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戰火紛飛的歲月
第五十七章 敵我同行
兩千多右翼人馬邁開步子，呼喇喇繼續向西追去。
王龕站在渠西的堤壩上向西瞭望片刻，隨即命令道：「右翼各部。中途不得收降，一直向前，不追上對方步卒最前一人，絕不停足！」
想到這裏，石青再也忍不住了。連聲下令道：「諸葛攸！你率陸戰營沿路收容俘虜。諸葛羽！我們走！快點渡水！追上左、右兩翼。」
石青站在對岸，看著密密麻麻螞蟻一樣的枋頭逃軍和混雜其間的新義軍，忍不住心驚膽戰。眼下的情況實在很怪異，雙方攪和在一處，互不干擾，都只顧埋頭向西沖，看起來似乎同一支軍隊；可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雙方是生死相拼的敵人。石青擔憂的是，新義軍左右兩翼合計不過五千人，對方卻有兩萬多，若是爆起發難，新義軍可就慘了。
春汛未到，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浪蕩渠水不是很深，渠中心有很多地方只及人的頸項。這給了枋頭軍一條逃生之路。
聽到叫聲，豪爽步卒跑的越發快了，只揚聲丟下一句話：「後面還有，再搶一匹吧。」
原本人馬同行涉水，互不相擾的浪蕩渠頓時沸騰起來，你搶我奪，爭個不休。
就在這時，對岸有人高聲哭嚎著：「不要搶了，敵軍追來了，快跑啊——」渠水中大多枋頭士卒都認得那個哭嚎之人，那是蒲雄之子蒲法。
蒲健
騎士早已不耐，手中長槍向後一揮，直接動手驅趕。
一個枋頭軍步卒嫌自己在水中走得太慢，順手抓住一匹路過的戰馬馬尾，在馬上騎士回首橫眉怒目之際，他堆起笑臉，討好地懇求。
三支騎兵剛剛離去，王龕的左翼人馬和丁析的右翼人馬相續登上對岸。
枋頭軍中有一萬匹戰馬，其中有五六千是騎兵坐騎，還有幾千匹戰馬主人死在范縣，成了無主之物；這些無主的戰馬在昨日臨逃前分配給了各部族子弟，也分了一些給漢人豪雄，但是普通漢人卻沒有份。
雖然只是一千多騎，卻嚇得兩萬多驚弓之鳥上馬飛逃，新義軍已經過河了，還能倚仗地勢阻擊嗎？這種阻擊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老兵久在枋頭，知道其中的根由；枋頭是以蒲洪為大督護聚集起的流民屯耕點；身為氐人，蒲洪對羌、氐、匈奴、鮮卑以及吐蕃等各部胡人更認同更貼心，雖然他也任用了一些漢人豪雄俊傑，但是，對於普通漢人和普通胡人，老蒲洪區分的可就很清楚。普通漢人在他眼中是牛羊奴僕，普通胡人則是他的戰士和部屬。
「禁軍精騎！輕騎營！立即渡水，粘住枋頭騎兵，不要理會對方步兵。」跳蕩營、鋒銳營剛剛
無數求饒的聲音響起來。
那個步卒老兵猶自不解恨，舞者槍桿在騎士頭臉上一通亂砸，一邊砸一邊叫道：「爺爺拼了這麼多年命，還要靠一雙腿跑。你個小崽子，拎了幾天刀？憑什麼就有馬騎……」
「子良——石帥有令，追擊騎兵，不要理會步卒！」
「因為他是燒刀羌。你是漢人啥……」一個豪爽的步卒從旁接了一句。
鋒銳營士卒大聲呼喝，開始收降。
「殺過去——收降交給鋒銳營——」跳蕩營士卒戲謔地大呼，緊隨著王龕跳下浪蕩渠，向前追擊。
「放下武器。蹲下來——」
浪蕩渠之西，兩萬多枋頭軍步卒絡繹成十余里的一長串逃亡隊伍，無論是前首的還是末尾的，依舊按照慣性，拚命向前跑；即使新義軍的騎兵已經越過他們，趕到了他們前方。
「鬆手！滾開！」騎士似乎有些無名的火氣，面對笑臉並不心動，煩惡地叱喝著。
想到這裏，老兵越加惱怒，一槍桿將那個『燒刀羌』杵進渠水裡。
