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一卷 在澹州

第三章 練功與讀書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三章 練功與讀書

一覺睡醒,湊著那張清新可愛的小臉在丫環姐姐手上的毛巾里打了個滾,就算是把臉洗了。
因為當他開始修練這種無名真氣的時候,寄居的身體還是個嬰兒,從母體之中帶來的先天之氣還沒有完全贈還給天地萬物,還停留在他的體內,所以修練起來事半功倍,甚至還奇妙無比地將先天真氣屯留了大部分在自己的經脈之中。
夏日熱悶,書房裡也是熱氣蒸騰,教書先生將南面的窗子推開,窗外蟬聲透了起來,和著清風,極是清美。先生回頭一看,自己的小學生正趴在桌上發獃,正想出言訓斥,但看著那張清美的小臉蛋兒,不知怎的卻心頭一軟。
其實范閑並不知道,自己修練的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內功心法,如果換成一般的武者,一定會小心翼翼,無比謹慎地修行,而且一定會請師長或者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幫忙看護。
不要忘記,在前世的時候,范閑曾經纏綿病榻長達數年之久,早就習慣了自己的大腦不能指揮自己的身體,所以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便沒有驚慌,反而有一種找到過去殘留記憶的溫暖。
而像范閑這樣的初學者,不但沒有走火入魔,反而比那些強者們更容易體會到那種玄妙的感覺,則要歸功於他的身世和運氣。
而修行者最容易遇到的心魔一關,對於范閑來說,也不怎麼困難。
等教書完畢,范閑極有禮貌地向先生行了一禮,然後恭敬地等先生先離開書房,這才脫了已經被汗濕了的外衣,往書房外跑去,急得身後的丫環一路嚷著小心一路跟著。
正因為無所畏懼,所以心無雜念,反而讓他輕輕鬆鬆地邁過了最艱難的一關。
老夫人面容和藹慈祥,深深的皺紋里全是歲月的痕迹,只有偶爾眼神里露出的某些神情,才讓別人知道,這位老夫人其實相當不簡單——據說司南伯爵能有今天,與老夫人在京都里的關係分不開。
教書先生其實很欣賞自己這個小學生,小小年紀,居然談吐清楚,對於書上所載的前人微言大義也能明白一二,對於一個四歲頑童來說,實在是很不容易。
以至於范閑第一次聽課的時候,便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在哪裡。
上天是真的很眷顧他。
教書先生自己也有疑問,心想司南伯爵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給自己的信中要求太高,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現在便開始教四歲黃口小兒經文。如果在尋常人家,這個年紀,也不過就是學些字,背背童蒙之學罷了。
所謂古文便是范閑記憶中的文言文,而今文,則有些像白話文,只是用辭要雅訓一些。
身世?這是范閑心頭一個極大的疑問,剛到這個世界時便遭遇到了一場狙殺,雖然現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京都高官司南伯爵,但自己的母親是誰?當年司南伯爵還在跟隨皇帝陛下西征的大軍中,那些殺手自然是針對自己的母親來的。
范閑的教書先生,是古文派的粉絲,所以天天教範閑看的便是些什麼經書,這些經書雖然與范閑那個世界的四書五經不大一樣,但很妙的是,居然很多內容意旨相差並不太大,也有儒墨法道之分。
等進了正院,范閑馬上停了下來,臉上堆出天真可愛的純純笑容,像小大人一樣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看見正中央坐著的那位老夫人,開口奶聲奶氣喊道:「奶奶。」
這門功法最艱險的便是在入門處,要積功入丹田雪山之時,修行者的身體與心靈的反應速度便會產生極大的差異,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修行者的身體機能會變得像一個無法動彈的植物人一樣。
一般的修行者極難進入冥想狀態,因為那需要機緣巧合,像這孩子一般天天用午睡當冥想的做法,真是奢侈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下午的時候,便開始在書房裡跟著伯爵府專門從東海郡請過來的教書先生學習。這位教書先生年紀並不大,約摸三十多歲,但身上的感覺卻是老腐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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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一次修練時,氣感剛剛感覺到,便開始亂竄,讓他身體無法動彈的時候,他並沒有十分害怕。
如果此時修行者如果沒有經驗,很容易誤以為自己走火入魔,強行要收納真氣入府——如果運氣好,實力異常強悍的修行者可能將體內亂竄的真氣歸入經絡之中,但也就等於練功沒有半點作用。如果是初學者,則可能被這種驚慌,導致真正的心魔入侵。
慶國早在十年前便興起了一場文學改良,以文書閣大人胡先生的一篇文學改良芻議為發端,如今的文場之上,正是古文與今文大戰的沙場。
但他體內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靈魂,所以自然不可能會對沒有見面的司南伯爵有什麼父子之情,只是偶爾還會想到那個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女子,那位自己名義上的媽媽。
「今天學了些什麼?」
老夫人和孫子之間,似乎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范閑是個私生子的原因,老夫人雖然沒有虐待他,但總是對他要求特別高,因此感覺上總顯得有几絲生疏。
「孩子,要怪就怪你父親吧,可憐的小傢伙,剛生下來媽媽就沒了。」
范閑很老實地站在椅子前,將先生教的東西說完了,然後行禮完畢,去偏院和妹妹一起吃飯。
……
范閑還記得自己只有一歲的時候,眼前這位老夫人曾經在深夜裡抱著自己哭泣,老夫人自然想不到一個一歲的嬰兒能聽懂她的話,更將她的話一直默默記了下來。
從那以後,修練便變得簡單了起來,只要默念功訣,便自然而然地進入了冥想狀態——所以對於范閑來說,每天的午睡,那是十分香甜,雷打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