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歷史投機者
第四十八章 露餡后的責難
石青也不生氣，淡淡道：「不要以為，不怕死就能夠天下無敵。世間只以成敗論英雄，不是……」
來了。
「啪噠！」一聲爆響，陳然使力擲出，陶盞摔得粉碎。親衛聞聲撲進來，沖向陳然，眼睛望向石青。
「喝些花茶吧。」石青捧起陶盞對兩人一舉。淡淡的金銀花香鳧鳧娜娜，沁人心脾，將陶盞湊到鼻下，他閉上眼細細體味，似乎忘了興師問罪之人。
打發走三義連環塢的舊人，他請劉復、陳然進來。「兩位繁勞之際，能親來軍帥府，石某實感……」
正說間，外面響起一陣喧鬧。陳然高亢的聲音遠遠傳來：「讓開。今日石青必須給青州一個交代。」
石青腳下不停，徑直向北，一口氣走出十來里，來到汶水岸邊。劉、陳二人以為總該到了。這時候，汶水中一葉木筏迎上來。木筏上站著不知何時趕到前方的耗子和四個親衛，另有兩個大包裹。
劉復有些意動，在旁勸道：「陳兄，就依石帥之意，一同看個究竟也好。」
石青曾在劉復面前做過鋪墊，言道北伐先驅為了隱秘行事勢必改頭換面，因此劉復對這些說法，半信半疑；陳然恰恰相反，聽說后極其憤怒，邀請劉復一道前去責問石青。
石青正在贏縣軍帥府。
新義軍軍帥府和志願兵駐紮贏縣，這兒是泰山郡地理中心，急行快走，兩
石青身披輕甲，沒戴兜鍪，長發隨意地披散下來，笑面偃偃，不見半點武人的霸道、狠戾。「長陽公。石青對你老的心志很佩服，無論成敗，攜家北上，誓死完成士稚公遺願，這等豪情壯志，當流傳千古。所以，石青意欲請你老與孟先生一道，教授子弟，讓所有的漢家男兒都知道，先輩們當年是如何的慷慨悲歌，如何的拚死抗爭……」
祖鳳偎在他身邊，體貼地說道：「爹爹。祖父奮戰終身，未能廓清中原；何也？只因人單勢孤。爹爹若是教導出幾十幾百名中流擊楫之士，何愁中原不復？這豈不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黃昏時分，他們來到泰山縣城下。石青沒有停留，直接越過泰山縣，繼續西行。
霹靂手段、刀槍威逼；三天時間，泰山郡穩定下來，隱患可以忽略不計。隨後是建立管理體系，組織生產。
石青把推廣馬鐙，當作新義軍安定下來的首要之事。戰馬缺乏，大夥輪流上馬訓練。泰山郡善騎之士被子弟騎一網打盡。司揚
此時，馬鐙已在遼西爭霸戰場上出現。鮮卑慕容氏鐵騎依靠馬鐙優勢，橫掃百濟、高句麗、段氏鮮卑、宇文鮮卑……不久就要橫掃中原。而中原，還未開始使用馬鐙。
以強硬的手段，新義軍將各地民眾打散分拆，倒騰一遍，摻雜居住在泰山縣、奉高城、贏縣、牟縣、萊蕪五地。諸葛山莊和羊家樓成了軍管作坊，除了工匠家眷，閑雜人等一律遷出。山寨版諸葛氏、羊氏，分別遷往泰山縣、奉高城。孫鼎、戴真兩家遷往牟縣、贏縣。
不怪劉復、陳然生氣。兩州派員前來，是幫助北伐先驅，不是幫來歷不明的新義軍。石青的許諾顯然沒有北伐先驅的立場和覺悟。
一路前行，跟隨石青出了贏縣北門。劉復、陳然腳步一頓，相視一眼，再次跟上。
懂得冷兵器戰爭的人都知道，馬鐙的普及是騎兵重要的分水嶺。馬鐙之前的騎兵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馬鐙之後的騎兵才是冷兵器戰爭中無往而不利的殺器。
經過一個月的磨礪，祖胤想通了許多。聞言頜首道：「也許胤本是教授之才，勉強效仿先父衝鋒陷陣，有些自大了……」話雖如此，其間卻透著許多遺憾和失落。
去肥子……兩個文士一陣眩暈；他們腳不停蹄地行了四十里路，
兩人恍然，此時已是午後。正好來得及趕到泰山縣。
石青睜開眼，波光一閃，努努嘴。親衛退出。劉復獃獃地望著退出的親衛和憤怒的陳然，不知所措。
