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生逢亂世強者尊

楊奉領著曹操一行人，並沒有到皇宮覲見獻帝，因為皇宮正在維修中。此時，獻帝率領文武百官正暫住在大將軍何進的府邸。自從幾年前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誘殺后，何進的府邸便無人居住了。即便這裏經常鬧鬼，獻帝也只能率領文武百官暫時屈尊棲身此處。

曹操聞言，濃眉緊縮，神情黯然的搖搖頭。大部分官員看到一身紫金盔甲的曹操，根本沒有反應，他們無動於衷的該幹啥就幹啥……這些官員的服飾和精神狀態和荀彧描述的完全一致：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神情茫然目光獃滯。這些官員再也沒有往日飛揚跋扈高高在上的牛抵制逼氣勢了。

楊奉領著曹操一行人走到後院，後院是獻帝和二品以上的高官居住的場所：這些大部分高官也是衣衫不整，他們無精打採的靠在牆壁，雙手合攏在髒兮兮的袖口裡，閉著眼睛曬太陽。

後來權傾朝野的蹇碩倒台，曹操又進入官場，任職議事郎。居其位謀其政，書生意氣的他又向朝廷提了許多針砭時弊的建議，結果自然是是無人問津。

如果要是在皇宮的金鑾寶殿，大臣參拜天子都有固定位置的，而如今在民間的府邸廳堂，一切從簡了。楊奉和曹操並肩進入主廳堂三步，而後止步，對著主廳堂主位便推金山倒玉柱高呼歲歲，三跪九拜。他們此時根本不看主位上跪坐的是何許人物。按照宮廷的禮儀，他們根本不敢直視主位，這就是奴性，習慣性的奴性。

在楊奉和曹操的耐心等待中，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主廳堂緊閉的門后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如果是太史慈在此，聽到太監的倡諾，他絕對會感覺不舒服的：他寧願被仇家呼叫名字，也不願意被太監這樣呼叫啊……反過來說，封建社會的高官有什麼品格？被太監呼來喚去，還表現的戰戰兢兢，還有什麼男人味？不過在亂世，即便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太監也是懼怕有實權的武將的。此時，這名老太監就是神情恭敬的對待楊奉和曹操，要是換做別人，就是三公級別的高官，他也不會將之放在眼裡的。

十余年的征戰，也令曹操的軍事實力穩步提升，如今又有眾多謀士為他籌劃策略，他終於可以伸開拳腳大幹一番了。以曹操此時的綜合實力，完全可以和任何一方諸侯對抗，與強悍的軍事實力相比，曹操的聲望比起皇室宗親不足，更是被袁氏兄弟遠遠拉開距離。為了迅速提升名望，曹操必須要把獻帝接到許昌，不論使用什麼方式……否則，曹操也不會親自前來朝見獻帝了。

楊奉和曹操跪拜了半晌，主廳堂的二樓才傳來有氣無力的尖銳聲音：「二位將軍稍等，陛下正在更衣梳洗！」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他們跪拜的是位置，而不是人！

這幾個睜眼的二品文官不顧斯文不顧臉面，吞咽著滿腔的口水，快步向禮品堆里跑去。在兇悍侍衛的詫異中，不知所措中，這幾名高官伸出髒兮兮的雙手，拿起玉盤上的果品糖餅狼吞虎咽大快朵頤起來。在極度的飢餓中，在美食的強烈誘惑面前，他們哪還有斯文，只有赤裸裸的飢餓，毫無掩飾的慾望……

後院里的數十名高官聽聞楊奉的唱諾，根本沒有反應，即使有幾個人睜開眼睛觀望跪拜的十餘人人，也是眼露鄙夷諷刺之色：什麼將軍元帥的，哪來的一幫神經病，這麼好的天氣不曬太陽，搗什麼亂啊……如今的世道，官職再高有個屁用啊，一不能當飯吃，二不能當衣服穿！這個院落里，級別最低的也是二品高官啊。他們確實有資格嘲諷楊奉和曹操啊。

楊奉耳聞身後的凌亂，他轉頭剛想厲聲呵斥，便被身旁的曹操伸手扯住他的盔甲衣擺，曹操示意他不要動怒。楊奉轉過臉，無奈的看了曹操一眼后，變眼露恨色，咬牙切齒的搖搖頭。

楊奉看到曹操等人捂鼻子的動作，一臉愧疚的對曹操低語說道：「曹將軍，由於京城的住所和糧食都緊缺，所以近千官員只能居住在一起，同時尚書郎以下三品官員都要自己出去挖野菜吃，除掉獻帝和一品大員一天三餐以外，其他官員一天也只能吃二頓……。」

正因為太監的淫威，太監的陰毒，無論環境多惡劣，只有獻帝和少數太監首領過著苦中有樂的日子：一日三餐，不受饑寒，偶爾還有美酒飲用，舞蹈觀賞……。這種生活，遠遠比不上太平盛世的皇帝的生活；但是在朝不保夕的亂世中，這種生活也是極其美好的，即便它只比缺衣少食的乞丐日子強上那麼一點點！就是這一點點代表著差距，代表著階層，天壤之別的身份。