這一下惹惱了步卒老兵，因為騎士不是有心傷人，長槍揮動的並不迅速，步卒老兵鬆開馬尾，一把抓住長槍，惡狠狠地罵道：「你奶奶的！枋頭燒成這般模樣了，你們還狂什麼狂？」大
左翼兩千多人連隊形都沒來得及整頓，一個個地登岸，一個個向西追趕，拖出里許長的一大串。
步卒年齡不小，像是老兵油子，嬉笑著並不鬆手。「小兄弟！熟不熟的，都是枋頭的鄉鄰，相互……」
「不可放跑敵軍！」
「殺——」
魏統部五千精騎、侗圖率輕騎營搶在鋒銳營和跳蕩營之前趕到，六千多鐵騎狂飆一般卷到浪蕩渠東岸，長槍閃爍著寒芒不斷攢刺，弓弦蹦響間箭矢怒射。
侗圖連喊幾遍，終於讓權翼聽到了，許是想明白了其中道理，長槍向天舉了幾下，權翼略一示意，便即帶著精騎向西追去。
禁軍精騎和輕騎營躍下浪蕩渠，相繼向對岸追去，浪蕩渠東岸幾千降兵，再也無人理會，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該尋路逃跑還是等對方後續部隊來了后投降。
鋒銳營、跳蕩營同時殺到。王龕、丁析暗自較勁已久，一旦相遇，便拚命鼓動士卒衝殺。兩路人馬一到，渠岸上的枋頭軍頓時遭了殃，面對步卒大軍的突擊，生存機會比遭受騎兵衝擊更低。
王龕看了一眼水中的枋頭軍和對岸的敵騎，一舞環刀，喝道：「跳蕩營，隨我殺過去——收降交給鋒銳營。」
「饒命——」
浪蕩渠東岸還有幾千枋頭軍步卒未能下水，他們哇哇哀叫著撲到，艱難地躲避
丁析聞言大怒，命令道：「左翼各部人馬，隨鋒銳營殺過河去，收降之事交給石帥了。」左翼兩千五百多將士歡呼一聲：「收降之事交給石帥了。殺——」緊跟著跳蕩營躍下浪蕩渠。
「我投降——」
在白馬渡之時，蒲健打算留一部人馬阻擊新義軍，結果未能實現；渡過浪蕩渠后，他又打起了這個主意；一來是以渠而守，穩佔地利，阻擊相當容易；二來渠水中還有一萬多步卒，他捨不得丟棄；枋頭軍已經禁受不起損失了。
蒲健把自己的打算和蒲安、蒲法一說，立即得到了他們的響應；在此阻擊不用搭上自己的性命，自然應該阻上一阻，以便收攏一些步卒。就在他們召集人手，準備布防的時候，權翼率一千多精騎沿著渠岸從南殺了過來。
這句話不僅提醒了老兵，也提醒了在渠水中掙扎的膽大步卒；先是一個兩個，後來是十個八個，再後來是成百上千……膽大的先動手，膽小的看了一陣也被激得膽子變大，跟著動手；無數步卒嗷叫著，對身邊的騎士痛下殺手；他們拽下騎士，將騎士仵進水裡，只仵得兩
輕騎營和禁軍精騎旋即登上對岸，魏統和侗圖同時將長槍向西一指，六千多鐵騎越過一波波逃亡的枋頭軍步卒，潑啦啦風一般向西捲去。
辰時左右，枋頭軍大隊逃到浪蕩渠東岸；幾萬人馬來到溝邊，想也不想，一個個撲騰撲騰跳下去，拼了命地向對岸掙。因為，隨著天色亮起來，新義軍的騎兵加快了速度，由後面追了上來。與此同時，枋頭軍騎兵的速度也快了許多，超越了步卒，先行趕到浪蕩渠。
老兵「啊」地一聲，叫道：「等等——幫忙帶一程啥……」
「小兄弟！呵呵，幫忙帶一程……」
侗圖渡到渠水中段，發現權翼部精騎圍著西岸枋頭軍步卒打轉，他明白權翼擔心對方步卒會沿渠岸阻擊新義軍大部，是以在渠岸上監視。當下扯著嗓子向權翼傳達石青的命令。開玩笑，蒲健、梁欏這些枋頭中堅人物都被嚇跑了，這群沒頭的蒼蠅還能有什麼作為？
「殺——」
丁析和鋒銳營上岸遲了片刻，一登上對岸，他沒有半點遲疑，喝令道：「左翼各部！登岸后立即出發——只要丁某腳下沒停，任何人不得停下。」
那個豪爽步卒瞅見機會，一躍上了『燒刀羌』的戰馬，哈哈大笑道：「老哥。謝謝你……」隨後拍馬就跑。
與蒲法哭聲相映襯的，是新義軍鐵騎的奔騰和震天的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