北風吹得雪白,聽他這番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漲得通紅,大聲喝道:「我沒有做過。我是被冤枉的。」
唐仲友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苦笑著搖頭:「朱熹和右相趙汝愚交好,又曾經是太子的老師,他在朝里的地位不是我這樣的七品芝麻官能相比的。」
小和尚回頭一看,幾名獄卒正朝這邊跑來,好漢不吃眼前虧,小和尚急忙站了出來,陪著笑臉說道:「幾位爺,都知道他是一個發瘋的漢子,您又何必跟他計較呢,小的來幫你們出氣。」
無論在任何時代,因為男女關係而犯罪的罪犯在監獄里都是受到排擠的一派,大牢里這樣的罪犯會被單獨關押,在宋代監獄的生活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沒有好吃好喝,還得做苦役,而揚州大牢里的罪犯,所做的苦役就是要在揚州瘦西湖裡堆積假山。
唐仲友的年紀不算大,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本來在兩浙路好好做著自己的官,沒想到得罪了朱熹,卻招惹來這麼大的禍事。案子懸而未決,自己卻在大牢里受苦,在寒冬臘月里做苦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小和尚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嚴蕊出賣了你,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和朱熹串通起來,捏造證詞,以大宋的法律你應該被發放三千里之外,還怎麼可能在揚州幹活。」
小和尚這就不明白了,脫口而出,「即然你們沒有非禮之舉,那朱熹怎麼能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