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八卷 走馬西來欲到天

第四十一章 奪氣

第八卷 走馬西來欲到天

第四十一章 奪氣

眼看尚忠信越奔越近,「放!」李舜暴喝一聲,刀盾手立刻衝上前摘下掛在車欄上的盾牌,幾乎就在同一刻,好幾支利箭帶著勁風射了進來,哐啷一聲,側面車欄杆也被放了下去,「上!」李舜當先拄著一柄長矛跳下戰車,立刻伏低了身子,躲過了好幾隻衝著腦袋的勁箭,身後的軍士奮力將早已放置在車上的木板推下來,構成一個適合騎兵通過的斜坡,又冒著敵軍的箭雨扛著木板搭在壕溝上面,這是當先衝來的不是友軍,而是覷出便宜的葛邏祿騎兵,他們大聲呼喝著揮舞彎刀沖了上來,不過面對的卻是如同蝟毛一般的長槍的叢林,兩側還有數十名連弩手不住的朝木橋對面攢射箭矢,不少葛邏祿騎兵哀嚎著掉下木橋,直接插死在遍布木刺的壕溝里。
「痛快!」十夫長塗寧用神臂弩從圓孔中射出一箭,強勁的箭矢插入了五十步外一名騎兵的左眼,貫腦而出。「弩來!」塗寧左手將射出一箭的神臂弩交給身後的上弩手,又接過上好弦的神臂弩,再次瞄準。
「快讓開,讓開!」李舜見己方驃騎毫不客氣,如狂風暴雨一般沖了過來,步軍軍士手忙腳亂讓開道路,還未穩住身形,當先的騎軍百夫長便在兩個步軍中間打馬而過,那戰馬和主人一樣的無禮,后蹄用力,居然從兩個彎腰躲避的連弩手頭上躍起,也不經過斜坡踏板,徑自躍上戰車,回到了車陣之中。「他奶奶的,一群馬賊!」十夫長塗寧暴跳如雷地罵道,揮舞著手中的弩機,待所有的驃騎返回之後,錦城營立刻將木橋推入壕溝,然後倒退著返回了車陣,重新撐起金剛車外側的護欄,掛上方盾,又將頂上的方盾安置好,繼續呆在保護充分的車陣中射殺敵軍。
李舜登車遙望,見尚忠信按照約定朝著自己這方向衝來,沉聲喝道:「準備!」周圍的刀盾手和連弩手都屏住呼吸,金剛車頂上的方盾已經撤去,葛邏祿騎兵拋射出來的箭雨從空中叮叮噹噹地落在步卒厚厚的全身甲上,有受傷的立刻就被拖了下去。
葛邏祿正圍攻車陣不下,徒勞在外奔波游射,忽然四輛大車的護欄嘩啦一聲放了下來,重甲刀盾手在連弩手的掩護之下,冒著蜂擁過來的敵騎箭雨,扛起木板搭在外側的壕溝上,然後在壕溝內側嚴陣以待。早已在車陣內側策馬等待尚忠信大喝一聲:「隨吾來!」雙腿猛夾馬腹,戰馬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心意,奮起四蹄,踏上車陣內側搭好的木板,登上戰車,又居高臨下的跳躍了出去,一百驃騎軍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通過車陣和壕溝。
夏國騎兵衝到拋石機身前,不管那些抱頭鼠竄的回回炮手,掏出了馬鞍後面的猛火油罐子,乒乒乓乓砸碎在上面,火油流了一地,但夏國騎兵並不少留,撥馬便走,奔出七八十步時,方由尚忠信等十幾個留在後面的取出火箭,火箭的端頭是軍械司在趙平的指導下製作的引葯,尚忠信最喜歡這東西,哈哈大笑,將箭頭在馬鞍上一擦,回頭犀牛望月,便將火箭射了出去,十幾枚火星四濺的火箭掉在四處流淌的火油中,熊熊大火忽的一下燃了起來,附近的回鶻人、突厥人開始鬼哭狼嚎地四處走避。而擋在尚忠信等驃騎身前的敵騎也不明所以,分了心神,被驃騎們一衝而過。
尚忠信雙目圓睜,氣運丹田,大喝一聲:「殺呀!」舞動馬槊,刺、砍、削、掃、打諸般手段施展出來,十余個葛邏祿騎兵居然近身不得,緊隨著他的驃騎見百夫長如此神勇,也都殺發了性子,前面的十余騎以馬槊和敵軍狠斗在一起,後面的八十余騎則在十夫長的喝令下加速結陣,尚忠信覷見身後部屬結陣已成,暴喝一聲:「隨我沖!」一馬當先朝那敵營拋石機所在殺了過去,驃騎百人隊結好的鋒矢陣所向披靡,陣勢鬆散的葛邏祿騎兵不敢攖其鋒,唯有在後面緊追。
「節省箭矢!」李舜沉聲喝道,其實不用他提醒,錦城營的軍士也清楚,強敵在外,箭用盡了,就得拿血肉去拼。但是,箭矢充足的時候,布置好車陣的弓弩手對上輕騎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一些葛邏祿人拚命打馬要從車陣的間隙衝進來,早已守候在此的長矛手和陌刀手便照著戰馬和騎兵下狠手,在重步兵身後,還有連弩手在待命,以防萬一有敵軍沖了進來,便以連弩攢射。辛古回到車陣以後,見敵軍從營中推出了攻打車陣的拋石機,臉色一沉,馬鞭指著那正在手忙腳亂地布置陣地的敵軍,喝道:「誰願領兵去毀掉那些回回炮?」尚忠信此刻已經被推舉為百夫長,聞言高聲道:「末將願往!」