除了石青、孟還真、趙諫之外，祖胤、祖鳳、韓繼、李承、李崇、趙不隸……三義連環塢以前的頭面人物盡皆在場。
這是到哪？再走就出了泰山郡？
「去肥子。」石青簡單地回了一句。
「也罷！陳某就陪你走一趟。看看究竟是何事？看你如何欺瞞哄騙？」陳然一拂袖，怒氣未息。
劉復、陳然疑慮之際，兩州官吏逐漸深入各地，接觸民生；於是，新義軍如何冒充北伐先驅，如何詐取、霸佔泰山郡的真相浮出水面。
劉復面嫩，一時翻不了臉，疑惑中帶著希翼，盼石青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各方搜集，子弟騎湊了一百五十匹戰馬，人員卻達到五百，五百人都是善騎之士，只是缺少戰馬。之所以急於擴充子弟騎人數，是因為，石青想推廣馬鐙。
「這個……」劉復訥訥一陣，豁然道：「劉複信得過石帥，不過，家父那裡需要一個說法。」
軍帥府很簡陋，只有一個議事大廳。大廳用原木茅草匆匆搭就，大廳角落上的一堆乾草就是新義軍軍帥石青的寢帳
新義軍統帥石青比皇帝石遵更忙，他忙的事與石遵相比微不足道，但對石青來說，樁樁件件都至關重要，馬虎不得。
劉復搶前幾步，問道：「石帥。我們去哪？」
難道是到對岸的奉高城？疑惑之中，兩人隨石青登上木筏，渡過汶水。和兩人的猜測相反，石青沒有向北去奉高城，而是轉道向西。
石青道：「長信公進入志願兵，暫且在軍帥府幫忙打理，稍待兩月，自有重用。長睿公進入義務兵，任子弘大哥的副手，坐鎮牟縣。李崇，你去子弟騎，任百騎將……」
五天時間，奉高城、諸葛山莊、包括最棘手的羊家樓全被新義軍拿下。佔據只是開始，接下來，如何安撫穩定，如何組織管理，這才是最令人頭痛的。
「真相？天理？到底是什麼？」石青沒有在意陳然的憤怒和指責，自失一笑，道：「即使陳大人已有定論，又何懼陪石青走一趟呢？」
難民營一般的軍帥府里，此時卻是人頭洶洶，十分熱鬧。
「少廢話！」陳然打斷了他的客套，如出鞘利劍，咄咄逼人。「石青。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新義軍想幹什麼？你必須給青州一個明白的解釋。否則……哼！」
石青說得信誓旦旦，渾不知在他身後，劉復、陳然一臉黑線。
「好吧。我會給二位一個信得過的說法。」石青鄭重點頭。「在此之前，我想邀請
三義連環塢的舊人一一得到安置，無論情不情願，大多數人都拱手致謝。唯有李崇仍然一副愣頭青的模樣，鼻中不屑地哼了一聲。
兩州官吏一到，石青立刻將他們安排到孫儉、趙諫下轄，和新義軍民部人員混雜一處。「諸位，安心管理地方民眾。以後無論是大趙天下、大晉天下，或是其他人的天下；石青保證讓各位成為正式官員，撫化一方。」
「二位請隨我來。」石青面無表情，肅手相請，隨後喚來耗子交待幾聲，便當先出了軍帥府。劉復、陳然緊緊跟上。
這個領域，石青指望兗州刺史府、青州刺史府來人幫忙解決。如他所願，六月底，兩州各來了十名屬辦官吏。兗州是劉復帶隊，青州是陳然帶隊。同時，孫儉等海路人員抵達泰山郡，蘇忘的舊部趕往東萊，只有諸葛攸留了下來。
祖胤悵然一笑，伸手溺愛地拂拂祖鳳長發，沒再言語。
「劉公子。你需要我解釋么？」石青沒有理會陳然，反而問劉復。
原來是去泰山縣……
石青暗叫一聲。是禍躲不過。終有一日他將面對青、兗兩州的責難。「就這樣吧。大家安頓家小后，儘早到任；如今百廢待興，正是各位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休要虛言巧飾……」陳然冷笑、「真相已明，天理昭昭，你想瞞天過海只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