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決斷

「九幽界在什麼地方？」默然片刻之後，跪于地面的吳哲忽然沉聲問道。

婦女的神色很焦灼，瞪大的眼孔中有種急切的關懷之情，像是心愛的東西丟失又或是想拉住什麼一樣，渾身僵硬的卧在院落中，早已沒了呼吸。

「這李白頭是碧落門主之子吧。」靠在山岩上的吳哲忽然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灰，扭頭朝白衣少女問道。

「哎，九幽界不存在這個時空，唯一的入口在極東荒漠之地的烈焰山口，每三年一次的九星連珠之際才會打開，至於實力，沒有七星斬魔侯的實力，幾乎是有去無回。」任雪謂然一聲長嘆，柔聲說道。

「村裡的人都死於妖氣奪命，這種死法對身體無損，但生命力卻會完全被妖靈所吸收。」任雪不知何時來到吳哲的身旁，聽著少年低聲吟誦的哀傷詩句，心中沒來由的一痛，柔聲說道：「節哀順變。」

「這還用猜么？」李姓的白髮青年最初的指揮失誤是眾人皆知的，但此刻並沒有人上來指責他，反而選擇有默契的沉默，雖然大多一臉憤憤的表情，但無人告訴老者事情的真相，再縱觀李姓青年一副華貴的衣著行頭，二世祖的身份早就呼之欲出。

吳哲忍住悲傷，硬生生的將淚水止住沒有讓其滑落，他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流下淚水，對他而言，男人的淚水永遠只能淌落於無人看見的角落。

但即便如此，斬魔使的實力還是在吳哲的腦海之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夜色闌珊，時間也隨之悄然滑過，不知不覺中，東方的天際已然露出一抹魚肚色的灰白。

「他們有這麼厲害剛才為什麼不用？」吳哲一陣愕然，扭頭問向閉目調息中的白衣少女，但對方只是閉目不語，嘴角呷著微笑輕輕的搖頭。

「到底在什麼地方？需要什麼樣的實力？」吳哲的聲音沉著無比，卻包含著一種讓人無法回絕的力量。

相處時間不長，但這個少年堅毅執拗的性格任雪卻非常清楚。

巨猿仰天長嘯，雙拳擂鼓一般擊打胸膛，石柱般的粗壯的大腿邁開，沖向妖獸群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你們的三師兄正帶著數百人從山道下往這裏趕來，我和蓮花乘坐藍鷹先行一步，原以為能夠先來救援一下，誰想到你們居然收拾了這麼多的妖獸，了不起啊。」

「陳風笑，你小子別把妖獸殺光，等等我。」人群之中的莫老四也於此時仰天長嘯，躍向空中，化作一對雙翅足有五米開外的青色巨鳥撲入獸群之中，爪裂喙啄之間，兇悍不下於巨猿。

大局已定，眾人身前的妖獸經過幾番折騰，所剩不過三四百之眾，但再也翻不起風浪，加上餘下的眾人已經熟悉了吳哲所傳授的攻擊套路，一來二去，妖獸越來越少。

吳哲抬頭看去，一隻藍色的巨鷹馱著一男一女向眾人飛來，女子是那個如同瓷娃娃般可愛的少女蓮花，坐于其身旁的是個鬚髮皆為赤紅的枯瘦老者。

「等埋了母親，我就跟你去靈幻島。」

傳聞中除了八千年前風瀾大陸第一傳奇高手「破滅龍皇」商無恨，根本無人能夠在兩年內從一介平民修鍊到七星斬魔侯的境界。

眾人皆累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離此不遠處，是密密麻麻血流滿地的妖獸屍體，只是除魔者們也損失慘重，幾番慘烈的搏殺下來，原本近百的人數也只剩下一半不到。

就在少年的疑惑還未曾消去之時，莫老四幻化成的青色大鳥首先恢復成人形，重新返回人群之中，而且氣喘吁吁，顯然氣力已然用盡，吳哲頓時心下釋然，原來這變身之能並不能長久維持，妖獸之中仍然大殺四方的巨猿看來恢復人身也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大笑聲中，絡腮胡大漢將手中巨劍插於地面，猛的撕裂上衣，胸膛之間一個奇異的三角花紋透體而出，大放黃色豪光，豪光之中，大漢的身軀見風就長，轉瞬就變成一隻身高五米開外的黃色巨猿。

「媽，我會將小弟帶回來，你安心的去吧。」吳哲將自己的嘴唇按在中年婦女早已冰涼的額頭之上，將屍體抱起，往後山走去。

大鳥剛一落地，枯瘦的老者就朗聲大笑，指著白髮青年讚揚道：「明輝，都說你是碧落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今日看來，大家所言非虛啊。」

「啊？九幽界是妖族棲身之所，兇險無比，即便是當今第一流的斬魔界高手也不敢……。」任雪知道黑髮少年的心思，想讓其知難而退。

吳哲佇立在自家院落的大門前，獃獃地看著眼前的一具中年婦女的屍體，木然不動。

「剛過去半年，你要再等兩年半。」

「恩，正是，你怎麼知道的？」任雪看著少年一副慵懶的表情，有些意外他如何能夠猜中李明輝的身份。

「現在離三年一次的九星連珠還有多久？」

那白髮青年居然大言不慚的笑著接受了，眾人此時大多沉默不語，只有莫老四一臉憤恨的表情，嘴裏嘟囔著走開了。

天空傳來一聲巨鷹的長嘶，眾人中有人高聲疾呼「有人來了，是四長老」。

「媽！」少年雙膝一軟，跪倒在婦女的身旁，淚水不知不覺間迷糊了眼眶。他能夠想象在小弟被妖靈附體的剎那，母親是怎樣焦灼的心態，透過那雙充滿關愛的雙眼，他能感覺到母親在那一刻是如何的彷徨無助。

瘦弱的背影之後，是少年斬釘截鐵般的聲音。

吳哲冷然一笑，繞過眾人往村落中跑去，只留下若有所思的白衣少女。

任雪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吳哲，她沒有告訴對方，以他這樣一個絲毫沒有練過任何功法的人想在兩年半內達到七星斬魔侯的境界幾乎是天方夜譚，自己已經是靈幻島屈指可數的術法天才，可經過近十五年的辛苦錘鍊，也只是五星斬魔師的級別。

村落中死寂一片，悄然無聲，一切就像靜止的畫面般凝滯不動。

戰局於此時已是完全偏向于斬魔者們，此時忽然聽見陳風笑悶如沉雷般的大笑：「娘的，終於不需要老子防守了，老子要殺個痛快。」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吳哲緊緊抱住懷中的屍體，喃喃低語。

輕輕撫摸上母親的雙眼，讓其叩上，往事總是抑制不住的湧上心頭，糾纏著痛苦縈繞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白衣少女所釋放出來的魔力讓吳哲深深的為之震撼，而接下來三個碧落門術者所實施的咒法的場景就遠沒有之前的驚心動魄，不僅需要比較長的念誦準備時間，就連施法時也沒有出現如同火焰或是雪花一樣的瑰麗圖案。

但無論如何，總算是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