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打不能打

都是有手有腳的人，怎麼好意思去找慈善總會幫手？不過，話題一扯到慈善總會，商人們頓時興奮了起來，這幾天臨安城裡議論最多的就是慈善總會了，就算街頭撿破爛的老頭兒，攔住他，他也能說個道道出來。一眾人談論的興高采烈，誰也沒有留意到又有人走進了客棧大堂。

客商們越說越是興奮，越傳越覺得像是真的，不一會兒工夫就添油加醋，說得口沫橫飛。坐在中間的漢子緩緩站起身來，把桌子上的包裹摔在肩膀上，慢步朝聊得起勁的人群走去，十餘人圍在一起說話，自然是擠得密不透風。他走過去，雙手分開人群，擠了進去，看著最開始惹起這樁醜聞的人說道：「貴姓？」

他穿的很普通，腳上是一雙沾滿了泥污的灰色布鞋，早已被雨水打濕透。黑色的長褲下半截緊緊貼在小腿上，上半截倒還算乾燥。上身是一件淺藍色的短衫，相貌看起來約莫有三十歲左右，貌不驚人。從他提著的包裹來看，跟成千上萬想來臨安做生意的人，並沒有什麼區別，自然也就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看著一個個黑色的字，蘇夕顏已經覺得有些頭暈了。按照他的慣例和做事風格，早就想把這一百多人全部拉出去暴打，看看他們到底招不招。但是韓風卻不同意，臨走之前特意交代過，錦衣衛出動人手捉拿到處散播謠言的人，就已經會給一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造成『防民之口』的錯覺了。如果刑訊逼供的話，一旦出現冤假錯案，更是跳進西湖也洗不幹凈。所以，線索必須要依靠智慧去尋找。

「哎呀……」話音剛落，李姓漢子忽然覺得肩頭一緊，似乎被一塊燒紅的鐵鉗夾住似的，半邊身子都使不出力氣，忍不住痛呼了一聲，翻著眼睛瞪向那客商模樣的漢子叫道：「你幹什麼？捏死我了……」

坐在中間的那人彷彿若無其事的抬起眼，目光朝說話的人投去，在人群的包圍之中，一個瘦小的漢子興奮不已的說道：「聽人說啊，大宋慈善總會監守自盜，有人捐了一塊玉佩給大宋慈善總會，結果第二天，就在當鋪里發現這塊玉佩了。據說，這塊玉佩，價值不菲……可想而知，其他的錢財，嘿嘿……」

這一席話頓時引起了那些客商們的同感，紛紛贊同道：「那是多少錢啊，要是讓我經手保管的話，估計我也忍不住要揩油……」

「我是多麼想念老虎凳、辣椒水、夾棍……」蘇夕顏搖頭嘆道，無奈的翻開手中卷宗，看著最新送來的文案。

客商們正談的興起，有人開口說道：「這個大宋慈善總會啊，我可聽說一件醜聞呢！」

客棧里沒有空桌子，他帶著一副笑臉，慢悠悠的走到中間一張檯子那裡，告了個不是。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便有人挪了挪屁股，給他讓出一個位置來。那漢子很斯文的坐下，跟店小二要了碗茶，便不再做聲了。

……

客商並沒有鬆開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反而另一隻手在他腰后一托，拽著他就朝外走，還大咧咧的跟身邊客商們打著招呼：「我和他出去聊點私事。」

游良笑道：「都指揮使大人不讓打，也有他的道理。不過下官倒是有個想法，不讓打，咱們還不能嚇嗎？」

「免貴姓李……」那人剛剛答了一句，忽然覺得不對勁，立刻反問道：「怎麼了？」

客商伸手一推，將李姓漢子重重的推在牆上，冷冷喝道：「錦衣衛……」

「你還別說，大宋慈善總會人家為什麼不要錢做善事？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吧？我看啊，八成是利用大家捐錢中飽私囊了！」

這個關聯，就是蘇夕顏要查找的關鍵之處。

街上雨水淋漓，小水珠打在積水的路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漣漪層層朝外散開，還沒來得及變淡，就被腳步踏碎。李姓漢子被客商抓著肩膀托著腰從客棧里拽了出來，斜刺里拐進一條僻靜的衚衕。

商機總是一縱即逝，要是耽誤了日子，隨時都有賠本的風險。在座的大多都是商人，頗為理解他這番話的苦楚，許多人情不自禁的跟著一起嘆息起來。忽然間，南首角落裡一個宏亮的聲音說道：「怕什麼啊，如今大宋有了個慈善總會，就算日子過不下去，也可以找他們幫手的。」

說話的那人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勾起了好奇心，這份心思一旦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許多人忍不住叫道：「別賣關子啊，快說，什麼醜聞？」

蘇夕顏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文檔，一天下來，錦衣衛至少抓獲了一百多個到處散播大宋慈善總會醜聞的人。每個人的身份背景都記錄下來核查，表面上看，這些人都沒有指導性的線索，但是蘇夕顏心知肚明，幕後黑手當然不會派出自己的家人部下去散播謠言。而這一百多人里，或許有一些是無辜的，但是，大部分肯定有一定的關聯。

正道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人的骨子裡對於醜聞都有無比的八卦天分。如果同時把艷照門的照片和威廉王子大婚的視頻擺在一起。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打開艷照門一看究竟。八卦，不僅僅是女人的天分，也是男人的興趣。

「有沒有瓜葛回去一查就知道了！」錦衣衛麻利的將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確認沒有武器之後，便反扣著他的雙手，朝錦衣衛衙門所在回去。

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讓臨安城籠罩上一層水霧。也正是因為如此，臨安的客棧生意才特別的好。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躲在客棧里打發時間。有的人耐不住寂寞，取出賭具，招呼相熟的客商去客房裡玩。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來到客棧的大堂里喝點茶，吹吹牛。出來闖江湖的，就是要消息靈通，在大堂里聊著聊著，不認識的人操著各地方言，也能聊出不少商機來。

看著門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坐在北首的一位中年商人，苦笑道：「這雨纏纏綿綿的，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誤了趕回家的日子……唉！」

「是啊，對付嫌犯不就是應該打么！」蘇夕顏可算找到了知音，大談刑訊逼供的好處來：「那些人嘴硬的很，只是關起來，還要給他們飯吃。根本就不會害怕。這樣的硬骨頭就得打，打的他們怕了，自然就招了。」

陪著蘇夕顏坐在偏堂里的，是以前皇城司的老部下，現任都尉的游良。他比蘇夕顏要大上十來歲，在皇城司也算得上經驗豐富，聽見蘇夕顏嘆息，便詢問道：「大人何故嘆息？可是覺得不能用刑就特別礙手礙腳？」

一聽見錦衣衛三個字，李姓漢子立刻臉色巨變，連聲說道：「我只是走江湖做買賣的，跟你們錦衣衛毫無瓜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