葛邏祿騎兵圍著夏國軍隊的營壘攻打了半天,毫無效果,又被夏軍焚毀了拋石機,只得收兵回營。桃花石汗阿里·卡迪爾頗為惱怒地罵道:「夏國軍隊要來便來,要走便走,想燒毀我們的拋石機,一百騎便衝過來燒了,葛邏祿向來號稱稱雄河中西域,三萬兵圍著敵人攻打,毫無所獲,簡直是恥辱!」副汗哈隆耷拉著腦袋,任他喝罵,眼中卻閃過一絲怨毒仇恨的光芒。
一個月後,等到于闐和高昌按照陳德的要求收集到的大批火油、硝石、硫磺、木炭全都到了,陳德方才下令,各軍準備和黑汗國做最後的決戰。
花帽軍布置車陣時已經將車輪墊高,然後用泥土埋住讓它基礎結實穩固,此刻弓弩手更站在車上射箭,居高臨下,又有大盾牌遮擋,實在是安全得很。葛邏祿騎兵用軟弓射出的箭只叮叮噹噹地扎在掛在車欄上,搭在車頂上的方盾。偶爾有一直箭穿過射箭的圓孔射進來,卻也難以射中夏軍弓弩手要害,少數受重傷的士卒迅速地被轉移到了輜重營中由隨軍郎中處置。
尚忠信見步軍已經搭好通道,奮力打馬,揮動馬槊驅趕著面前的敵軍讓開道路,忽然眼前一空,呯的一聲,一枚夏國連弩箭砸在胸甲邊緣,若再偏上半分,就要從盔甲縫隙里穿透進去,「該死的木樁!」尚忠信眉頭一皺,怒喝道,率軍從木板橋上急速通過。
到了傍晚時候,于闐王尉遲達磨帶著三萬于闐軍前來助戰,傍依著夏軍營壘下寨,尉遲達磨以遲來為由,親自到辛古帳中告罪,他的軍隊早就越過沙漠,駐屯在黑汗國境內,只因未見夏軍,不敢孤軍深入,今天得知夏國的先鋒軍已經到達了疏勒城下,立刻揮軍到城下來會師,兩軍聯營,頓時聲勢大張,辛古派軍士指點于闐軍按照夏軍軍制結營壘,以收犄角之效,尉遲達磨也言聽計從,一副忠心藩屬的姿態。
于闐和高昌本來是相互仇視的國家,此刻也被動的成了盟友,與夏國軍隊聯營下寨,每天看著夏軍操演,製作各種軍械,拋石機只怕沒有上萬也有八千了,陳德卻一直勒兵不攻,于闐王尉遲達磨與高昌王仆固勤都有些戰戰兢兢,這兩國的勇士與夏國軍隊接觸越多,就越想要像夏軍一樣,讓有能力,有威望的勇士到上頭去,繳獲物要公平分配,許多勇士已經私下打聽夏國軍隊還要不要再西域擴充新軍。
七天之後,陳德親自帶著三萬余夏軍主力與三萬高昌軍抵達疏勒,聯軍十一萬,三面下寨,只留通向蔥嶺孔道的一面。陳德並不急於攻城,而是耐心得在城外打造各種攻城器械,似乎還在等待什麼。此番出征西域的夏軍,除了近兩萬騎兵監視敵軍動向外,三萬多步軍軍士一起動手,製作各種拋石機和床弩,進展極快。
這時驃騎結陣未成,已經有不少彪悍的葛邏祿騎兵衝上來邀戰,百夫長尚忠信沖在前面,上身叮叮噹噹地中了好幾箭,一枚箭頭還卡在肩甲的縫隙里,若不是這驃騎兵百夫長的半身鐵甲乃是軍械司特意鍛制的精品,只怕已經死過好幾回了,他大喝一聲,左手拗斷身上插著那支箭,奮起全身力氣,單使右臂便將丈八長的馬槊伸了出去,眼看那馬槊要脫手而出,左手搭上了馬槊的後端,運力一攪略有彈性的槊桿,槊頭鋒刃哐當一聲砍在衝到近前的一個葛邏祿騎兵的頭盔上,雖然沒有透入,但巨大的撞擊力讓那人頓時失去了控制,戰馬失去主人操控歪歪扭扭斜著跑了出去。
黑汗軍戰不能勝,數萬大軍只能龜縮在城中苦守,而現在疏勒城頭已經無時無刻不在城外夏軍的石彈轟擊之下,從日到夜一片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到了晚上,夏軍還可以使用牛皮大鼓整夜敲擊,給守軍增加壓力。而陳德則每日率眾將巡視軍營,督促加緊製作攻城的拋石機軍械。
「這左近到處都是上好的礌石,製作拋石機軍械,多流些汗水,將敵人多砸死一個,日後攻打城池便減少軍士的損傷,反正冬季不能翻閱蔥嶺,我們就和黑汗國耗著吧。」陳德頗為好整以暇的道,于闐和高昌全力支持糧草的結果就是,就算他一直不攻城,就這麼圍著,先餓死的肯定是黑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