古人云：三十而立。而在三十歲那年，看透紅塵的曹操卻拒絕為官，隱居在老家，築室城外，依靠殷實的家境，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幾年後，黃巾軍造反作亂，戰火遍及九州。

即便有心理準備，等曹操親眼目睹這些官員的落魄，依然動容不已：這些官員連乞丐都不如啊，斯文掃地，顏面無存，生不如死，活著也是有魂無體的稻草人啊。

真男人怕假男人？這種變態的社會現象，都是數十年來宦官專政、外戚弄權的惡果啊。歷來的太監比如百里川，比如蹇碩，比如張讓，那一個不是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如果沒有這些太監強勢的存在，在倫理失常的殘酷現實中，估計獻帝早就餓死了。

後來，曹操潛回到家鄉，竭盡所能全力訓練族兵。韜光養晦的十年，經過各種磨難，曹操的性情變得堅忍沉穩，而鐵血氣息卻比年輕時還要旺盛十分。

能有兩名超級猛將當護衛，這樣的排場，天下的英豪也只有曹操能做到了。這等實力，的確令楊奉感到震撼，讓他堅定了和曹操聯盟的決心。

在曹操的疑惑中，楊奉徑直走到主廳堂的門口台階處，而後他不顧盔甲在身，單膝點地拱手對著緊閉的房門朗聲唱喏道：「末將楊奉攜鎮東將軍曹操覲見陛下！」

才到何進府邸的門口，曹操等人便被從庭院里撲面而來的惡臭味熏得直捂鼻子。近千人擁擠居住在一起，吃喝撒拉全在府邸，惡臭自然瀰漫在府邸，聚而不散。這些人久居其間，故不聞其臭，而曹操等外來之客實在吃不消啊。

按照禮節，曹操和身後的典韋許諸等一行十餘人也是走到楊奉的身後，單膝點地拱手，安靜的望著主廳堂緊閉的房門。

沉重的木門打開，一個滿臉雞皮的老太監站在門口，雙手抱著拂塵高聲唱諾道：「宣西涼將軍楊奉，震東將軍曹操覲見！……」老太監的聲音抑揚頓挫，脫的老長了。雖然不是在皇宮，千古的禮儀還是要走過場的。

後來，在袁紹的建議下，涼州刺史董卓率軍進駐洛陽城，殘暴的董卓把持朝政，霍亂朝綱，把洛陽城搞得烏煙瘴氣。曹操實在忍受不了，便付諸行動刺殺董卓，結果未遂。之後，曹操便改名換姓潛逃出京城，逃脫董卓的追捕。

一日三餐，不用外出挖野菜，他們的氣色比前面一個院落的官員好多了。曹操巡視一遍院落，結果並沒有發現獻帝的影子。獻帝十歲登基，如今也有十五歲了。五年的光陰，曾經的兒童怎麼也該出落成翩翩少年了吧？

為了保護族人，曹操便組織千人的族兵隊伍，抵抗黃巾軍的進攻。由於曹操率軍作戰勇猛，擊殺數萬黃巾賊兵，依靠軍功，便再次入京為官，成為禁衛軍的典軍校尉。

此時，曹操已經學會隱忍，即便為官不過是尸位素餐、人浮於事，他也乾的有模有樣津津有味，他再也沒有年輕時橫衝直闖的銳氣了。

可是當他們看到二百名身高二米膀闊腰圓的護衛抬著錦衣玉食和數十口紅木箱子，魚貫走到後院，他們頓時象打了雞血般，神情頓時亢奮起來。

西涼軍團三品將軍楊奉將曹操一行人迎進城池裡。隨曹操進城的不過是二百虎衛，典韋和許諸二位超級猛將寸步不離曹操的身後。二百虎衛看押二十輛裝滿物資的輜重車。

聽到太監獨特的聲音，那些搶到食物的高官則是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間，而另外一些聞到食品香味的其他高官只能含恨停住奔向禮品堆的腳步，悻悻而去。即便再飢餓，即便面臨強烈的誘惑，這些高官還是懼怕太監的。

聽到老太監的宣召，楊奉和曹操緩緩站起身體，面色肅穆的邁著方步踱進主堂。按照宮廷禮儀，二人的目光只是盯著腳前三尺的地方，目不轉睛目不斜視。

只是曹操的正義根本不敵官場的潛規則：曹操得罪權貴，觸犯權貴的利益，不久之後便被革職審查。革職審查都是輕的，如果不是曹操的父親貴為當朝太尉，如果當時不是外戚和太監的關係緊張，太監首領蹇碩為了權貴之間你死我活的爭權奪利中，佔據優勢，為了拉攏曹氏一族，蹇碩便忍恨放過曹操。否則，就是十個曹操的人頭也不夠蹇碩砍的。